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会建言张宣印制宣传资料,一会儿建言他拜访客户,象服用了兴奋剂一样撸着袖子投入到热火朝天的革命工作中。
张宣对我的革命热情很不以为然。或者,他对我这种迫不及待,总想越位的冲动非常恼火。要不他不会把我费尽周折、打通各种关节搞来的一家高校的存款当足球一样一个大脚开出去,把开户手续搞到超出人家耐心可以承受的繁琐。
要知道高校可是各家银行的必争之地,人家拽着呢。大家打得头破血流,争得不遗余力,求着供着人家都未必肯来,何况张宣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包公脸,一点人情味和亲和力都没有。这会儿可是买方市场,人家凭啥看他的脸色?
要知道从来不会求人的常青放下清高的身段去求爷爷告奶奶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我气得七窍生烟。财神都往出赶,这地方看来不是正常人类呆的地方。常青这样的大好青年怎么能继续与这种变态人类为伍,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只是,举目四顾心茫然——
陈嘉良曾对我的未来有过大包大揽的承诺,不过也许是敷衍的客套话不一定。
唉,常青已经被这个世界折磨的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不过管他呢,就算陈嘉良在逗我玩,我也要以严肃认真的专业精神把这个游戏进行到底。况且,我一直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我觉得陈嘉良就是上天派来的我的守护神,他欠我一份责任,他帮我就象母鸡下蛋、公鸡打鸣一样天经地义。
这种霸道的感觉产生的真是很莫明其妙不可理喻!
我决定去找陈嘉良。给我换个分理处干干对陈嘉良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
第四次来到总行,却寻人不遇。
我觉得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给陈嘉良备一间宽大的办公室实为浪费之举。他似乎很少在办公室呆着。我来求见的几次基本上很少顺利得见。
来一次不能白来,我决定守株待兔。
去敲杨威的门,里面悉悉簌簌的半天没有反应。
乖乖,别打开了门又看到一番少儿不宜的热烈场面。我与杨威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缘份么?
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急促地回应,请进,请进!
推开门,里面没有女人,没有春色满园,没有在女人身体上疯狂游走的男人的手,杨威正在打电话,看见我微笑着示意我坐下。
对方似乎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杨威道了很多次白白电话还是没能顺利放下。
我无所事事地翻看放置于桌角的一本书——大败局。这是当年非常流行的一本书,全书以中国明星企业的陨落轨迹为主线,对近十年来中国市场上著名企业的失败案例进行了一次全面深刻地解读。书中第一次提到了“失败基因”这个命题。我禁不住问自己,常青,你的身体里可有“成功基因”吗?
据说,做一件事只要拥有初恋般的激情、宗教般的信仰,钢铁般的意志和一点自虐精神就能成功。而我似乎只拥有少年般的莽撞,懦夫般的退缩,鸵鸟般的逃避和那西撒斯般的自恋。
杨威结束了电话,四处找杯子给我倒水。
单纯的男人的空间总是充满了凌乱,男人是不讲秩序的动物,不过,这个世界的秩序却是由男人来确定和维持的。
你怎么有空来啊常青?杨威对我的到来显得非常意外。
我想说,我来找陈嘉良诉苦,话到嘴边及时调转了方向。我出去见客户,路过这儿顺道上来看看您。
这样的回答似乎更加稳妥些。学会了口是心非,言不由衷是否意味着常青在成熟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呵呵,杨威很憨厚地笑笑说,当了主任压力比从前大了很多是吧?
是啊,存款任务重得快让人窒息了呢。杨老师,你们在上面交际广,介绍我认识几个优质客户呗?
嗬!你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那是,在其位谋其政嘛!呵呵呵——。我大声爽朗地笑着,笑得那叫一个假。
其实当主任比在研究发部好,容易出业绩,研发部这地方,不是外人想象中那么光鲜轻松的地方。私下说,我觉得你当分理处主任比来这个地方明智。
哦?我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全行的发展战略、重大业务决策可都是先从研发部酝酿出炉的,如果XX银行是一艘船的话,你们就是舵,是掌握航向的哦。我对研发部的向往一览无余。
杨威意味深长地摇摇头。陈总是个只追求结果的人,他的脾气象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不一定能吃得消哟!
娇滴滴?我觉得这样华贵的定语用在我身上很滑稽,常青就是一株野生野长、烈日寒霜、风吹雨打中顽强生存着的野草而已。
况且,每一次见陈嘉良他都温情脉脉的,哪有杨威说得那么可怕。
也能理解,杨威这样危言耸听肯定存有私心,毕竟常青的到来会让他会多出一个竞争对手。
我试探着问,陈总很厉害么?
杨威笑而不答。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个男人携裹着一股霸气推门而入,杨威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杨威立刻起身,恭敬地跟随而去。
我一个人坐在杨威的办公室,心里拨凉拨凉的。陈嘉良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么?
不一会儿杨威回来了,郁闷写满了一脸。闷声闷气地说,常青,陈总让你过去。
哦,原来陈嘉良还是记得常青的。沉重的心情立刻插上的轻松的翅膀。
那我先走了杨老师,改天再来看您。
杨威心情不爽,我不便多言,道了别,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惴惴不安地敲开陈嘉良的办公室。不知为什么,我一站在陈嘉良的门口从容和自信就会不翼而飞,心情不可抑制的紧张。
陈嘉良看到我进来,兴冲冲地从办公桌后绕出来,哈,常主任来了,请坐!请坐!
我在陈嘉良微笑的注视中落座。
陈嘉良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四目相对,我突然有想哭的冲动,象一个走失的孩子突然找到了亲人。
常青,当上了领导感觉如何啊?陈嘉良靠在沙发上,目光里充满了长者的关爱。
我勉强地笑了笑。沐浴在这种氛围之中,想说的话全都一言难尽。
跟你搭班子的那个叫张宣对吧?这个人我了解一点,脾气耿直有点象你,怎么样,合作得还愉快吗?陈嘉良接着问。
愉快个鬼!我差点冲口而出。要是愉快我能巴巴地跑来请陈嘉良为我做主吗?
突然想起杨威的话,陈总是个追求结果的人。
追求结果的陈嘉良肯定不愿意听祥林嫂常青神神叨叨的诉苦,我只要简明扼要地汇报工作有了怎样的进步,思想境界有了如何的提高就是了。不要让陈嘉良觉得常青就是饭桶一只,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摆不平。况且,班子不团结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想至此,我收拾心境,强打精神,开始再一次言不由衷的胡诌。
张主任那个人经验很丰富,工作能力也很强,我们合作得还好。就是存款任务很重哦,我刚毕业没几年,没什么人脉资源的积累,所以尽管很努力去开拓市场,成效却还不是很显著。陈总您是**湖了,在这方面一定会有不同凡响的经历,您说过我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您的,所以希望您能点拨点拨我哦!另外,我听说我们分理处不久后要被撤掉,所以心里经常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被扫地出门呢。
陈嘉良听我竹筒倒豆子般的说明了来意,哈哈大笑。原来你一是来将我的军,二是来当间谍刺探军情的啊!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我原本的来意是麻烦陈嘉良给我挪个地方的,谁知事情进展到面目全非。总是这样,一件设计好的事情在进行的过程中往往会摆脱预先的设想朝着一个莫明其妙的轨迹运行。
唉,陈嘉良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关于分理处撤并这件事,不是你该操心的就别想了。现在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且要撞好钟。另外,存款这件事,刚好过几天我要和财政局的叶处长一起吃饭,到时候你一起去吧,能不能啃动这块骨头,就看你的本事了。
陈嘉良真是有求必应的菩萨GG啊,可是我最想求他的一件事竟然说不出口!
陈嘉良说分理处撤并的事情我不用想,是不是暗示着,管他XX银行机构七十二变,人事浮浮沉沉,常青的位置自可岿然不动?
嘿,有后台的感觉真好啊!
陈嘉良是我的后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