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柳扯着言承的袖子,一路拉扯到了一家会所面前——碧水湾。
“小叫花,我带你去洗——呸呸,带你去重新做人!”杜柳前后打量着眼前的言承。
“不去!不去!”言承也不顾袖子被扯碎了,拼命往回撞。
“那可由不得你!嘿嘿”杜柳说完便跑去言承的身后,一记“夺命连环腿”。言承立马一个狗吃屎倒地。“你俩过来,把他拉进去洗干净来,好生伺候,晚上下锅!”
“是的,大小姐。”会所外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立马过来驾着言承,拖进了大门。“我说由不得你嘛,还想跑?”杜柳拍了拍手,一脸胜利的表情藏也藏不住。杜柳坐在大厅沙发上,喝着刚刚服务生给你泡的绿茶,一脸坏笑。杜柳抱着玛丽,猫咪乖巧得在他怀里叫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猫咪从杜柳怀里跳了出去,这才惊醒了她,“你过来帮我照顾好它。”杜柳看了看表,“呀,都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完事儿?”听到大小姐的埋怨,前台那位亭亭玉立的美女走了过来,“大小姐,客人不肯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啊你个小叫花子,煮熟的鸭子都想飞?”说完撸起袖子就往楼上赶去,“哪号房间?”
“大小姐,这......”前台美女露出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
“你说就是!”
“是,大小姐!是216号房。”前台美女早就听说这个大小姐各种光辉史,3岁就开始会用笔捉弄熟睡的爷爷,5岁撸起袖子在幼儿园里称王称霸,13岁就把城里一群恶霸给打出了城......所以怎么也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她的这份安稳的工作也不容易,能进全城最大的杜氏集团旗下的碧水湾做前台是她逢年过节回家最大的荣耀。
杜柳大步走近216号房,“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开门开门,让本小姐来!”门立马开了,屋内热气腾腾,走过来俩制服小伙,“大小姐,您——”没等这俩小伙说完,杜柳一把把这俩拉到了门外,“你们出去!”
两制服小伙退着走远,小伙并非不能制服这个顽固的家伙,只是由于小姐的关系,怕弄伤了这位尊贵的客人,同样是为了一碗饭碗呐!门外不远处一个穿着西装革领的男士看着这一幕,拿起手机正想把事情原委叙述了一遍,就被对方打断了,连连点头挂了电话,西装革领男看着216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满脸疑惑,转身走了。
“你快给本小姐乖乖进去!”言承抱着柱子,死活就是不肯脱衣服。“小叫花子,我还不信治不了你了!”说完上去又是一脚,这夺命连环腿可是杜柳多年来练就得顶级连招,至今还没有人可以抵挡住。杜柳正在洋洋得意之际,却见言承纹丝不动,小魔头真的怒了,转身走到门口把头伸出去,冲着门外的小伙,“你,过来!”
“我?”小伙看到满脸怒气的大小姐,胆战心惊。
“就是你,给我去拿一把剪刀来,要最大的!”
“啊?哦!我马上就去!”小伙小跑离开。
言承疼痛还未离身之际,心想着剪刀该不会要我断子绝孙吧?还没待他仔细思索,外面的小伙已经递给小魔头一把足足有半臂之长的大剪刀,杜柳,缓缓走近他,“还不起来是吧?”
“你想干嘛,母老虎!”言承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害怕。“不干嘛,剪刀能干嘛,咔擦咔擦就没咯!”杜柳比划着说道。说完,杜柳一剪刀剪了言承的裤带,言承刷一下钻进了浴桶,“我洗!”
“早进去多好,非要本小姐出绝招,哼!”杜柳哼着小曲,看样子她真的好喜欢赢了的感觉。“这辈子你是嫁不出去了。”言承喃喃自语道。“你刚才说啥,再给我说一遍!”水雾中透着一张极其恐怖的嘴脸,言承顿时感觉到杀气扑头盖脸得袭来,“我说杜大小姐一定很漂亮!”“废话,本小姐那可是仙女转世!”这话确实一点也不夸张。
杜柳撇下剪刀使劲把言承的头往水里蹭。“救命啊,杀人啦,杜大小姐杀人啦!”言承拼命钻出水面呼喊着。“你叫吧,使劲得叫,看看有没有哪位好心人来救你,嘿嘿。”说完更用力把言承的头往桶里按,“叫,我让你喊救命!”小魔头变脸的功夫真是如火纯情的地步了。门外的服务生都捂着嘴偷偷地乐呵,大家心里亮堂着呢“哪怕你死在了这里,也没有人会帮你的,毕竟这个社会总是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瞎子也真是命苦!”
小魔头抓起言承的衣领,拽起言承。言承钻出水面,往后一捋头发,大口得喘着气,“小姑奶奶,谋财害命得要我有财啊!”杜柳怔怔看着眼前这个被水冲刷干净的叫花子,这是今天见到的叫花子吗?除了那一脸凌乱的胡子,除去污垢的脸竟然如此让人魂不守舍,除了闭紧的眸子,整张脸就散发着男人的魅力,他的样子并非俊美,但高耸的鼻梁和他浓密的眉毛却让这张古铜色的脸显得那么深邃与神秘,恨不得多看一眼。
言承见杜柳好久没有了动静,用浴桶的水泼了下她,“不会是劫色吧?”
杜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抡起两只细胳膊,就像雨点一样落在言承的身上。言承伸出手,瞬间捏住小魔头两只手臂,站起了身,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裤带已经不复存在,杜柳赶忙捂着脸,闭上眼睛,转过身,她红着脸走到门前,“你快点洗,洗完滚蛋!”
“遵命,大小姐!”说完言承抓了抓屁股,才发现原来自己裤子已在桶底,立马一屁股坐了下去,狂汗——
杜柳刚走出门,又回头敲了敲门,“我进,进来了哦!”
“哦。”言承背对着门,两人略显尴尬。
“我来拿剪刀——”杜柳走近浴桶,突然瞥见言承背后有一个图案,“小叫花,你背后有纹身?”
言承沉下身子,“是污垢吧,我待会洗洗干净就没了。”
“哦。”因为尴尬的气氛,杜柳也没有多问,拿起剪刀转身离开了。
一刻钟后,盲眼穿上了会所准备的衣物,尴尬得走出房门,闻到了杜柳身上的香味,转身对着杜柳,“刚才,我那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在意哈。”
“刚才什么呀,你说什么呢?”杜柳涨红着脸赶忙转移话题,“小叫花子,你怎么知道我站在这里?你不是看不见嘛?别告诉我你听到的,我这回故意屏住呼吸,一点也没发出声音的。”
杜柳挠挠头,“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
杜柳涨红的脸又熟透几分。
“杜大小姐,衣服很紧诶,我还是喜欢原来的袍子。”言承扭了扭身子。
“原来的袍子?原来那是谁家的破地毯吧,你是真识货啊!”杜柳皱起眉头。
“什么人穿什么衣服,我这皮糙肉厚得就穿那舒坦。”言承嘿嘿笑着。
“别跟我矫情,走,我带你去剃度。”说完又拽着言承。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去!”言承坐在了过道上,翘起了二郎腿。
“不去是吧?你确定?那只能我来剪了!小刘,把我那——”“走,那就不劳大小姐费心了!”说完起身推着杜柳。
“哼!”杜柳不屑道,两人来到一间私人理发室,屋子里就一个靠椅,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发型图书。“大小姐,您是要修眉还是做发型呢?”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到言承耳边,“我不做,给他剪光头上的杂毛!”“好的大小姐,这是要剪几寸呢?”“等等,哦不用了,你出去吧,我来就行了!”“是的,大小姐。”发型师退着走出房间。
“杜大小姐,您不会是拿我脑袋出气吧?”言承的声音又点颤抖,“我还没娶妻生子呢。”
“哟,还想着娶妻生子啊,理想挺远大嘛,小叫花子,别瞎动,我可不想在你脑袋上扎几个窟窿哈。”说完抡起剪刀就是一阵行云流水般狂剪。
言承咽着口水,嘴里不断念叨着“大小姐,您可得悠着点!”
一刻钟过后,杜柳左看看又看看,收起剪刀,拍了拍手,“完美!”言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杜柳兴奋得忘记了他是一个瞎子,“你快看看我剪得如何?”
言承睁开双眼,一双乌黑的眸子——
杜柳怔怔得看着镜子里的言承,她的目光被那深邃黑色的瞳孔所留住,阵阵寒意从言承全黑的眼睛慢慢渗透着她整个身子,她不舍得瞥开目光,但是这种毛骨悚然,坐立不安的情绪不断侵蚀着她的坚持。言承感觉到了她的害怕,缓缓闭上双目,那一瞬间,杜柳小心得吐了一口气,可整个脑海都是那对漆黑的瞳孔。
“你的眼睛看——”
言承接上她的话,“看不见,我的世界和我的眼睛颜色一样,黑得很纯。”
“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吗?”杜柳略加思索道。
言承好像一眼就能看穿杜柳的心思似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如此小心翼翼,放心吧,对于我这个一生下来就就看不见大千世界的人来说,早就不会因为谁提及难过了。我的眼睛从小就是看不见,小时候母亲就告诉过我,我们家世代双目漆黑不带一点眼白,并非疾病,是远古的诅咒,所以也没有带我去看过医生。”
“诅咒?你真信?”杜柳表示不理解。
“信!”言承来回转动着椅子,“小的时候,我也不信,总觉得总是有办法可以复明的,后来家里出现了变故,父母都相继过世,早习惯了黑暗,也就没有什么期待了。”言承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一阵微风吹动着他的头发,虽然刚经过修剪,但是可能是长期以往得忽视,头发显得很颓废,其中参杂着许多零零碎碎的银丝,看上去有些灰白,他是真的有点“老”了。
杜柳也跟着走到言承身边,踮起脚,搭着言承的肩,看到言承不再嬉皮笑脸,没有说话。
“在我刚懂事那会,父亲还尚在人世,我记得他总是坐在家里后院的藤椅上,一摇一摆得给我讲很多家里的故事,他说过我们爷俩都是在给祖上赎罪,或许哪一天得到了上苍的原谅,待黑色褪去,就可以再一睹大千繁华。”言承好似望着远方,又睁开了他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我们家一直有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是关于眼睛的?”杜柳好奇得盯着言承的脸,言承转过脸,她立马把头低下不敢再看那摄人心魄的瞳孔。“传说在很久以前,祖上是一个可以洞察天机,逆天改命的命师,有着世上所有人都羡慕不及的天眼,但是由于犯了一次滔天大错,上苍为了惩罚并限制他的能力,给他的子孙后代下了一个诅咒,他和他的后代都不能再用眼睛了,但是具体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或许这个传说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的故事也说不定。”
“那没有关于破除诅咒的方法吗?”杜柳追问道。
“据说,子孙后人只要是弥补了当年祖上犯下的错,诅咒就不复存在了,但是哪怕可以弥补,谁又知道这是个什么错呢,况且这只是传说?”言承笑了笑。
“传说未必是真,但是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吧,难道家里就没有什么线索就给你?”杜柳分析道。
言承伸手从领口掏出半块淡紫色的玉佩,因为洗澡时已经洗去污垢,所以现在可以看清玉佩原貌了,玉佩很粗糙,看上去不像是质地好的上等玉石,或者可以说都不像是玉佩,像一块雕刻过的石头,而且做工还不是很好,玉佩只有半块,纹着一只独角似马似鹿的野兽前半段和半只鼎,上面刻着一个小篆体的字:阴。
“这块玉佩!”
“你见过?”
“我确实有印象,但却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很平常一块玉佩吧,地摊上会有卖吧。”言承颠了颠玉佩。
“或许吧。”杜柳脑袋瓜高速运转着。
“这么一块破石头很常见的啦,你别想了。不过这块破石头可是我们家族的护身符,有几次自己快挺不住了,总感觉是它在呼唤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做梦。”言承略加思索,“父亲临终前曾告诉我这块玉佩是我们家族的未来!但是我也看不见,到底它有什么用,到现在也一无所知。”
“那么神奇,那这块玉佩可是宝贝来着啊!”杜柳眨巴眨巴她的秋水眸子。
“宝贝?那送你了?”
“你可别后悔,给我。”
“逗你玩还当真了,傻姑娘。”
“小气鬼!”杜柳也没有去争,毕竟她明白那是他唯一的回忆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今天还没犒劳下五脏六腑呢!”说完杜柳真准备走向房门口。“你急什么呀,我又不吃了你,今天我请客,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杜柳依旧那么强势。
“今天杜大小姐都把我都洗干净了,我还真怕待会要下锅了。”言承摆摆手还是执意要走。
“小叫花,要不这样吧,你说个地,咱俩一起吃一顿嘛,照理说你这个小叫花子应该很久没吃肉了吧,放心,我请客!”杜柳拍拍胸脯说。
言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是哦,每次闻道肉骨头,都被阿黄啊旺抢走了,确实好久没吃了。”杜柳呵呵笑个不停,“那好吧,我们就去刚才我们撞上那地前面那条巷子拐角处吃吧,我逛过那块地方的时候可香了。”
杜柳拉起言承的手臂,“没问题,咱走吧!”
两人走下楼梯,周围的服务生惊呆了,有几个年轻的小女生看到这之前来会所的叫花子竟然判若两人,散发着难以抵挡的魅力,恨不得牵着手的事她本人,然后暗暗叹息,得毁在这全城第一女魔头手上了。
言承突然停下脚步,“把我的衣服拿给我吧。”
“你傻呀,我们去吃个饭还带着你那臭气熏天的破衣服?”杜柳皱起柳眉。
“那我不得还要回来拿啊,多不方便。”言承埋怨道。
“不用拿了,扔了得了,明儿我给你去买几套。”
“那可不行,那几件衣服可跟了我十几年了,咋能说扔就扔呢。”
“十几年——天呐!那这样吧,我叫人给你洗洗缝补下,明儿再拿给你。”
“那在下就先谢过杜大小姐了哈!”言承坏笑着。
“瞧你那点出息,那咱快走吧,我要大吃一顿!”说完扯着言承的袖子就开始狂奔。
言承也没有扫兴,被一路拖着跑了起来。“这是多久没有尝过奔跑的滋味了!”他暗自感慨着。
黄昏中,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