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和红红提着袋子前后走着,来到一排靠垫软椅子跟前,前面一张桌子,铺着淡蓝色的星星台布,后面端坐着一个女的,戴着粉红色的兔子发卡围着淡黄色的围裙。桌子上摆放着收纳盒儿,盒内是个中小剪子,锉刀儿,棉签、还有一些小瓶瓶罐罐儿。
商家可真会见缝插针,一条龙服务,360 °女人。是啊,穿上红色的旗袍儿,袅娜多姿地,发型,容貌,腰身,大脚丫好办,买一双好点的鞋子搞定,粗糙的双手可咋办?戴一副长手套吧糊上。有几个人真有那气质呀。用戴手套的玉指托着长长的烟袋锅儿,用嘴叼着,那是老美的老影星几十年前的图片。那也太老赶儿。苗儿美甲应运而生啦,美甲师。应了犹太人那句话,赚女人的钱。他们经商有一套。芸芸下意识地瞄了自己的手。背上有明显的青筋,褐色的斑点,短短的指甲,这还是天天抹油儿的。双手沾满泡沫儿使劲地搓洗衣服上的污点。刷锅洗碗,擦抽烟烟机。心里想着一定要带上手套。可就是嫌麻烦。想要臭美就别怕麻烦。
芸芸目光扫过美甲店儿,这就是商机。有几个女的收拾完事物儿,能坚持抹上厚厚凡士林润手霜戴上白手套双手放平在身体的两侧,仰卧手心向上。轻闭双眼儿,做个甜甜的梦,一觉到天亮。第二天指若削葱根儿。
芸芸回身瞄一眼儿红红提着盒子的手,那几罐保和堂瓶子的重量足以让她的手勒出两条红印儿。也难怪咱俩能一块儿逛商场,同类。半斤六两。粗短干硬。可以互称姐妹。
上前问一问,做一次美甲儿需要多少钱儿,算了,老夫老妻的,也就过马路他还攥住我的手,事关生死。除此之外是:烧壶水没了、快点吃饭。面对着一桌子吃过的碗筷盘子叨叨,你就磨叽吧,十一点睡觉吧、看吧手机你的眼睛还要吗!烦死啦,我都不知道情意绵绵是啥样!.也难怪。章慧40啦,也就比我小几岁,就是不结婚,自在。开店儿旅游姐们儿聚会吃饭唱歌嘚的很。我们一个班组,章慧就有了对象,她妈不满意,也就吹了,后来,她妈全满意,她说没感觉。
心情很重要,心情好,就喜欢打扮打扮,换件衣服啦,梳梳头发呀,描描眉儿,擦点口红,柔柔搓搓手背。我要是自己在家除了刷牙,别的一概不弄。费那事儿干啥?翻翻手机,吃点儿葡萄干,喝罐酸奶儿,吃个苹果。不用开火才滋润呢?银婚女人就盼着丈夫孩子不在家呢。
算了想这些都没有啦,做不做都没啥用途。我当姑娘的时候,妈妈从不让我做粗话儿,我刚上班那会儿,在那一群里,手型最好,白嫩。结婚就完蛋了。我就不愿意让女儿进厨房,唉,真没辙,烦死我了。长大啦我就成了你。女儿啊你可别。宿命就是无奈。演了红楼梦黛钗那俩女子。结局怎样。人所共知吧。家务活。
“红红,做一次多少钱儿?”芸芸随口一句。
“我不知道,那儿你问问她。”红红朝着戴兔子发卡的女孩努努下巴。
奥,芸芸哼了一声。看你的手也是白问。我是不问美甲师的,她正盼着客人上门呢?我一走近,她就会看我的手,夸你手型好,皮肤干了些,真该做一做保养。问了价,想做嫌贵,多尴尬呀。何苦呢!
‘’七八十吧,我好想听我妹说过。‘’红红说道。
她妹妹显然比她好过的多,妹夫是搞工程的,啥工程,好像是装修,这年头,攀上房地产行当,刷刷墙儿也算是。到底干啥,人家不细说,咱也就不好问了。容易发财的事儿的都是秘密。
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用余光,这个女孩儿脸长的挺白,看着挺有气质,当个文秘也没问题,坐着腿粗吧,文凭高不了。唉,无所谓女孩不累就行。坐在那等客人上门,都是舍得花钱儿的主儿,要美。细黄的手白指甲盖伸着。她轻轻地托着,熟练地使用工具,小剪子,锉刀,馍片,修型、去死皮、打磨、上色、涂指甲油、画花点星。精雕细刻。换另一只,两种头过去了,脖子肩膀酸胀。得抻筋助力,练瑜伽兴旺的原因。
啊,好了。左右摆摆,纤纤玉手。手如柔荑肤若凝脂。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玉葱手。行了,我估计这类的酸诗多得是。他们把女人叫尤物。从头到脚儿赞美。脚就算了吧。女的不喜欢。我就不知道织布,和面怎么办。唐朝的诗人换到现在处在什么阶层。他们描写的是什么样的女人的手指头,他娘婶?他姊妹?他老婆妾?勾栏里?大街的?人家的女眷?非富即贵。
芸芸瞧瞧红红,啥颜色上衣中规中矩,领子,胸前五个扣儿,左右俩兜,黑裤子,斜坡细带黄皮鞋。小墩墩个儿,短胳膊,两只棒棒手,挺有劲儿。一看就知道是60年的,没什么好抱怨的,真的好幸运。小蝌蚪的生命力还是非常的顽强。要不然的话。当然啦,要是这样想我们每个人都是幸运儿。感谢爹妈。珍惜自己吧。她妹子比她高一头。家里都能吃饱饭啦。
她肯定看到我们了,一准失望。这两女人不是她碗里的菜。干什么工作都需要眼力见。一脉相承。古今。能定时来修修指甲,做做手膜。都是手头儿有的。最终男人是要买单的。袅袅娜娜地走向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芸芸没有这样的经历,却有着女人的常识,头发,眉眼儿,红唇,玉指。胸部就算了,婴儿的软奶瓶。一过季,就讨厌,最难过夏天。热乎乎的来回晃。哪有他们痛快,一脱了之。咱们就不行。最起码得套个背心。丰胸,为了美,呵呵,一群神经病。我就想割掉,来他个一马平川,轻轻爽爽。女的留板寸。习以为常。
芸芸红红若无其事地走过苗儿美甲店。真想不真做。取悦是古今一脉。那么断裂呢?肯定有,有词就有事儿。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这些女儿多奇志呀。我们北庄市东边是大平原,西边是巍峨的太行山脉。我小时候爬到房顶上去玩儿。没有雾,蓝天白云,看山一清二楚,光秃秃的一群大象。俺三妗子的老家就在西部大山寨里,嫁给三舅以前是村里女民兵队长,她可真行,带着一支女民兵,战天斗地:搬石头垒梯田。男女搭配,你举大锤我扶钢钎,叮当叮当凿岩石。那手劲儿。夜里做仨小子的棉袄。里面不现针脚儿;妈妈也行,棉三女工们下了班排着队扛着铁锹到市中心挖坑。我们庄里要建博物馆。帕一口唾沫,吐在手心里搓搓,操家伙一脚蹬下去,深深地一锹土,回身一扬。那手劲儿。一点儿也不妨碍细纱车间里接线头。现在嘛那手儿,呵呵。
我也行的,坐着干活儿。修指甲。算技术活儿?还是熟练活儿?染指甲。算艺术?还用设计?说是就是,收费不低,一和美挎上界。俊男靓女抢着干;那修脚呢?长藓酸臭,没钱的中年丑男干,他们心静,还得懂点医术吧,要是一小刀割错了,脚缝儿感染喽,麻烦可就大了;那捏脚呢:谁干?村里来的娘们干,还得懂点中医吧,找穴位。她们从村里来懂点儿神道。
说实在,弄指甲这个活儿,谁都可以坐在家里,自己弄,无非就是染得发花出界,我就可以,真染着玩过。美甲用得着政府发资格证书吗?你的部门要是故弄玄虚,上纲上线,什么美学设计啦,什么医学知识啦,心理学啦,市场准入啦,培训吧,考试合格才能上岗。好吧,我就愿意。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免试入学免费发证。他们愿意?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