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我,跟李非谈论恋爱要比谈恋爱更有意思。因为,他有足够多的脑细胞使之成为一个谈吐有趣的男人,但却没有足够多的柔情使之成为一个优秀的情人。
加之,他有许多伟大的惊世骇俗的观点让我不寒而粟。比如他说,女人消费金钱,男人消费女人。
常青并不愿意成为任何男人的消费品,尽管这万恶的新社会已经使越来越多的如花女子甘愿被消费。
李非说,要不你消费我也行。我为你解闷,陪你上床,你付我钱,这样总成吧?
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要总是床啊床啊的这么**?
李非啧着嘴道,常青,你清心寡欲的差不多可以出家做尼姑了。
我心想,在做男人的消费品与出家做尼姑之间,我宁愿选择后者。
常青,我给你做个分析如何?
分析个鬼!省省吧你。我不耐烦。
哈哈,不是分析鬼而是分析妖精。李非娓娓道来:第一,你,平民之后,尽管已经修炼成精,但道行太浅,加之没有如来啊观音的做靠山,混到现在的程度,在银行谋个一官半职已经到顶。出来创业,自立山头,你没有积累也没有魄力,所以,从事业上看,你这妖精的后市只能一路看跌。第二,在妖精这个种群里,你充其量只能算略有姿色,况且三十岁是女人的分水岭,此后好一点的叫作徐娘半老,风韵尤存,差一点就叫作残花败柳,人老珠黄。所以,从性吸引力上看,你的后市仍然一路看跌。所以,聪明呢,你就赶快从了我,要是继续犯傻,以后如来观音也救不了你!
听完李非的分析,我只想对他说一个字,滚!
真是想不通,既然常青如此不堪,他整天跟我这粘粘糊糊,腻腻歪歪什么呢!有病吧他!
我冷冷道,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然后猛地摔了电话。
我很生气,我生气不是因为他胡说,而是因为他说对了。他的分析,是我自己不止一次在心底挣扎的、恐惧的、回避的真实,是一条**夜夜啃噬折磨我心灵的毒蝎。
什么是背景的厉害?即使是观音如来的一只家畜,下了界也能翻云覆雨,那只神通广大的猴子也奈何不得,必得请出如来观音才能降伏它们,这就是背景的厉害。无根无基的常青在职场这棵大树上还能够再爬多高?
三十岁,属于常青的青春年华已近尾声,能打拼的日子也时日不多。最可悲的是,常青还没来得及盛开就面临枯萎,还未曾找到一个深爱的亲爱的人,就已经老得令人嫌弃。三十岁,实在是二十几岁女人眼中的畏途、深渊和地狱。
李非把我打入地狱,仍不肯善罢干休,发手机短信说,你这个人啊,最大的缺点就是听不得真话。
他就喜欢说真话,喜欢撕开了把血淋淋的真实呈现给你,然后嘴角噙着得意,满足地看着你吓得魂飞魄散,犹如一只在猎人枪管下走投无路的小动物。
我知道他有什么病了,他是虐待狂!
幸而苍天有眼,并未因李非一语成谶。
翻过年去,在常青三十豆腐渣的这一年年初,在X行与帝国主义某银行的参股协议谈得如火如荼的当口,李国强调往国资委高就,常青终于掀掉了头上的一座大山,把职务前那个屡遭李非耻笑的副字去掉了。
来之不易!要不是周围的气场发生了巨大变化,还真让人不敢轻易相信!
笑脸多了,不过难说是否笑里藏刀。冷眼也有,冷眼之前犹需要忍辱负重。
部门里的几位,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难领导得很。尹力那个家伙,大大的狡猾,表面上合作,背地里掣肘;而黄征恃才而骄,一如继往的对我不买帐,经常气得我肠子疼;段宏亮频繁的请病假,身子骨比林妹妹还要娇弱;只有曾倩这名新军貌似对我言听计从。这些都没什么,在斗争中妥协,在妥协中合作,在合作中明争暗斗,这本来就是职场的常态。常青早习惯了。
要命的是,常青要伺候的那几位塔顶树尖上的领导大佬,实在不好对付。有时候,某位老大投来一个飘忽不定疑似不满的眼神,就会使得常青脑汁绞尽,彻夜难安。纵使眼观六路、八面玲珑都嫌不够用。最终我明白,常青道行还浅,无法取悦他们每一个人;亦明白,当初陈嘉良整日眉头紧蹙实在不是因为他爱装深沉爱扮酷。
不过累归累,若要让我再退回去在谭行长手下明日复今日做一架永不停歇的点钞机,我,即使累死也不愿意回去!
累,连情人节也是在谈判桌上度过的。谈判告一段落,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窗台上一只花蓝里怒放着一百朵火红的玫瑰。这捧花是我的老朋友,每年情人节都如期而至,从不缺场,它告诉我,常青是一个有人爱的女子。而这只用缎带精致包装的盒子却是不素之客,从未谋面。莫不是那位老相好今年又有新节目?
正在疑思,小曾敲门进来,闻到满屋的芬芳羡慕地说,常总,你好幸福啊!
我心想,幸福个鬼。如果一百朵玫瑰花就能代表幸福,那常青的幸福何止一间房子一栋楼能盛得下。
想必在别人眼中,今日此时的常青应是绝顶幸福。年轻有为,才貌双全、X行的精英、董事长面前的红人……
可是,我却觉得离幸福不是一般的遥远。不用多,倒回十年,如果能收到一百朵玫瑰,常青一定幸福得疯掉。而现在,纵使拥有了越来越强大的追逐幸福的能力,但幸福却象水中的月亮,俯身打捞时,却搅碎了一池清月。
幸福不是没有成本的,对常青而言,幸福的成本越来越高。
小曾对那只漂亮的盒子发生了兴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怯怯地问我,里面是什么啊?可以参观一下您的礼物吗?
没关系,想看就打开看吧。我随意地说。
小曾抽开锻带,打开包装纸,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一只奇形怪状的东西摆在桌子上,突然之间脸色绯红,向我吐了一下舌头,转身跑出门外。
看着那奇形怪状的东西,我只觉得热血上涌,瞬间有想拿刀砍人的冲动。那是一只电动**。
这礼物也他妈太混蛋了!是谁干的?
小曾刚才取出**时带出一张卡片,我捡起来查看,卡片上书简单的五个字,情人节**!落款:李非。
这个挨千刀的,我怒气冲冲地抄起电话准备兴师问罪。转念一想,他要是看到我暴跳如雷的样子,指不定有多开心。他寄这个来,不就是为了气我么?我能上他当么?于是按下怒气,该干嘛干嘛。
不一会,李非打来电话来自守,姑娘,跟谁过情人节呢?
自己。
今天收到不少礼物吧?
嗯。
我的收到了吗?
我想说没有,让他白高兴一场,又一想不行,万一这混蛋再寄一个过来,若是又被人看见,那常青可就把人丢大发了。
想至此,淡淡地说,收到了。
嘿嘿,我的礼物是不是最震撼的一个?他不怀好意地问
我忍着几欲冲口而出的脏话,平静地说,一般般了。
姑娘,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别太苦着自己了。
我说,咸吃罗卜淡操心!
在回家的路上,我把那只**扔进了垃圾筒。我怕把这东西搁家里,哪一天被我多事的老妈翻出来吓坏这老太太。
突然觉得很心酸,在这情人节滴水浓情的夜晚,常青带着一身的骄傲和一身的孤独默默地在城市里丈量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