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在这里面?”冉焰双手负后,广袖在初秋微凉的夜风里轻轻拂起,只见他微蹙眉,看着街市对面那对威武的汉白玉石狮子眼中的威严。
“是——是啊。”蟒生坐在地上,两条小腿还在不住的颤抖。连着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发抖。他娘I的,飞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这就麻烦了。”冉焰哪里管蟒生语气的不对劲,像事自喃一句。难道那个人和刑罚司有关系?怪不得师傅一直不出手,一直在观境。难道这就是原因?
这么想来,果然是自己冒失了。
以冉焰的地位,又如何不知道这家主人和道门的关系。从来到这人世,冉焰似乎极少被什么事难住。凡人时,他就是杀人越货主儿。被叶之默收为徒弟,那是更加的豪放不羁。他改邪归正了,他不用再以杀戮增加自己的威势。因为无论他走到哪,所有人都会规规矩矩的称他一句二公子。就算是孙仲见了他,也同样尊称他一声二公子。那是孙仲对叶之默的尊重。也是对他的尊重。
所以在这座府邸门口,他罕见的踌躇了。
夜色中,他只能双手负后,微微仰头看着那对石狮的眼睛。
好一座杀人的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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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婉柔洗漱完毕,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依旧拿着那本被翻了几百遍的《洞玄灵宝定观经》,她正逐字逐句,将书上的字句和从纪舒口中得来的注解,在脑海中注意对应。
看一段字句,双眼就会轻柔的合上,将书中字句完全的吸收成自己的东西。
可是正当她沉浸在这种陶醉氛围里。她的心,剧烈的跳了一下,随即她的闭合的眼睛猛然睁开。手中的书卷也莫名其妙的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侍奉的婢女,忙将书卷捡起,看见孙婉柔的表情,“小姐?怎么了?”
孙婉柔的莹白如玉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刚刚心突然乱了一下。现在又没事了。”
婢女道:“一定是小姐读书太用功,有些疲了。要不小姐今天就早些睡吧。”
孙婉柔性子一向柔顺,听了婢女的话,也就上床躺下。此时她还有些心有余悸,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一种大事临身,可是夜是这样的平静。会有什么事?难道又是刺客?这些年来,她对刺客这个名词已经完全麻木了,无非是一些鸡蛋碰石头的可怜人罢了。
只是她转念又一想,突然坐了起来,问婢女,“雪歌还没回来?”
婢女笑道:“哪有那么快啊。雪歌姑娘这才走了多久,就算她一路小跑,也回不来啊。”
孙婉柔默默点了点头,又躺了下来。心里暗自嘀咕,到底会是什么事?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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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舒像一只午夜的狼,快速穿行在这座堪比吴国皇宫守卫更加严密的府邸中。
此刻的他,心里已经隐隐明白了一些事。但是他依旧义无反顾的往那栋小楼奔去。
因为他已经没了后退的机会。并不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更不是因为他幼稚。他只是不甘心,死老天给了他这么好的一次机会,让他进入了这座府邸。不可能是让他进来走马观花的住上几天,再犹如只丧家犬一样,滚出府邸。
虽然他不能确定,家里的事和这座府邸的主人有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吴国谁不知道,梁国公这些年祸害朝堂的根源是什么。
他是孙仲的胞弟。孙仲对吴国的掌控,靠的就是梁国公。这掌控没有之一,只有唯一。
他不相信,刑罚司在青州做的事,孙庆会不知晓。那夜青州城巡夜的官兵消失了,官府也消失了。所有平日与纪府来往城中官吏全部消失。那场火整整烧了三天,没有人出面救火,没有人出面收尸。那些被残肢断臂,那些被烧焦的肉块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纪府长房幼子已死,他也没有什么顾忌,就算是死了,最多是再死一次。死老天已经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再死一次,他还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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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浅灰儒袍的孙庆犹如平常的日子一样,此时正在书房里批阅文书。烛火摇曳,狼毫行走于金宣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在他的身侧各站一名家仆,随身侍奉。
一卷文书批阅完毕,仆人上前将文书卷好,又从尚未批阅的文书里拿了一卷,平铺在书案上。
孙庆扫了一眼文书内容,将狼毫搁在笔架上。
另外一名仆人端了茶盅,孙庆也只是沾了沾唇,就将茶盅放下,似乎很随意的问“今日怎么不见王青?”
仆人回禀:“王总管说今夜府中有事。就不来打搅国公爷了。”
孙庆嘴角逸着冷嘲颔首。大半夜的府中会有什么事,无非是那些破事。
“柔儿和远之是否已经睡了?”
仆人回禀:“今日少爷睡的早,大小姐刚刚才睡。”
“听说,那小子,连远之都不放过?”
“回公爷,少爷似乎很喜欢那小子。今夜就睡在了那小子的屋里。”
孙庆的嘴角依旧噙着那一抹冷嘲,“这小子有些意思。以他的年纪,这般能沉得住气,少见。”
仆人道:“属下们确实等的有些急了。”
孙庆又端起了茶盅,这回啜饮了一口,“难道你们还不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两个仆人同时笑了。
这时,有人轻轻叩了书房的门,孙庆不含喜怒,“进来吧。”
外面走进来一名黑衣佩刀身材高大的侍卫,对孙庆抱拳道:“人来了。”
孙庆嘴角的嘲笑越发的浓郁:“我真是有些好奇,这孩子到底是谁。”
那身材高大的侍卫语气冰冷,“不管是谁,反正今夜都会变成一个死人。”
孙庆道:“打扫干净些。”
侍卫颔首抱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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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舒如无数个夜晚一样,蹲在一棵三丈高的槐树上。远远眺望着那个灯火通明的院落,以及院落里的那栋三层小楼。
院落里站着十几个持刀黑衣侍卫。书房的门开着,一个身穿黑衣,腰配长刀的侍卫从书房门里走出,站在门口四下观察了一下,又轻手轻脚将房门关上。
今夜他没有扑空,人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放空自己的心情。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右手入怀,直奔书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