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只觉眼前白丝闪动,怕是什么利器,尚不及细看之时便慌忙撤招。然而到底是慢了半分,手腕已被白练缠绕,玄明心说不好,忙用另一只手向白练抓去,意图抓断白练。然而眼前银芒闪动,三点寒星飞至,不得已玄明飞身一转,躲过暗器。
玄明虽然躲过暗器,但脚下却已卸力,白衣女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中杀意更盛,眼神更冷。只见她抓住白练的手一抖,白练嗖一声便带着玄明向手中收去,玄明就像一棵无根之草,被白练带起向前滑去。
白衣女子另一只手中忽地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朝着玄明迎了上去。玄明看在眼里,心中暗叫不好忙急急气凝丹田整个身子急速向下猛坠而去。尽管如此,白衣女子的身法之快,远胜他下坠之速,玄明把眼一闭放弃生机。
然而,玄明忽觉手腕上白练一松,面前的杀气和匕首破空之声忽然消弭无踪。他惊奇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已是空无一人,白衣女子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这一切忽然而来,忽然而去,玄明长长出了口气,这才觉得身上湿湿的,用手一摸原来早已是出了一身的汗,只是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了。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白衣女子明明看上去势要杀他,在即将功成之时却又忽然收手,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蹊跷?难道她是有意试探?难道她并未完全知晓当年之事?但不管如何,这一趟却已经确定了当年陈家小姐确实已经死了的事实,至于这个人也许真的像慕云踪等人所说,是她的姐姐。如此一来,也便无什么可怕,任她武功再高也不过一名女子,就算四大门派都不敌她,这里离天下第一庄相去不远,也可前去求助。
玄明暗暗地给自己一个微笑,他用手轻轻捻了捻嘴角的胡须,哼哼笑了两声,好像心中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似的。
当下无话,算算时间睡午觉的人大概也差不多该醒了,玄明便不再做停留,转身向来路走去。
石鼓镇很小,在小梅山阴,小的完全被阴影所笼罩,山风习习,像一盆凉丝丝的山泉水缓缓向小镇倾倒。日色才转过正南不久,小镇上便已经转而凉爽宜人了,这样的地方也确实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玄明身上的汗水很快也干了,他心中就像放下了一块石头一样,走起路来脚步也轻了许多。镇子入口不远处有一片草地,草地上有几块大石头,也有几棵大槐树。槐树下一个老乞丐正趴在地上,两条腿拖在后边,显然已经断了。他用双手趴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的重量,面部朝下,他趴在地上用嘴啃起一片青草。他吃了几口青草,青草也许不好吃,但为了活命他却必须吃,可是这样的人生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然而老乞丐就是要活着,他的心中也许有着不可言说的执念,让他宁愿如此苟且也不选择死去解脱。
如果你不相信他心中的执念,那么请走近些看看他的脸,再跟他说句话,你就会发现他不但眼睛已经瞎了,连耳朵也已经聋了。他不会走路,看不见也听不见,没有吃也没有喝,就这样靠着两条胳膊趴在地上,饿了吃口青草,渴了也吃口青草。如此顽强的生命,如果说心中没有执念,那还有什么能支撑得起这样的生命?
可是当玄明道长看到老乞丐的脸时却大惊失色,他两腿钉在地上,细细端详这位老人许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反反复复地拿捏着主意。终于他缓缓抬起手,心中暗道:“彭一刀啊彭一刀,你莫怪我,我也是为四大门派好啊。”言罢便挥掌向老人头顶击去。
“道长且慢!”忽然一个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玄明抬头看时,见小清从大槐树上跳了下来。
小清问道:“道长可是认得此人?”
玄明忙道:“不认识。”
小清:“那为何要杀他?”
玄明看着小清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才摇头道:“我并没有要杀他,只是想扶他一把。”
小清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冷冷地道:“以前听爹娘说这个江湖表面上平静太久了,平静地让有些人开始怀念那些杀人的感觉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道长大概就是有这种怀念的感觉吧?”
玄明冷哼一声:“你为什么这么多事,又这么多话?难道你竟然不知道行走江湖要学会聪明,聪明的人从来不乱讲话。”
这话有几分威胁的味道,但小清不但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他说:“说起聪明,你是不是说像他一样的人?他就很少在人前讲话的。”说着小清把下巴抬了抬向玄明身后示意。玄明道长回头看去,原是慕云踪正靠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块乱石上。
小清继续道:“我这位兄弟确实聪明,他一早就猜到你会出来走走,所以我们才假装要上楼休息,果不其然你果然出来了。”
玄明两眼圆睁:“你……你们一直跟着我?”
小清点点头:“否则你早就又死一次了,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你。更不明白我这位兄弟为什么一定要救你。”
玄明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老人苦笑了一声:“世间事本来就奇妙的很,岂是你件件都明白的。”
小清也看向地上的老人,他那么可怜,可怜得看上去毫无生趣,却又那么倔强,倔强到如此悲壮的活着。小清忽然想要带走他,既然老人有如此坚定的求生念头,为何不帮他一把,让他更容易地活下去。所以小清俯下身,把老人的双臂提起,顺势背在背上,一声不吭便朝客栈方向走去。
慕云踪见状便也舍了玄明道长,随着小清一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