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进去看看。”阮歌尽捞开珠帘,走进了少年所在的房间。经过一番梳洗,少年换上下人的黑色银丝锦衣,倒像个贵家公子。
眉眼干净,看上去木讷腼腆。
“你叫什么名字?”阮歌尽问垂手站在桌子旁边的少年。
“白贺。”少年似乎还惊魂未定,不愿意多说话。
“好,白贺,你以后就是本少的人了。”阮歌尽想表达的意思是,他以后就是自己的下人,要听从命令,可话从嘴里说出来,听在耳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白贺脸上立刻浮现了淡淡的红晕。他浑身不自在,一直盯着地面,过了许久,才抬起眼望向阮歌尽,恰好撞上阮歌尽的眼睛,她目光如电,炯炯有神的盯着白贺。
白贺急忙收回目光,脑子飞快的运转,我是不是露了什么破绽?要是他动手,凭我的身手,应该能有胜算,可是他还有个爹,要是使出桃花扇,自己必死无疑……
阮歌尽见他怕得发抖,一句不敢言的样子,十分满意。大步跨上前,将白贺拍在桌子了,撩起他的袖子,食指沿着对方手上的血管一路发力,直到肩窝处,才停下来,心想,“刚才我只要再加重点力道,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他却全不反抗,看来此人确实不会武功,应该不是前来盗扇的人。以后可以留在身边使唤了。”
“你别怕,以后本少爷会传授你一点武功,除了我,没人敢欺负你。”阮歌尽一口一个本少爷,顺口得很,在家里除了管家和几个近亲,没人知道她是女子。她用折扇勾着白贺的下巴,心想这人长得还挺好,就是笨了点。
白贺的内心无比忧郁,完了,接下来该以身相许了,传闻阮小少爷有龙阳之癖,今天自己是送上门来的。他真想取得阮氏父子的信任,恐怕只得牺牲色相。看着阮歌尽一副****上脑的模样,白贺真恨不得在这张漂亮的脸上划出一个口子来。可是为了父亲的大业……索性心一横,眼睛一闭就过去了,白贺把宽大的衣衫从肩膀上褪下,皱着眉等阮歌尽的动作。
半天没有意料中的吻落下,白贺疑惑的睁开眼睛,刹时一个大耳光把他扇得晕头转向。
“下贱的东西!”阮歌尽如同生吞了一只癞蛤蟆般恶心,拂袖走出房间。留下白贺呆楞楞的坐在地上,他摸着脸,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容颜产生怀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虽说被嫌弃了,但好歹保住了贞操。
“不对,他一定不喜欢主动的,也是。”正在思索间,一个仆人走进来,面无表情的说,“公子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这话让白贺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起来,怎么?难道他又反悔了?硬着头皮跟随着下人走到竹隐坞后山,只见丛丛绿树之后,竟有一条小溪。“老天爷!那什么阮公子该不会要在这里和他……!”白贺双手抱于胸前,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傻楞着干什么?”仆人用力把他推到水里,他开始扑腾,水花四处乱飞。
“嚎什么嚎?公子让你在水中站三个时辰。我不叫你不许上来,否则别想吃饭了!”仆人凶巴巴的对他叫道。
这下白贺不扑腾了,哭丧着脸站在水里,感觉肚饿非常。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昏暗,白贺不幸成为许多飞蚊的攻击目标。
白贺在赤城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气。先是在青楼门前做戏丟尽了脸,又被这个阮歌尽收拾得体无完肤……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泫然欲泪。
突然,他感到小腿一阵痒痒的,低头一看,仿佛是一条鱼。
他心头欢喜,小心翼翼的猫着腰接近那条胖乎乎的鱼。一个快掌劈下去,将鱼捉到手里。他四处环顾,发现看守他的仆人已经打盹了,便悄悄上岸,笼起火堆,悠然的的拿出一柄小刀,将鱼剖成两半,借着月光,他发现鱼尾系着一根蛛丝样的透明的线,拉起来一看,线尾吊着个贝壳,上边刻着,“歌尽,吾不日即可到中原寻你。”贝壳的背面还有一条鱼的图样。
白贺心里嗡的一下,阮家难道还与蛟人族有关系?这个阮歌尽,到底有着多少秘密!
白贺曾听父亲说过,南海有蛟人,落泪为珍珠。每当中秋时节,雌性蛟人就会聚集在海面上,等待着返回陆地上的船只经过。她们有着异常动人的歌声。人们都说“行船过南海,莫听蛟人歌。”否则任凭你定力超凡,也绝对会被引诱下水,而雌性蛟人与人类交配之后,就会吃掉他们,作为腹内后代的养分。而雄性蛟人喜怒无常,更加残忍。这样的邪物,阮歌尽却与他们有着莫大的关联,看来父亲要灭掉阮氏父子,夺得桃花扇是对的。白贺望着七彩锦鱼,藏起贝壳,继续烘烤了起来。
又到了月圆之夜,阮歌尽躺在一株合欢花树上,对着皎洁的月色出神。长溟的腿长出来了吗?他疼不疼?阮歌尽想起记忆中那双晶亮又温柔的眼睛,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微笑。
她跳下树,想起长溟的信应该到了。长溟是蛟人一族,她很小就知道了。
早年武林中人都是谈蛟人色变,那时蛟人族无比猖狂,一直在沿海地方为非作歹。然而,任何东西都是有破绽的。有些刚刚成年的蛟人少女不忍心吃掉情人,便在海上对着月亮留下眼泪,人们惊讶的发现,淌出的泪滴都变成了价值连城、晶莹剔透的珍珠!
不久,神医姜渊的遗作里,提及了食用蛟人肉可以增长十倍功力,抵得上寻常人修炼五六年。
觉察出蛟人有如此多的妙用的武林中人倾巢出动,花高架从烟花之地买来容颜俊美的男子,诱惑蛟人少女上岸,待她们一离开海水,便用铁丝网将其囚禁起来。
离开海水的少女夜夜啼哭,直到眼泪落尽,贪婪的人才进入暗室将珍珠收起来,把死去的蛟人割成两半,鱼身部分和药酒一起炖煮喝光,以求增加自己的功力。
何其卑鄙无耻!还打着卫道除魔的幌子,在阮歌尽看来,那些所谓发武林正派不过是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等阮歌尽走到后山的时候,空气里传来一股鲜美的烤炙清香味儿。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白贺坐在火堆旁边津津有味的撕着烤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