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新仇旧怨百年风雨，短叹长嗟几许波澜
九月二十八日，辰时，仙界大会如期召开。
主殿之外，各路与会仙众陆续到齐。今日的日薄山比起前些日子来，更是别有一番韵致。回想起北山祭典之后迟见岌使用的催花诀，可以看出，日薄山的仙众定然花了许多心思布置。只道那山内山外：
西风似带，彩霞若游。燕舞莺歌，融融焉似春光旖旎；桂香菊淡，纷纷然固秋色清扬。紫气翩翩，萦山绕岭；矞云渰渰，化古流今。活泉叠映金乌象，涧潭周纳青冥晖。崖松迎客，尽是仙风道骨；幽草挽步，皆非俗子凡夫。观飞花殷勤起舞，闻环珮伶仃为歌。岂是欲界胜地堪比？才知仙都雅名不虚。
忽然间，原本喧阗的人声骤减了三分，热闹繁华的气氛一下子就被庄严雅肃所取代了：循着正对大殿的主山道望去，只见四个玄衣弟子簇拥着正中的一位老者缓缓走来。那老者须发全然雪白，凤目龙眉，而脸上的神色竟如少年一般俊朗，眉宇间凛凛然的昂然气度；见他头戴玉冠，发著玉簪，身披一袭白色大氅，远远望去，整个人如同从琼玉里雕琢出来一样。
饶是江天晓第一次到日薄山，也在瞬间便猜到了奥妙。
不错，这正是仙尊元穹。
再看仙尊身后的四名弟子，三男一女，正好排成两行两列，分侍仙尊两侧。为首一排的两名男子，一人的样貌看上去像是三十过半的壮年汉子，身形魁梧，须髯有些蓬乱，浓重的剑眉像是用焦笔抹出来的，一双瑞凤眼虽然带着懒散的眼神，却使人心里感到不同寻常的安稳，整个人略显落拓却不显粗夯；另一人却是刚满二十的年青人模样，瘦瘦削削的，面皮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然而眼神却十分的锐利，使他样貌上那几分弱不禁风的气质顿时荡然无存。后面的两个弟子中，男子着实当得起英俊二字，如今虽是作为侍从走在后面，却仍然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掩盖不住的风雅；女子未着妆容，淡雅素丽，五官虽算不得惊艳，却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只是明净的眼波之中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而这却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如幽兰般的风韵。
江天晓只道前排那二人颇为眼熟，直到那壮年模样的汉子路过北山仙众的队伍时，用余光向他挤了个眼色，江天晓才恍然大悟，差点笑出声来。
昨天夜深未能看清，但这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告诉他，那就是尚门春雨，绝不会错！
此时，尚门峣屼和北山的那几个上人在队伍中，都位于仅次于迟见岌的前排，这种微妙的动静，自然也看在了尚门峣屼的眼中。
“天晓，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听的出来，尚门峣屼对此还是颇感好奇的。
“啊……没，没有，师父，只是前些日子去泉边汲水的时候见过一面。”江天晓心想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自己昨夜山中迷路的事情，只好想着这样搪塞一下了。
而尚门峣屼也没多问，只是说：“日薄山虽说有许多弟子作为守卫，但仙尊近卫自千年前开始就始终保持着八个。能担任仙尊近卫的，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啊。”
“尤其是那个尚门春雨，在仙尊身边足待了有二百多年了。八大近卫也不知换了多少批，只有他还一直在，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啊！”尚门峣屼似这般慨然地感叹着，江天晓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而江天晓的心情，此刻则更加复杂，说不清是幸运还是惊奇，但不管怎么说，他是绝没想到那个醉醺醺的大个子会有如此不同凡响的背景的。
“师父，垄山那四个死了的少司，不也是仙尊近卫来着？”江天晓突然发现仙尊身边只有四个近卫，这才回忆起了这个细节，一想到那四人被殷之皝轻松斩杀的事情，竟颇有几分失望。
“哈哈哈，傻孩子，你真的当那四人是因为修为太弱才被斩杀的？”尚门峣屼笑着摇了摇头，“是他们选错了对手啊！而且，人与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啊……”
说话间，元穹已经来到了大殿门前。只听他向其中一名近卫问道：“霁虹，所有与会仙众可都到齐了？”
后排那名俊秀的男子上前一步，深揖答道：“回禀仙尊，大会前接收与会申请如下：畦山与会者四人，北山与会者一百六十二人，垄山与会者四十三人，各路散仙五百三十七人，云游上人一千零八十四人，共计一千八百三十人。如今悉数到场，无一缺漏。”
元穹轻轻颔首，忽而将手一扬，只见一片夺目金光自他袖中飞出，散作十几缕光芒，朝山中四面八方飞去。
“这是仙尊为日薄山下的法障。在每届仙界大会清点过到场人数后，仙尊便会为日薄山原有的山门封印再加一道极为特殊的金印。而后每处封印再由八名日薄山弟子护卫，如此一来，就可保日薄山在开会这几天之内固若金汤。纵是珉人集结全部高手，欲从山外合力攻破一处封印，也须至少三天。”尚门峣屼不断地为身边的上人们讲解这些他们从没见过的稀奇事。
“师父好厉害，知道这么多关于日薄山的事情呢！”湛泠霄见师父也是第一次参加仙界大会，竟然将这么多细节讲得如此详尽，不由得大加赞叹。而尚门峣屼对此却只是笑笑。这时元穹已经向大殿正中的宝座走去了，而各路仙众的队伍也开始跟随着走进大殿，于是大家也就都不做声了。
大殿之内从高到低共有三层，顶层便是仙尊宝座和八大近卫的位置，只是如今已经空了四个；中层则是三山的与会者分列的席位；底层直接与殿门口的那一大片露台相连，就是各路散仙与云游上人的位置了。仔细看大殿中，金碧辉煌，美妙绝伦，柱上梁间雕画的纹彩，窗下门前缀饰的珍宝，都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直接将各种无根灵凝合得来的，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散发出来的熠熠光彩。且不论这些仙家宝贝，单是这能容纳数千人的殿堂，就已经称得上是空前绝后、举世无双了。
见众人已经平静，元穹便开始发话了。那声音本是在气海中流转了几周之后，带着真元传出来的，因而听着远近一样响：“本届大会非比曩时，老夫便开门见山，不绕那许多圈子了。诸位相比都已知晓，甚至亲身经历了，即是三百年前封沉的珉界，如今已然死灰复燃。而且来势汹汹，颇有不善呐！”
大殿之下开始微微有些躁动，听的出来，大多数都是应和的声音，显然珉界复出之事早就传遍整个仙界，已经无需多言了。
这时，大殿中最为冷清的畦山部，四人全部起立，好像是涉道有话要说，却直接被元穹拦住了。
“老夫知你起身是为请罪。然而此次珉人突袭，事起仓猝，再说那群贼寇本就是仙界勍敌，此番更是不知修炼出了何等法术，竟能不惊动地脉而截断老夫的密诏。你在此战中早已殚精竭虑，老夫岂能再行责备？请罪之事，从此便休得再提了。”
“仙尊大人，这珉人究竟是个啥来历，怎么就这么邪乎啊？”“是啊是啊，那些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啊？不会和千年前的妖界有关系吧？”“听说珉界都已经被封印了，难道我们封不住他们了？那可怎么办啊？”声音顿时嘈杂了起来，不过听起来都是从殿外那些云游上人中传来的。看来对于珉人的背景，还有许多三山之外的人不曾了解。
元穹却也不忙着让他们静下来，看来他早知道这些人会有此一问。果然，待到他们自己慢慢地静下来了，元穹也开始给大家讲解有关三百年前的仙珉旧怨了。江天晓这才发现，他与师父讲的几乎不差什么，就连当说到三百年前那一战的细节时，甚至都是如出一辙地一笔带过了，一句也未多言。
“咦？难道仙尊也记不得那些细节了？”江天晓一脸疑惑，刚要下意识地问师父，突然发现，尚门峣屼的神情也忽然变得肃敛了。紧锁的一双眉说明了他的疑惑丝毫也不比江天晓更少。
此时，元穹正好讲到最后一句：“……此战过后，老夫以上古秘法，正如同分隔内外两世那般，将仙珉两界分开；又凝合出七处大印，将两界通路牢牢锁住。这便是所谓的将珉界封印了。”
“七处大印？奇怪，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我竟没有丝毫印象！”尚门峣屼心中暗自一惊，隐隐觉得这背后定然有鬼。他猛一抬头，却见尚门春雨一脸慵懒的笑容，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自己，就好像已经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一般。
“那如今珉界复出，想必定然是那七处大印松动咯？”殷之皝坐在垄山的最前排，此刻也终于开口了。
“啊？这……”江天晓向自己周围的上人们一望，发现大家和自己一样，脸上都写满了尴尬——是啊，元穹现在身边那四个空座就是拜殷之皝所赐。虽说那四人心怀不轨在先，可是毕竟俗话讲“打狗还得看主人”，出了殷之皝先斩后奏这么个插曲，还真不知道这老二位会怎么聊下去呢。
“殷老弟所言不假。”元穹却只是向殷之皝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就继续说下去了：“有些事情，老夫本不想当众讲明。不过事到如今，继续讳莫如深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十三年前的硖珖叛逆，起因便是大印松动，老夫秘密差遣他前去固印。而后，才有了后来的为祸一时的乱党逆流啊！”
“什么？十三年前硖珖事件的真正起因竟然是这样？”大殿之上的嘈杂声顿时有如油沸一般砉然而起，显然，这件事情当年闹出的动静绝不在小。
而不知从何时起，本来在不断为自己的爱徒们讲解新鲜事物的尚门峣屼已经不作声了。他此刻的神情，却和周围那些惊诧的人不同——那是大家从未见过的沧桑。
“所以仙尊，十三年前，你不与仙界民众叙说详情，只是说硖珖叛逆，意图武力夺权，召集逆党作乱。于是你这才杀了硖珖，而后还不罢休，又清洗了仙界数不清的门众！然而，你却唯独将攸关仙界生死存亡的封印之事避而不谈！如今十三年过去了，终于珉界破印而出。怎么，想亡羊补牢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在座听得竟有人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同仙尊说话，登时一片哗然。江天晓等人自然也惊得目瞪口呆，却不料尚门峣屼依旧淡定得很：“不用惊讶，那是散仙郇桖，此人一贯如此，见怪不怪也就罢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散仙的最前排中，一名面貌嶙峋，长相怪异的老者已然缓步走到殿中。他的右手中那一人来高的黑红色手杖格外引人瞩目。
“那是‘千灵鬼杖’，乃是至阴的法器。似这等阴寒的法器，如今的仙界怕是再无第二件了。”尚门峣屼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丝，又开始给江天晓等人做起讲解了，“至于郇桖，号称散仙之长，拥有超越太司级的修为。据说虽然脾气耿直，甚至近乎古怪，但在散仙之中却是最为年高德劭。”
“难怪敢和仙尊直面顶撞啊，想来外世流传的汉朱云、唐魏征，算来也不过如此吧。”江天晓听了师父的讲述，对这怪老头子也颇有了几分敬佩。
果然，元穹的脸色虽然已经比刚才难看了许多，但语气上仍不曾失了尊敬与和气：“郇先生且莫动怒，老夫并非有意欺瞒，而是十三年前的那场动^乱平息后，原本已出现松动的封印忽然再也检测不到动静，一切俱如往昔。此时老夫若将封印之事公于天下，已无裨益可言，只是徒使人心惶惑。考虑再三，老夫才决定暂不将实情透露出去啊。”
“哦？如此说来，仙尊煞费苦心，我等倒成了不领情的了？”郇桖阴阳怪气的一声冷笑，非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继续追问道：“那好，我刚才特地留意过，仙尊在讲述三百年前旧战之时，将其间细节尽数略去。如此也就罢了，偏巧我与周围几名老友沟通了一番，却发现我等皆是亲身经历过那一战，却无一人能回忆起丝毫细节，甚至连七处大印之事亦忘得一干二净。请问仙尊，这也是你一片苦心咯？”
“郇桖，你放肆了！这里是日薄山大殿，劝你说话多注意些尺寸！”涉道终于忍无可忍，元穹还未有所表示，他却已经起身喝令了起来。
“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都是仙界自家人，何必伤了和气呢？”就连殷之皝也开始帮着缓和气氛了。
哪想到郇桖丝毫不为这二人所动，甚至连一般人颇为忌惮的殷之皝也没放过：“涉道，你除了唯仙尊之命是从，你还会干什么？竟也有脸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告诉你，我每字每句都是中肯之言，能听则听，不能听就自己滚出去！还有你殷之皝，别在表面上装和事老，谁不知道你和仙尊之间的那些……”
“够了！”怒火终于烧到了元穹的头上。这一下大殿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了，只剩下元穹宏亮的嗓音带着回声，在山间悠悠地回荡着。
“郇桖，我向来敬重你刚直不阿，才尊你一声郇先生。你可别得寸进尺！”
“怎么，忠言逆耳嫌烦了，就要以权压人么？”
一时间，大殿上的氛围如同沾火就着的火药桶。江天晓一头雾水地望向尚门峣屼，却见他只是在不停地微微摇头，而他的眼神中，有极其微弱的一种奇异光彩——真的是极其微弱，就好比是在满月的背后掩藏了光辉的星星那样——那种光彩就如同是在看一出戏，台上越是乱作一团，那光彩就越是陷入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愉悦中无法自拔。
今天的一切，都显得好怪异啊。
可是他不知道，还有更加怪异的事情，是在他视线之外的。
就在殿上的气氛开始渐趋失控的时候，自然谁也不会注意到，一名面带轻纱、身着鹅黄色罗裳的女子，此刻已经趁乱溜出了大殿，一路闪身直到那最宏伟的东门旁。只见原来还是大敞开的门洞，如今已被一层细密的如水光一般荡漾着的隔膜填满了，仔细一看不难发现，那隔膜应该是由两层更薄的膜叠压交织而成的，一层是近乎无色的，只是淡淡地泛着一层七彩的光晕，而另一层则是金光灿灿，如同夕阳映照下的湖面。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仙尊金印’啊。这两层印在山门内侧交联，互相转化，若从外侧进攻，那层无色的印倒是不难破，但金色的部分融合之后，就好比成了藕中的丝，将已经破碎的封印仍然牢牢缠住。而只要守住交联点的位置，封印就还能自行慢慢修复已损坏的部分……果然精妙！怪不得说就算是一顶一的高手，也要破上三天！”
忽然，一声严厉的呵斥打断了女子的沉思。
“喂，你是哪路仙众？不去殿里开会，在封印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八名守卫早已围了上来。其实如果没有这些守卫，元穹就算将封印加固得再厚，也只能拖延微不足道的一点时间，而真正让金印成为天堑一般的障碍的，恰恰是这些安排下去的守门弟子。不仅仅是维系两层封印的交联点，更是为了应付山内可能的变故：这八人联手起来，恐怕太司一级的修为也要被耗在这里。而且彼此之间的联系就如同烽火台，只要一处出现异常，其余山门的守卫会立即分出一部分进行增援。
所以，这女子不论有什么原因，似乎都已经插翅难飞了。
“列位兄弟，都是自家人，说起话来别那么凶嘛，都吓到人家了！”女子娇声细语，如黄鹂一样轻柔悦耳；一双明澈的秋波时而含笑凝睇，时而瞬目流眄；一身罗裳在山风中鼓舞，婀娜的身姿在鹅黄色的渲染中时隐时现。所谓百媚千娇，也不过如此了。
“你要是不说来山门干什么，我们可就不只是凶你这么简单了哟！”“可不是！瞧你这么个可人的姑娘，我们也实在不想为难呢！”“劝你趁现在还没惹出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不然要是让我们带回去，可就不能平安无事地走出日薄山咯！”守卫们一见来者是个娇柔的女子，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就不像之前那般强硬了。
“求求各位兄弟了，人家是真有急事，非常非常紧急呢！就烦劳几位弟兄行个方便，开一下山门吧！”女子的声音愈发温柔细腻。若是换做寻常的仙众，估计早就听得骨软筋酥，二话不说去开门了。不过，毕竟元穹选中的守卫还是有些定力的，想出这个门，恐怕没那么轻松。
“你嘴上说有急事，却都不说是什么事，叫我们如何给你行方便啊？”“小妹妹，我们可是为了整个仙界的安危在这守门，你个人就算再有什么急事，也先放一放吧，啊？”
“就当是人家欠你们一个人情，日后再还，还不行么？求求你们了……”女子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委屈，只见她一双眸子眨了一眨，竟似要哭出来了。
“小妹妹你瞧你说的，完全都没用啊！我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问你还人情啊？”“是啊是啊，有道是‘人情似纸，军令如山’，我们就是想通融你，就这么不明就里地放你出去，也不是个事啊！”“对啊小妹妹，你也别为难我们了，你要是在这一哭，好像我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你了一样！”
“真的……不行么？”女子低着头，缓缓回身，蹭着步子一点点地向前，好像真的要走了。
“实在是抱歉，可是一来有令在先，不允许擅自放人；二来这印一旦打开，就只能让仙尊大人亲自复原了；三来你一直不说到底有什么事那么急，我们真的帮不了你啊！”守卫们见她这个样子，倒觉得有些歉疚了，竟然费者口舌解释了起来。
“算了……师父原不让我对外人说的，只是既然我出不去，我们代代相传的法宝就要落在珉人手里了。唉，又少了一件对决的筹码……算了吧，反正说不说也无关紧要了……”这种心如死灰一样的声音，谁听了应该都会难过吧。
“等等！你说有件很重要的法宝，还是机密，可是就要被抢走了？”
“是啊。师父跟我说，有朝一日要是珉人回来了，这个东西准能派上用场……可惜我来开会之前太大意了，直到现在才发现……”女子一直都是那种低回的嗓音，说到最后也开始哽咽了。
“师兄，她不像说谎，咱们开吧？”守卫中已经出现了动摇的人了。
“是啊，开吧！”“我这就叫其他弟兄去回禀仙尊，师兄，咱先开吧！”动摇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好吧……”最后，那位最年长的守卫终于也应允了。
“真的！”女子猛然转过身来，眼角仍然挂着两条晶莹的玉箸。众守卫见她转悲为喜，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其中一人已经向天上发射了烽火弹，金色的烟花轰然绽放，而其余人已经开始准备动手破印了。
“且慢！”那位最年长的守卫突然的叫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他转向那女子道：“小妹妹，你还是先回大殿吧。我考虑再三，觉得你还是应该先回去，禀明仙尊，这等紧急的情况他定能体谅。这样既可以让大会上了解更多的珉人动向，又可以在仙尊允许的情况下光明正大地出入山门。想来你要赶回去可能也不差这一时了，还是先回去一趟吧，这样大家都方便啊！”
“师兄说的有道理，小妹妹，你先回去吧，反正我们肯定答应你了！只要你拿来仙尊的诏令，我们随时开门！”“对，对！你先回去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啊！”守卫的声音又一次地改变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你们……可要说话算话啊！”女子犹豫着，再次要转身回去。而守卫们却都是一脸坚定。
然而，就在她即将转身的一霎，突然她指向了山外，惊叫了起来：“那……那些都是什么人！”
“啊？在哪儿，是不是珉人打来了！”守卫们一下子全都紧张了起来，全身戒备地望向山外，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忽然，从他们背后传来了一股极其妖异的灵气，还不待他们反应，一道夺目的金光闪过，他们就什么也不会再知道了。
等到其他处的守卫应着烽火弹赶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那八名守卫全都身首异处，颈上的断茬十分整齐，周围却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很明显，是有人只用了一招，便将这八人尽数击杀；而山门空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封印的影子。
“不好，有情况！快去禀告仙尊！”
千里迢迢赶来的风，从大敞开着的山门里呼啸而过，似乎在用自己的姗姗来迟证明着，这世间一切的救赎，都是为时已晚。
附：《画堂春·惊鸿》
断渊流水落残虹。西辞晚照愁东。泪光霞彩两朦胧。犹见惊鸿。
不是昔年愿景，随他一场虚空。梦魂山月对情衷。可与君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