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是那样的骄纵。果然应了一句话,站得越高,摔的越疼。不过,摔下来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家里的仇,他一定会报。自己丢失的东西,他一定会再夺回来。
变本加厉,无以复加地夺。
哪怕那些人是天,他也要把那些人从天上拽下来。用刀抛开他们的胸膛,看看胸膛里到底装着怎样的一颗黑心。
**
吴国都城崇州城,一条蜿蜒平缓的河水从穿城而过。这条河的名字濯秀河。酷暑时节,濯秀河两岸垂柳低垂,宽阔的河面被阳光直射,犹如波动的金光,闪耀在低垂的柳枝与柳叶上。好一派********,富贵模样。
顺着濯秀河一路朝城北走,散乱的民宅渐渐被高墙黑瓦代替。一座座深宅大院,成片的连接在一起。
傍晚,城南。乘凉,撒欢的百姓能将濯秀河两岸闹成灯火辉煌不夜天。
但是城北的濯秀河,无论什么时节,什么时辰都是那样的宁静安详,庄严寂静。
因为这里是整个吴国除了皇宫最尊贵的地方。但凡和尊贵挨得上边的,那必然是一个“静”字。
在尊贵的人只要和嘈杂喧闹粘上,立马会被从高洁云端打入尘埃。
所以这块处于崇州城北的土地,必须静。
沿着濯秀河,在一座座连接成片的深宅大院之中,有一座府邸格外显眼。朱漆六扇红门,六个同样鲜红朱漆门柱,顶开三丈高的门头。门口两个汉白玉的石狮,威武凶悍,特别是那两双活灵活现的眼睛,无论人站在任何一个角落,始终都会觉得,那对石狮子的眼睛正目露凶光的瞪着你。
大门两边八字排开,各站八名手握长刀的府卫。府卫虽是私卫,但各个看上去,一个个生的威风凛凛,高大健壮,那逼人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守护皇城的禁卫军。
所有崇州人都知道在京城除了皇宫,也只有这户人家有这等气势。
避开那对石狮子的凶煞的目光仰头看去,只见这府邸门头的门匾上,上书六个字“敕造梁国公府”。梁,自然是一国栋梁的梁。
家主人不姓梁,姓子孙繁茂的孙。
可惜得很,叱咤朝堂,辅佐三代吴帝的梁国公孙庆。只可惜,别人家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他却只有一女一子。
女儿暂且不提,只是那延续孙庆香火的儿子,智力好似永远停在了四五岁孩童的年纪。
所有人都说这是梁国公坏事做的太多,糟了报应。就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子。是的,在民间梁国公孙庆确实没有太多的好名声。
首先他贪财,而且是明着贪。其次,他结党。吴国的朝廷新官上任,第一个不是去衙门报到,而是要先去孙府上供,并向孙庆表忠心。所以吴国的朝廷并不是吴帝的,而是孙庆的,百官都是孙党。再次,他欺压百姓,强占土地。要问吴国最大的地主是谁,所有人都会告诉你,梁国公。
但是,这孙庆却有一点值得人称道,无论他的权势是否滔天,无论他是不是一个彻底的恶人。这座威严富贵的府邸里,却只有一位女主人。孙庆没有姬妾。只有相伴半辈子的老妻。也就是那一儿一女的母亲。缠绵病榻的国公夫人。
所有人都知道梁国公的可恶,但是他就是犹如一颗常青树,似乎永远扎根在了吴国的大地上。风吹不倒,雷劈不倒。也不是没有人用尽各种手段想除了他,包括三任帝王。
但是至少在吴国,没有人能动得了他。
别忘了,帝王是天子,可是在九州大陆,有一股势力可以称之天。
梁国公的兄长就是这天养的一条狗,一条恶狗。
道门刑罚司司座,孙仲。有人听了这个名字,半夜都会在噩梦中惊醒。孙仲这个名字是民间小孩止哭的最佳良方。父母长辈总是会说这么一句话,“再哭,再哭,就叫孙仲把你抓走。”
有了道门,有了道门刑法司撑腰,梁国公孙庆又如何不顺风顺水。
此时一身考究的家中常服的孙庆,躺在书房的躺椅上,身旁一个穿着藕色衣裙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的小姑娘,正往孙庆手中递红艳艳的李子。孙庆吃完一个,小姑娘便乖巧的递上一个。
屋里还有人,两个穿着黑色道袍,浑身散发着戾气,面部阴冷的男子就站在屋里。
小姑娘像是根本瞧不见这两人,嘴角噙着无邪纯真的笑意,看着孙庆,“爹啊,你答应我事可别忘了。”
孙庆翘着二郎腿,磕着眼皮,口中咀嚼着闺女递来的水果,满脸的惬意,保养极好的皮肤,但岁月还是在他的脸上刻画下了一些并不明显,但事实却已存在的痕迹。
“什么事啊,我怎么不记得,你和我说过什么?”孙庆嘴角也噙着笑。哪怕孙庆闭着眼,父女俩那嘴角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
“爹,你可不能赖账啊。那天大伯说推荐我去无极门修道,我要当女神仙。你当时可是点头了。”
“女神仙?”孙庆终于睁开了眼睛,眯着双眼满含慈爱。
“嗯!”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大力的点了几个头。
“我们家柔儿要当女神仙?”孙庆说着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姑娘撇了撇嘴,秀眉微挑,“爹爹,你笑什么!”
“哎呀,我笑我家宝贝疙瘩,居然想当女神仙。”
“大伯说,我资质好,适合修道。大伯还说,当年爹爹的资质比大伯还好,只是爹爹选择了读书仕途,如若不然,爹爹现在的成就应该比大伯高得多。我既然是爹爹的女儿,资质好,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我要去修道,大伯说我如果愿意去无极门,掌门一定会收我做亲传弟子。”
小姑娘巧笑颜兮,叽叽喳喳说了一串。
孙庆看自己闺女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只是说笑,一张满是慈爱的脸,立刻严肃了下来,轻斥了一声,“胡闹,这都是你大伯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