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苗义话音未落,陡然瞥见魏央身侧一点寒芒极速飞来,慌忙拼命舞起禅杖,险之又险的在眉心前三寸将将挡住,只听见“叮”的一声,一根长不及两尺的利箭牢牢钉在了杖柄上,箭头还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还没等朱苗义松一口气,忽然似有所感,身子间不容发的朝左扭了一下,下一瞬间,一道黑影重重地击中他的右肩,带起一篷血花。一击而中,黑影立即远遁,向着魏央的方向飞去。
朱苗义喷出一口鲜血,连忙掐了几个法决才勉强稳住身形,检视之后发现右肩胛骨已然粉碎,被迫将禅杖换到左手。他一直维持的淡然自若此时荡然无存,长袍上血迹斑斑点点,嘴角鲜血直流,面目狰狞地冲魏央笑道:“多年未见,师兄偷袭之术风采不减当年,这双手锤倒是更加得心应手。”
“哦?你不服?”魏央从一开始就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终于伸出,稳稳的接住飞回来的左手锤。魏央举起双锤,重重的相互敲击了一下,只见一大片火海从双锤间漫开,向着朱苗义席卷而去,比火海更快到的,是一句嘲讽:“不服憋着!!”
“看,我就说,还是有作用的对吧。”趴伏在甲板上,努力不让身体高出船舷的周吴得意的对秦清说道。
“又没有真的射中。”秦清有点不服气的顶嘴。她同样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趴伏着,只是此时俩人都没心思考虑这个问题。
两人身侧的一架泛着黑色光泽的弓弩和散落在旁的箭支,证明了两个锻体期的小小修士刚才做了些什么。
稍早前。
当周吴终于摆脱剧烈的震荡所带来的眩晕感,看见那一大片火海就意识到事情有点大条。抽出临别时李晋放在房里的长剑,挽了个剑花,扭头问秦清:“这人你认识不?大概什么水平?”
秦清抽出佩剑,黯然道:“朱师叔当年是师父的小师弟,看刚才交手,与师父应该差距不大。”
“我知道师叔实力高深莫测,只是按照仙盟规矩,算是什么程度?”周吴想要掂量下自己这俩人能不能起到点什么作用。
秦清郁闷地摇摇头,说道:“师弟你别想了,师祖曾说过,师父虽然是元婴期的修为,可战斗力相当于合体期的真人,那么朱师叔至少也是化神后期。第一阶段的锻体、筑基、练气、凝神、寂灭,第二阶段的结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飞升,差了至少七个大境界,他就算站在那儿不动,我俩也打不伤他。”
秦清说完之后没听见周吴应声,抬头看见周吴眼珠子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就知道他完全没听自己劝,一时气结,抬手狠狠拍了下,却发现周吴根本没反应,正要再打,手就被握住了,秦清大羞,连忙使劲往回抽,却听见周吴问道:“你说,这船里,你师父没准备点什么?”
秦清一愣:“我不知道呀,师父没跟我提起过。”
周吴握着手就不撒开了,继续提醒道:“你师父没跟你说过,有哪个房间不让你去的?”
秦清恍然大悟:“船舱下面有个房间,师父一直不让我进去。”
周吴扭头牵着秦清就向船舱冲去,在秦清的指路下,很顺利的找到了房间。出乎意料的是,房门居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
周吴只能感叹秦清真是个乖孩子,居然能让魏央都这么信任。
打开房门,房间不大,里面放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兵器,正当中居然还放着一门大炮。周吴之前还曾经揣测过会不会是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结果这一屋子旧社会闹革命的装备让他无言以对。
考量了下两人操作的可能性,周吴端起一架弓弩就准备出门,结果一上手才完全抬不动,连忙招呼秦清两人一起连拖带拽的才将这架弓弩抬上甲板,周秦二人又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为这架弓弩上好了弦。
周秦二人作为锻体三品的修士,自身的力量已经接近人体的极限,合力才能勉强抬动这架弓弩,只怕材质非同一般,这让周吴对自己的偷袭计划更有信心了。
为了获得最出其不意的效果,周吴不仅将弩弓好好的进行了一番伪装,自己和秦清还紧紧的趴伏在甲板上,尽力降低被朱苗义发现的可能性。
周吴一手扣着扳机,全神贯注的观察着。等到朱苗义志得意满地话语未落,周吴就扣下了扳机。为了达到最阴险地效果,周吴还大胆地让弩箭从魏央的身侧穿过。
果不其然,朱苗义措不及防,手忙脚乱之下让魏央觑得空子,偷袭得手。
“又没有真的射中。”
周吴一边不时的露出眼睛观察两人的交手,一边还要为自己表功:“要不是我扰乱他的心神,你师父有机会偷袭得手吗?”
“嘁~~”秦清坚持自己不屑的态度。
空中两人的激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魏央的双锤每一个动作都带出一片火海,重新出现的火龙也在火海中伺机待动。
双锤挥动间呼啸不断,魏央全然不管自身防御,气势汹汹地抓住一切机会与朱苗义力拼,朱苗义却是半点高手风范也无,狼狈躲闪,就是不与魏央近身搏斗。
朱苗义有苦自己知,他本来只是化神后期,面对相当于合体期战力的魏央,稍不注意就会受伤甚至陨落。他当年被魏央开革出门派,始终处心积虑想要报复,一直在暗地里打探消息,只是了解的越多越让他心惊胆战,更是不敢与魏央正面一战。
此次出手,实在是一来,找上门的那群神秘人势力滔天,不敢贸然得罪;二来,许下的酬谢太过丰厚,还有重宝相赠,所求只不过拖住魏央两日。
朱苗义思量良久,满以为既有重宝在手,自己好歹也算身经百战,既不求自己战而胜之,拦阻两日应该可以一试,就欣然答应,前来埋伏。
给了朱苗义大胆一试的信心的,就是那群神秘人所赠的万山罩。
万山罩取山峦重叠笼罩之意,是三品灵器,称之为重宝一点都不为过。施展之时,无声无息,往往被困之人不知不觉间就被困住,被困之人施展出的破障之术,还可以被万山罩化为己用。想要脱困,必须以超出万山罩承受之力强行破障。
按照朱苗义的设想,万山罩至少也能困住魏央一天,自己再拼死一搏,应该就差不多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万山罩刚施展出来,就被魏央察觉,并且转眼间就被破开。这让朱苗义措手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试图逞口舌之力拖延时间。
朱苗义左手所持的净瓶更是贵重,这个净瓶全称叫宝光琉璃瓶,就算是那群神秘人,也只是愿意借给朱苗义一用。
这宝光琉璃瓶本是异域之宝,不知何故传来瀛洲,辗转多个主人之后被人摸索出一二用法。无论什么液体,只要倒入瓶中,过上一时片刻,就会变成清水,因此算的上是去毒神器,然而这只是这瓶子最没价值的用处。
瓶中清水取之不尽,凡火一滴可灭,即便是异火,也可保得主人安全。不仅如此,还可以凝聚出盾牌、盔甲等一切防具,防护力堪比三品灵器,而且因为是清水所成,可以即损即补,等于永不损坏。
宝光琉璃瓶当年被评为二品灵器,都被不少人认为是严重低估。
那群神秘人将此瓶借给朱苗义,正是知道魏央身怀异火。也是多亏这净瓶所化的盔甲,要不魏央左手锤偷袭之时,朱苗义碎的可就不止是肩胛骨了。
朱苗义右手受伤,只能左手持杖战斗,本来实力就已经不如,带伤的朱苗义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魏央此时的锤法刚猛霸道,完全无视自身防御,就是要找朱苗义力拼,加重他的伤情,一锤挥出,哪怕朱苗义持杖挡住,传来的力量和震动也让他难受不已。
每交手几招,朱苗义就要吐出一口血,眼看自己就要支撑不住,也顾不上自己是否会得罪想要隐藏在幕后的神秘人,死亡的阴影在朱苗义的心头逐渐扩散,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疯狂的大喊:“无心道人!!救我一命!!”
魏央听见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扭身左手一锤将禅杖打飞,右手向着朱苗义的面门就是全力锤下。
锤风呼啸拍到朱苗义的脸上,锤子的影子在朱苗义因为惊惧而瞪圆的瞳孔里逐渐放大。
一声刺耳地金铁交错之音,震得朱苗义耳鸣了许久,随即就感到一股大力从脸上传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此时的朱苗义脸上一道深深的棍印,不仅鼻梁骨打得粉碎,面骨似乎也有一些裂纹,整个脸上鲜血横流。
高空坠下倒是没受什么伤,好歹也是化神期的高手,只是在这个区域,化神期的除了船上的两个小朋友,谁都吓唬不了。
救了朱苗义一命的不止是净瓶凝成的面甲,还有天上那位与魏央对峙着的持棍秃头。
魏央刚才全力的一锤,被这个秃头用棍接住,虽然巨大的力量让棍子还是打中了朱苗义,只是威力从击杀变成了重伤。魏央当然是不满意的,怒吼一声,舞动双锤就与这个持棍的秃头战在了一处。
周吴在甲板上唏嘘不已,终于遇到个知道的人了,作为修仙界小白真是不容易。
无心道人,从称呼上大概就能知道这个人实力如何。
道人、真人、道君、真君是对于修仙第二阶段修士的尊称,结丹、元婴期可称道人,化神、合体期可称真人,大乘期可称道君,飞升期可称真君,这类称呼一般都是称呼人表达尊敬所用,不能乱用。
若是将真人称为道人,是一种侮辱,当场就可以提刀子上的。若是将道人称为真人,也会惹得被称呼者的不快,生怕别人觉得自己好高骛远。
无心道人是元婴后期,即便离真人距离再近,还是得称呼道人。不过周吴知道无心道人不是因为这个,他对于第二阶段的具体划分还是听刚才秦清的介绍。周吴对于无心道人的了解,来自于一本书上对无心道人的评价:第一敢战。
无心道人,出身贫苦,幼年偶遇云游的陆明真人,收为弟子,后入泰山书院读书。年少天才,百余年达寂灭期。在结丹时迭遭变故,莫名散功,后离开书院,不知所踪。二百年后,再次出现已经是元婴期。
性格暴烈,嫉恶如仇,遇到恶人就悍然出手,全然不顾对方实力如何。不止一次因为修士犯下错事追杀千里,甚至打上山门,而且山门无分大小,连仙盟都曾经闯过。无心道人虽只是元婴期修为,同级之内至今全胜,甚至合体期的老妖怪也胜过一两个。
故号:第一敢战。
如此狂人为何只是第一敢战?因为还有个第一能战正舞着双锤跟他激战正酣呢。
“恶贯满盈”的朱苗义和“嫉恶如仇”的无心道人一起来阻拦自己的师叔魏央。
周吴对自己这个师叔和自己的师父真是越来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