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想要去相国寺上香,按照以往的惯例,她还会在相国寺留宿一晚,吃一顿斋饭,晋阳公主自然也要随行,魏姒已经不在去同文馆了,魏媛因为魏姒不去,自己也不想去。
老夫人去相国寺,二人便也要同行。
魏无忌待在家里无聊,又想到祖母年纪大了,两位妹妹年纪又小,他担心母亲一人照顾不过来,便要亲自走一趟。
他早早的起了床,吩咐大管家备好马车,清点随行的侍卫,丫鬟,仆役,以及需要的用品。
“少爷,这次去相国寺的总共六十三人,名字都登记在这里”。大管家向魏无忌禀告道,双手奉上一份名单。
魏无忌仔细的看了一遍,侍卫二十五人,杂役仆妇二十人,丫鬟十二人,加上自己、平安以及昨日就已经赶过去的二管事,刚好六十三人。
“再加三个人吧,刚好凑个六六之数,带上两名祖母喜欢的厨娘,之后把张医娘也带上”。魏无忌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安排”大管家匆匆忙忙的跑去安排。
魏无忌自己则向老国公辞行,老国公并未多说,只嘱咐魏无忌要照看好祖母、母亲、和妹妹,魏无忌应声而去。
魏国公府的老夫人谢氏是相国寺的老香客了,每年都会来几次相国寺上香吃斋。相国寺的香客很多,但有身份的香客,恐怕没人比得上这位老夫人了。
相国寺准备了最好的院落给魏国公府落脚,并且主持亲自来迎接老夫人,这在洛阳恐怕是独一份的。
魏国公府地位尊贵,魏家三代都是大周威名赫赫的常胜将军,现在国公府的主事人,魏无忌的生母乃是当今陛下的嫡亲妹妹,其地位可想而知。
魏无忌骑马走在最前面,二十多名带甲侍卫一路保护马车队,平安则殿后。最先一辆是老夫人并几位贴身丫鬟,第二辆是晋阳公主同自己的丫鬟,第三辆是魏姒魏媛两姐妹,各带两名丫鬟,再之后两车则是张医娘并厨娘,仆妇。
一路行来,到达相国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相国寺主持的智光禅师亲自来迎接国公府的车架。
魏无忌下了马,向智光禅师行礼,老夫人的马车停了下来,车里响起老夫人的声音:“禅师,一向安好啊?”
智光禅师对着马车回答道:“多谢老夫人挂念,老僧一切如旧”。
“那就好,这次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想让你亲自帮我儿念一段往生咒”老夫人道。
“能为世子爷念往生咒,是老僧的荣幸”智光禅师答道,“昨日府里的二管事已经到了寺里,国公府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妥当,只等老夫人入住”。
“如此甚好,劳烦禅师了”老夫人答谢道,“带我安顿下来,再与你叙旧。”
老禅师命令两个僧侣带着魏无忌一行人往寺里走去。
相国寺是不准留宿女眷的,相国寺的厢房也只对男客开放,后来,因为不少的贵妇人也是相国寺的信众,尤其是一些年纪大的,一日往返有些劳累,于是相国寺便在外围区域建立了十多栋四合院,专门供大户人家的女香客居住。
魏国公府居住的这栋院子,是一座三进的宅子,老夫人、晋阳公主带着魏姒魏媛住了二进的正房和厢房,后院安排了杂役仆妇,并十多名侍卫,魏无忌自己则带着十名侍卫住了前院。
一切安顿妥当后,下午老夫人要去大雄宝殿上香,还要给去世的魏健念往生咒,晚上吃了斋饭后才会返回。魏无忌安排了侍卫留守,自己带了十多名侍卫随行,因为相国寺是佛门清净之地,不准持戈带甲,所以魏无忌命令侍卫们都换上了布衣,他自己也换了一身天蓝色的衣衫。
老夫人和晋阳公主各带了两名丫鬟,魏姒魏媛则各带一个丫鬟,魏无忌带着十几个布衣打扮的侍卫将他们团团护住。一行人往大雄宝殿而去。
首先,老夫人得在殿外的香炉中上香,早有僧侣备好了香烛,智光禅师亲自带着老夫人走到香炉前上香,晋阳公主,魏无忌,魏姒,魏媛紧随其后。等几人都上过香后,才往大殿里走去。
大雄宝殿,辉煌庄严,大殿之上供奉着佛祖释迦的佛像,金光灿灿。这是高祖在位时期,亲自下令内务府,给相国寺塑了这尊金身。佛祖坐立在中,摩诃迦叶、阿难分立左右,宝相庄严,悲天悯人。
因为魏国公府要给去世的魏世子魏健作法事,大雄宝殿里早已坐满了僧人。
智光禅师引着众人走到靠前的地方,哪里还空着几个蒲团,智光禅师自己坐了最前面的一个,晋阳公主扶着老夫人在中间的一个蒲团上归立,自己在老夫人旁边蒲团上跪立,魏无忌三兄妹则在两边跪下。
大殿里响起了敲木鱼的声音,声音清脆而悠远。“笃笃笃”,很有节奏。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唎娑婆诃”
......
大殿里响起了一阵阵念经的声音,魏无忌跪在蒲团上,跟着一起念,他的眼神有些湿润,父亲去世快五年了,他都快有些记不清父亲的样子了。
他六岁进宫读书,不久父亲便去了福建,第一年回来过一次,之后再回来养病,他已经十岁了,然而父亲回到洛阳不足一年,便去世了,自己才回到国公府。
事实上,父亲只活在他进宫以前的记忆里。教他读书,教他练剑,他们在花园里嬉闹,母亲在一旁斥责他,父亲就给他解围,还把他放在肩上。
他想到了祖父给自己说的哪些密事,心里很不好受,祖父说的哪些话都是真的,他回想了一下,当时福建倭寇横行多年,父亲肯定早就请过旨,但为什么一直到自己进了宫,父亲才去了福建,皇帝就是不放心,甚至就算把魏无忌留在国公府,他也不放心,他必须时刻的看着魏无忌,这样才能震慑国公府。
魏无忌的眼泪流了下来,祖父、父亲明知道皇帝对魏家早已不在信任,但偏偏还要以维护大周的安稳为己任。他们可以舍弃这个小家,可是自己做不到,自己没有那么伟大,自己要活的快活,不要作砧板上的鱼肉。
他闭上眼,思绪飞的老远,一直到大殿中木鱼的声音停了下来,念经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他才骤然惊醒。
老夫人还要听智光禅师说法,晋阳公主自然要陪同,魏无忌吩咐丫鬟们照顾好老夫人、夫人,又叫平安带着侍卫们随行保护,自己则想出去散散心,这些天他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
相国寺很是兴盛,前来上香的香客很多,达官贵人也不少。
魏无忌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该去哪儿。
“无忌”“无忌”。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两声惊喜的呼叫声。
魏无忌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了秦王蒋昭和忠勤伯府的石岩。
他有些惊讶,这二人怎么也来了?
“你可真够可以的啊,我给你发帖子,你都敢不来”。蒋昭已经来到他面前,轻轻一拳打在魏无忌的肩上。
魏无忌讶异,蒋昭什么时候给自己发过帖子?难道是自己在书房的那两天。
他歉意的回答道:“前两天被爷爷禁了足,没收到你的帖子,这刚放出来,又去送曾师兄,送完曾师兄,又陪着祖母、母亲来上香,这几天有些忙不过来”。
蒋昭道:“我原谅你了,今天我去了国公府,老国公都给我说了,我这才找到这里来”。
魏无忌问道:“殿下不是要去户部历练吗?怎么还来相国寺了?”
蒋昭道:“父皇的旨意还没下来,我待在府里很无聊啊!好几日不见你了,又想出来玩玩,所以出来找你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姑姑和老夫人呢?”蒋昭问道。
“祖母要和智光禅师说话,母亲并两位妹妹都去了,我想出来走走”。魏无忌道。
蒋昭点了点头,回答道:“那正好,我们一起去逛逛,这相国寺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蒋昭,魏无忌,石岩三人走在前面,后面几名侍卫注意着人群的一举一动,保护着三人的安慰,虽然说如今四海升平,这里又是天子脚下,但也不可大意。
魏无忌问石岩道:“你最近如何?”
石岩道:“第一步已经做了,但西北路途遥远,还没有回音,母亲托人探了探永宁侯夫人的口风,不甚理想”。
魏无忌点了点头,向他说道:“杨业回京了,他过几天可能会约我喝酒,到时你也一并来吧”。
“真的?那太好了”石岩高兴的回答道。
“你认识杨业?”蒋昭问道。
“以前有过一面之缘”魏无忌答道。
“你们说杨业会不会是永宁侯派回来调查何家二公子的?”石岩说道。
“十有八九是的”。蒋昭说道,“我私下听人说父皇准备将永宁侯召回来,由宁远将军袁钢统领西北军,并准备加封袁钢为宣平侯”。
“现今掌管五军都督府的泰安侯年迈,陛下准备让他挪挪,自然要找个人接替,永宁侯驻守西北多年,知兵善战,正是接替泰安侯的最好人选”。魏无忌分析道。
“杨业此次回京,估计还有一件事要办”魏无忌顿了顿。
“秋狩比武!”蒋昭,石岩二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石岩多了一个厉害的对手啊!更加可怕的是,这个对手很可能是你大舅哥”蒋昭笑道。
“挡我路的人,就算是大舅哥,也得揍一顿”石岩笑道。
“石兄千万莫小看杨业,这人武艺出众,上过战场,经验丰富,不可轻敌”。魏无忌道。
三人一路说这话,却是不知走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