第一章读书的少年
五月天气,暑气渐旺,经过春夏二季的疯长,整个的大岚山显得郁郁苍苍,充满生机。
一座形似长蛇的小山岗下,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庄,村庄中上百处房屋,星罗棋布。
此处,乃是冀州长安府永和县茂林村。
在村东头一处幽静的院落之外,一个略显圆胖的少年,靠着一辆牛车,一个老仆在伺候着,似是在等待。
圆胖少年几次欲上前敲门,又退了回来,却是听到了院内朗朗的读书声。
“仙哥儿每日黎明即起,读书三个时辰从不间断,最不喜欢别人中途打扰,我还是等他读完再说吧。仙哥儿天资聪颖,还如此好学,怪不得能够十三岁便中了童生,我张和杰可是不及他也。”
“我也中了童生,何时能和仙哥儿一般,单独住一个小院,无人管束,岂不自在?”
“不过仙哥儿也是怪,每日读圣贤书,偏生对仙魔神佛、荒谬怪诞之事最感兴趣,那浮王庄内的“开坛唤蛇”可是难得一见,仙哥儿今天应该会和我一起去看热闹的了。”
小院内幽静,简洁,院内铺着青石板,四周随意栽种了一些花卉,让人感觉很是清爽。
东边房内,读书声还在继续。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持《春秋》,身着青衫,眉清目秀,身体略微单薄,正是冀州长安府永和县茂林村李家的幼子,十三岁过了童子试,成为童生的“神童”李闻仙,也是门外圆胖少年口中的“仙哥儿”。
李闻仙读着,声音清越,一边写着笔记,显然读得很是认真。随着读书声,一股看不见的白气渐渐升腾,在少年周身缠绕着,又缩做一根极细的白线,直立少年的头顶。
读完《春秋》,李闻仙放下书本,心念一动,也不见如何动作,识海中一本书卷就凭空显了出来。
书卷半透明,大部分空白,卷首上有着古朴字迹:“劫运天书!”
书卷中间,画着一头米粒大小的蝼蚁,在一片黄土地上,挣扎着爬动。
又有一丝丝白气,灌入其中,让小蝼蚁好过了一些,不过很明显是杯水车薪。
其下,又有着文字
姓名:李闻仙
命格:蝼蚁
气运:12点,其色白
位阶:童生
技能:儒门经义(入门纯熟)
下面有文字标注:大燕景正八年,李闻仙读书十载,经义纯熟,名闻乡里,故聚白色气运十二点,抬升命格一级,得中童生!
李闻仙看着标注,一时无语,虽然看了多次,终不死心。“果然,孩童无论出身多贫贱,都有着上升余地。想我初生之时,不过一蜉蝣,朝生暮死,最为低贱。通过读书养性,增加气运,改变命格,终于由蜉蝣提升到了‘蝼蚁’。只不过,目前也只能增加到这一步了!”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读书,本来就是最难获得气运的一种途径。不过,也最是稳妥。”
“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微言大义。读书明心见性,知识改变命运,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啊。”
想着,一边手持书卷,缓缓踱步至窗前。
“前世自己不过是华夏国的一个风水师,靠着家传手艺,在S市混得还不错。偶得天书,更是气运勃发。可惜自己终究年轻气盛,不懂器运深藏的道理,天机反噬之下,终于身死。
机缘巧合,穿越至此方世界,已经耗尽了自身气运。在这个世界,要立足,要成长,所需的气运就得自己一分分去争。”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没有气运,就是寸步难行。所幸的是天书历此大劫,劫后重生,打磨性灵,圆融灵觉,并且按照我的记忆,变成了一个类似系统的东西。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气运和命理。”
想到自己穿越十几年,因没有气运,多病体弱,处处碰壁,可谓是艰难坎坷,而家境也因为自己日益败落。
虽然命格低贱,气运全无,但李闻仙毕竟两世为人,知道气运低谷之时,越要深藏不动的道理。因此,这十余年,镇之以静,除了启蒙念书,更无他事。随着读书,才逐步积攒了一点气运,滋润命格,中了读书人中最低层次的童生。不过也到此为止,再有气运,就得去争!
这读书,不是随口呼喝几句,定是要读有所得,明白书中精要、圣贤道理,才能得到些许灵性,从而转化为气运。否则,一无所得。
正因如此,李闻仙才不敢懈怠。读书之时,一心一意,一丝不苟。
这态度,也获得了私塾陈夫子的赞赏,声名渐渐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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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李闻仙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史记》,记载历朝历代之事,相当权威。
“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秦皇求药、海外仙山之事!若是能够成仙了道,踏上长生之旅,岂不胜似在这尘世间庸庸碌碌,百年后化作一堆黄土?”
“我前生所处的地球世界,被称作‘末法时代’,道法不显,长生无门。”
“要知道,成佛成仙,可是每个华夏人挥不去的情结啊!”
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几年,李闻仙倒是弄明白了,这个世界,道法显圣,神鬼并立,妖魔乱舞。
可以说,这方世界简直就是原主世界的神话版,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三皇治世,五帝定伦,春秋战国。然而历史到了秦朝统一六国之时,却发生了不小的偏移。
原世界中,始皇帝派人远赴海外仙山,求取不死之药,以图成仙了道,江山永固,当然,他没有成功。然而,在这个世界,始皇帝成功了。
史书上记载:始皇帝遣徐氏海外求药,十载而归。服之,三日而重返壮颜,发青齿健。皇悦,乃大赦天下。
求药成功的始皇帝,励精图治,筑长城、修水渠、击匈奴、车同轨、书同文,文治武功烈烈,硬是将一个国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惜的是,在国力蒸蒸日上之际,始皇帝突然“白日飞升”了。继位者乃是公子扶苏,是为秦二世。秦朝共传位十二代,然后才“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享国一百八十五年。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还是巧合,代秦者乃是刘姓,国号为“汉”。汉朝享国三百年,后有三国魏蜀吴故事,又有草原诸胡兴起,“五胡乱中原”。尔后中原之地,熙熙攘攘,你去我来,分分合合,经历了“成”“范”“宋”等朝代。
到得现在,却是大燕王朝,定都金陵。
大燕王朝鼎盛繁华,地大物博,辽阔宽广,人口数万万,是大国上邦。
而今年正是立国一百二十八年,经大燕王朝八代皇帝励精图治,已经到了一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世。
这些历史,大都是从《史记》中学习来,还有一小半是从私塾先生陈夫子那里请教得知。
作为私塾的“优等生”,李闻仙颇受私塾先生的喜爱。
对于李闻仙喜欢考究历史,尤其对历朝荒诞怪异之事穷根问底之事,陈夫子也持宽容态度,尤其是李闻仙上门求教时,常常带上柴薪、酒肉、米油等物,更让陈夫子满意。
他乃是落第秀才,当年也曾去长安府厮混,一生屡试不中,总想教出个厉害点的徒弟,证明自己当年不中,是因为考官不识货,而非自己平庸。
不过十四岁便中了童生的李闻仙,无疑是他教过的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因此,每次李闻仙上门求教,他都倾囊相授,知无不言。当然,最末还少不了一句:“闻仙!你来询问各朝历史之事,开阔眼界固然是好。然须知四书五经乃是读书人的根本,不可荒废了!”
秦朝开科举,讲究的是数经并举,“儒家、法家、墨家、纵横家”等俱在开科取士之列。然汉朝时,经一代大儒董圣人弘扬,“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经过数朝,开科取士中只取儒士也成为一种惯例,一种大势,乃至于演变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能读书便绝了上进之途。而“四书五经”正是开科取士的重要内容。
寒门子弟,唯有读书,才有进身之阶。
即便李闻仙作为一个穿越者,身怀“劫运天书”,也只得苦苦读书十年,才积攒了十二点白色气运!借此摆脱了“扫把星”的厄运,最起码不会走路摔跟头,喝凉水塞牙、出门撞大车了。
“气运!归根结底,还是气运不足!可惜读书养性,能够提供的气运已经快到顶了。我要另想办法获取气运,不然一事无成……”
就在李闻仙读书之声少歇之时,“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仙哥儿,今日书读完了吗?今日我来找你,却是有一件难得的新鲜事儿,你我同去看个热闹如何?”
打开院门,来者却是在外面等候的圆胖少年,同村张财主家的小儿子,大名张和杰。张和杰比李闻仙大二岁,以前同在私塾读书,两人平日里颇为熟稔。
“哦,是什么新鲜事儿?你且说来。”李闻仙一笑,这位仁兄就是爱咋咋呼呼。
“听我爹说,大山深处外的浮王庄,庄主王金海的儿子被蛇咬了,好几天了,脚肿的跟水桶似的。浮王庄也是山里刨食的地儿,世代打猎为生,也略懂蛇伤。但这次庄里的蛇医却医不好,没奈何,花大价钱请了隔壁集镇的任先生来开坛做法,据说是唤蛇法。”这小子的老爹张财主,年轻时候曾经酒贩,走乡串户,消息最是灵通。
“唤蛇法?”
“是的。就是把那条咬了王金海儿子的蛇给召唤出来,那蛇自会衔来解药,解那蛇毒。若是唤不出来,王金海的儿子就得死。”张和杰口沫横飞,圆脑袋一晃一晃。
“召唤毒蛇,衔来解药?还有这等事……”李闻仙沉吟道,“此事果然难得一见。既然张大哥相邀,小弟陪同去看看,也无妨。”
“我就知道你会去!虽然你读书用功,但素来对怪诞之事感兴趣。读书辛苦,要好好放松才是!哈哈哈。”
二人计议已定。李闻仙随即出了门,坐上牛车,老仆吆喝一声,牛车便进发了。
虽然距浮王庄不过十余里,但浮王庄更在大岚山深处,山路难行,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只见庄外大晒坪上,黑压压一片看热闹的人,怕不有三二百号,围着一个四尺高台,指指点点。高台上,插着几只小旗,三牲齐备,中间供奉着一面幡,幡上有符轢,弯弯曲曲,却是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