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般小说的逻辑,之后我应该会陷入昏迷,不省人事,然后在三天后醒来。要是作者狠心些的话,也有可能是三个月后,恶毒点的甚至是三年后。
但这些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因为更加恶毒的云京时在我昏迷后的第三秒钟,就开始不停摇我,直至把我摇醒。
“喂!朋友你是要虐杀队友吗?!按剧本来好不好!这边已经是个失血过多的重伤患者了啊。”我头痛欲裂地摸着自己的前胸,十分担心被他再度晃出血来。
云京时眨眨眼,笑道:“先别急着睡嘛。小胡子那边还没打完呢。”
“不是吧?!”我闻言吃了一惊,原以为陆夏和云京时能赶来救我,定是已经了结了那边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还未结束。
“你以为呢。”云京时边说边在杂物堆里摸索着,“那群牢卫们倒没什么,我一喊‘齐太守跑啦!’这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牢卫就立刻士气大减,分分钟投降了。只是那个发疯的真太守,着实是个难啃的骨头。加上那个小胡子,到了这个份上了却倔了起来,说什么都要由他们自家几个兄弟解决,不准我帮忙。我估摸着你这么久没回来,怕是遇险了,于是让老敖他们给小胡子掠阵,这才赶来。”
“老……老敖?!”我嘴角一抽,让敖氏双雄来帮衬小胡子,这不是夜叫鬼门关,自己送命么!
“放心,没问题的。”
云京时还在杂物堆里摸索:“老敖他们此行的目标是我,与齐天、齐渊或是白石郡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无关。让他们掠阵,绝对没有问题。再说,你信不过他们,可总得信我啊。这回我可是花了大代价劝服他们的!”
望着我疑惑的表情,他一脸心疼地解释道:“我可是付出了整整两张戏剧节的门票啊!那是我托了朋友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我一脸黑线,后面的内容他不说我也知道,无非是阐述他是如何说服对方的,台词嘛,应该就是什么同为艺术道路上的跋涉者,要多珍惜学习知识的机会,你看我这里有两张票,如不嫌弃就请收下……
等等。
如果是云京时的话,怎么想都不会白送吧?
于是我对还在兀自悲恸的蓝衣侠客致以怀疑的目光:“说吧。赚了多少?”
果然,云京时的假哭戛然而止,他破涕为笑地摆摆手,答曰:“不多不多。就赚了一千金吧。而且还不是钱庄兑票,只是欠条而已!”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对我得意地扬了扬。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混蛋!你知道要是你晚来一步,我就交代在这了吗……难道我的性命还不如你手里的钱?!”
“这个嘛……”听完我说的话,云京时非常罕见地认真了起来,捏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思考我和钱的性价比关系,孰轻孰重。
我扶着自己的额头。算了,还是让我流血而亡吧!
“别介意嘛!毕竟是大买卖呐,”云京时安慰着,“你看,我和陆夏最后不都来救你了么?妥妥的好队友啊!说到陆夏,最后能赶到这儿,也是全靠她的侦查能力,否则我现在还在寻你呢。还有那片救你命的飞瓦,也是她的手笔。你不谢我不要紧,但陆夏绝对是要谢的!”
我嘟哝着,谢她和谢你不一样么。小情人家家的。说着我环视了一周,陆夏又不见了。
“你说啥?”
“没啥,”我转移话题搪塞了过去,“那他怎么办?”
我指着那个倒地不起,被云某人用剑鞘打断了另一条胳膊的齐渊,他正目光狠毒地盯着我。而当云京时一眼扫过时,他又变得噤若寒蝉。
我摇摇头,这家伙,本质上还是个吃软怕硬的家伙。他的眼神对上我或是在场的其他捕役,都活像吃人的恶鬼,只有对上云京时才无助得瑟瑟发抖。
云京时这时终于费力地从杂物堆里,翻出两只烂竹筐来,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啥?”
“大功告成啊。你刚不是问如何处置那个家伙吗,自然是要带回去了。”
我点点头,原来是打算用竹筐把他拖回去啊。这竹筐是烂了点,估摸着等会儿齐渊会不太好受吧?难道这是云京时的侮辱计划?真是奇怪的兴趣爱好啊。
“还有你,岳小明!你也给我坐进来!”云京时拿了另一个竹筐,丢在我的面前。
“哈?我也要坐这个?!”
云京时眨眨眼,自信说道:“当然!好不容易找到的第二个,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能不能不坐?”
“不能,你是伤者嘛。”
架不住云京时的热情,我最后还是被塞进了破竹筐里。
我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罢休了,马上尝试做最后的挣扎:“你是要同时拖着我和这个家伙一起去吗?!”
“是啊。关于安全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啦,这家伙两只手都不能动弹,没法报复你的。”
“……你也知道他会报复我啊!他要是用牙齿咬我怎么办?!”
云京时沉思片刻,对我的胡搅蛮缠倒是极为认真。他想了想,非常干脆地拿起剑鞘一挥,落在了齐渊的脑袋上,发出清脆响声。
“那就打晕他咯。”云京时摊摊手,示意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翻着白眼,表示认命。
云京时十分开心地找了两条破布,系在了竹筐上,于是我就这么坐着生平罕见的交通工具,开始赶赴另一个战场。
至于那群傻傻呆呆的捕役们,看到齐渊对云京时的反应之后,也立刻明白了,这是一个不能招惹的家伙。再说了,唯一可能是他对手的自家头儿,还倒在地上昏迷傻笑呢。
随后云京时旁若无人地拉着两个载人竹筐,往巷外走去后,捕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没什么好主意,只得扶着昏迷的自家头儿,远远地缀在后头。
到了大街上的时候,云京时突然止住了脚步,我一个惯性前倾,差些跌出筐外。
“喂喂!刹车要及时提醒啊车夫!这里可是有个伤员在呐。”我拍了拍筐子。
云京时回头给我来了份迷人的微笑,翘起大拇哥,说道:“不好意思。那就请你坐稳了!”
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身体就是一个剧烈后仰,又差些跌了出去,赶紧抓紧了筐沿。然而更为要命的,是我视线两侧的景物开始飞速倒退,几乎有化作残影之势——
这一切都源自于我的正前方,云京时。
他大步流星,不,大步流星已经无法形容他的速度了,确切的说,应该是他大步流星他爸,以极为夸张的速度飞速前进,隐隐间我似乎还闻到了烤焦了的味道。三秒钟过后,在另一筐中的齐渊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我忍着飚飞的眼泪定睛一看,齐渊的屁股正卡在筐子烂掉的地方,与大地亲密接触并激烈拥吻呢。
……竟然是被疼醒的啊!
我不忍再看,虽说坏人遭受怎样的痛苦都是罪有应得,然而此刻的我,还是不得不对他生出强烈的同情来!
而跟在后头的捕役们见了此情此景,震惊之余,更加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选择上去阻拦。否则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云京时亦听到后头惨绝人寰的号丧,满脸不喜,边跑边回头教训道:“别叫了,吵死了。”未果。
于是他将右手的绳子交至左手,一手拖动两筐,同时抽出腰间的花剑,一个华丽丽地转身后,将剑鞘拍在齐渊的脑袋上,而后齐渊昏过去了,世界安静了。
云京时在腾空中露出满意的微笑,竟是再度跟上了筐的速度,并未落下速度。
他正喜气洋洋地打算继续当他的老司机,不想才落地一秒,身后再度爆发出惨叫来,这回还是那个齐渊。
云京时二话不说,又扭转腾挪,回首给了齐渊一鞘,惨叫声戛然而止。
然而这回的间隔更短,几乎是刚晕过去,惨叫声又出现了。
于是云京时又回身给了他一鞘——
这番景象,不光捕役们听了都害怕地停下了脚步,作为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我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齐渊一叫,京时一鞘;齐渊一叫,京时一鞘……
到后来,云京时简直是在以陀螺式前进,他的身体旋转着奔跑,我完全无法理解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有时候齐渊一叫,京时会给两鞘。一来二去的,我居然还听出了节奏感。嘭啊,嘭啊,嘭嘭啊,嘭啊,嘭啊,嘭嘭嘭啊。
这还玩上了啊!
我担心云京时来了兴致,打出嘭嘭嘭嘭嘭嘭嘭啊甚至更长的节奏,赶紧喊道:“别打了!要打你干脆打死他得了!太折磨了!”
云京时一愣,手中的动作自然也停下来了,那齐渊却不再叫唤了,他泪眼朦胧地望着我,我亦是读出了他眼中的感激和另一重意思:来不及了,接地的部分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