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凤寰宫的宫门猛的被推开,苏漓和小双都是一惊,看了一眼对方,向门口望去。
是巫祀。
“我知道是你做的,为什么,为什么?!”他双眼发红,紧盯着苏漓,低吼道,雨已经将他全身湿透。
“你干什么,疯了吗?”小双过去,拦住冲过来的巫祀,却他被猛的撞开,一脚踩在地上的积水上,碧色衣裙溅起一片泥点。
小双一脸愕然,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你们妖都是这般,不把生命放在眼里,想杀谁就杀谁?想控制谁就控制谁吗?!”
苏漓默然不语,眼神淡然,看着他冲过来,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怒意,咬牙切齿。
雨水顺着他头发滴下来,落在屋内干燥的地面上,模糊了整个脸庞。
小双再次过来,将他拉开,有些生气,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问问她,问她干了些什么?”
“我知道,他们都是你杀的,你别不承认,这几天从来都没有外界的妖气入侵过,只有你!”巫祀步步紧逼,怒目而视。
“对,就是我,那又怎么样?”苏漓言语冰冷,没有看他,望着庭院雨中那朱海棠,淡然依旧。
“你别冲动,姐姐自有她的道理。”
道理?妖精杀了人,现在来跟自己说道理?
巫祀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般愤怒过,所有的热气都奔腾到了头顶,不受控制的狂涌而出,嘴角挤出几个字:那我今日就收了你!
手上拂尘感受到源源不断输入的真气,瞬间泛起金光。
小双心中大骇,想上前去拉住巫祀,巫祀却突然被一阵金光护体,腾空而起,刚靠近的手,被那金光灼烧,痛的猛收了回去,似乎还听到了‘滋’的一声。
苏漓心中本就沉闷,脸上一阵厌烦闪过,仿佛也知道巫祀几斤几两,眼也不抬,只向后急退而去,同时右手翻转,一根白绫呼啸飞去,力道却不似从前,似乎并不想伤他。
巫祀双眉紧蹙,没有闪躲,任凭那白绫袭来,眼看快要相撞时,却忽的将手中拂尘抛出,向那白绫打去,自己向苏漓猛冲过来。
苏漓眉头微微一皱,不知他使的什么计策,白绫虽被打落,但没有兵器的巫祀,竟敢直接朝自己打来?不是找死么?
巫祀似乎毫无惧意,眨眼到了苏漓跟前,苏漓一脸漠然,并未慌张,也未出手,想要腾空而起,避开巫祀追击。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一旁的小双还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苏漓像是受了重创,猛然弹起,撞在身后墙上,白衣上已有点点血迹。
“姐姐!”小双大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地上的苏漓挣扎着站起来,不知怎么,像被定住了般,举手投足间,再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手上魂石蓝光闪烁,自己却没有半分力气去驱动它们。
苏漓一脸惊异慌乱,向巫祀望去,道:“你做了什么?”
前方的巫祀正义凛然,脸色无比坚定,拾起地上的拂尘,一字一句道:“妖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语罢,手中拂尘金光大盛,在白日里,竟将整个殿堂照的满目金光。
“不!”雨中的小双大声哭喊,飞奔过去。
苏漓无言,看着迎头而来的拂尘,没有躲避,闭上了眼。
此刻的她已听不见任何声响,面前浮现的,全是那一年,漫山的繁花明媚,一世的过往忧伤。
嘴角扬起一丝淡然笑意,如风拂过。
巫祀举起手中拂尘,将浑身所有气力,聚集在右手拂尘之上,没有余地,向苏漓心口,直插而去!
她身中师傅镇妖符,封了妖术,白璧拂尘乃除妖利器,这一棒下去,形神俱灭,必死无疑!!
她是妖,是她杀了人,是她自作孽。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
自己身为九曲观中弟子,降妖除魔,天经地义。
耳边似乎还有谁的惊呼哀叫,却让他心生不安,莫名慌乱?
或许,只是满世界泛滥的雨声。
像是用尽了一辈子的时间,一辈子的力气。
那金光渐渐消散。
苏漓意识清醒,满心疑问,骤然睁开双眼。
矢口喊道:“双儿!”
巫祀怔了许久,看着眼前的景象,脑海中惊然轰鸣,一片空白。
自己手中拂尘,深深的插在,小双的身上,穿透了她的胸口。
他看着她的精魂似风一般,疯狂卷入白璧拂尘之中。
他慌忙将拂尘拔了出来,手止不住的颤抖,拂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鲜血继而不受任何控制的喷涌,顷刻间浸满了他的双手。
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
“双儿。”
苏漓双手颤抖,按着小双胸口那个巨大窟窿,血从她手缝间,汩汩而出。
她带着哭腔,对巫祀吼道:“快解开我的封印,快,不然她就死了!”
巫祀直直立在那里,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因为他并没有解开那道符咒的方法。
“姐姐,答应我,别恨他!”
浓稠的鲜血随着她说的每一个字,从口中噗嗤噗嗤往外冒。
“小道士,你也别再怪姐姐,我们妖,也是有感情的,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相信...相信她...”
话未落,再没有一丝力气。
最后的精魄,如点点星光飘散。
苏漓当下解下腕上魂石,抛向空中,对巫祀喊道:“快!”
巫祀看着半空的魂石一愣,随即领悟,竭力聚集浑身真气,双手握诀,口中快速念诵聚魂咒。
十二颗闪烁蓝色光芒的魂石在小双正在消散身体上方散开,排成圈状,飞速旋转。
一点一点腾空的精魄不再消失,随着咒语,在冰蓝色魂石下方缓缓聚拢,如漫天星空一般,跟着一起旋转。
苏漓的手双拳紧握,指甲掐进了手心,浸出了血。
终于,那剩余的精魄凝成一块朱雀青玉,‘噔’一声,掉在了地上。
蓝色魂石自行收回,缠绕苏漓腕间。
“啪...!”
巫祀脸上瞬间五个清晰的指印,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这一巴掌,是为双儿!妖?你连妖都不如!
苏漓丢下这句话,捡起青玉,走出了宫门。
雨,还在下,愈来愈大。
转眼便气势磅礴。
三月,很少会有这样的雨。
九曲观,也很少有他这样的人吧,他想。
除掉了一只妖,自己却像丢了一条命。
在那一刻,原本所有的信念,都已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