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是日本在华北的五一大扫荡的后期,日本人实行残酷的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我冀东根据地受到严峻考验。这天,我主力团正掩护群众撤退,双方激战,八路军和老百姓伤亡惨重。
要知道那时候咱八路军的装备太差,一个营只有三门迫击炮,更惨的是还没炮弹,独立团吴团长用望远镜眼看着前方战士流血牺牲,肺都气炸了。
“炮兵!给我朝小鬼子开炮!”吴团长都歇斯底里了。
“报告团长,二十三发炮弹全部打光了!”参谋喊着。
吴团长无语,愤怒地看着前方。一个军人,最难受的莫过于没有子弹炮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士和同胞被涂炭。
其实愤怒的岂止是吴团长,他的上级,军分区司令员早就按捺不住了,司令员几次三番找兵工厂黎厂长,这次是在下死命令:“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在年底前给我造出炮弹!必须!”
“司令员,我们能多造点子弹、手榴弹,修复一些打坏的枪支已经很不容易了,造炮弹是科学,要有技术过硬的工程师!”黎厂长说的是客观的,抗战那会儿咱们不像现在,动不动就能把火箭送上天,那时的兵工厂简直就是作坊。
“你就给我找工程师来!”听口气司令员以为找个工程师比找头牛还容易。
“司令员……”黎厂长都快哭了。
“报告!”
“进来!”
进来的是吴团长,上来就要东西。
“司令员,能给我点炮弹吗?哪怕三十发!”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要炮弹没有,要命有一条,你把我当炮弹打出去吧!”司令员当然还得替黎厂长说话,他知道吴团长他们恨不得把黎厂长吃了。
“我说你们这兵工厂是干什么吃的!光会弄点子弹、土手榴弹!我们的战士在流血!鬼子一个基数炮击,我就伤亡二百多好兄弟!”吴团长还是没饶了黎厂长。
“听见了嘛!听见了嘛!”司令员向黎厂长吼着。
黎厂长怒气冲冲把帽子扔在桌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辞职呢:“司令员,我要请假!”
司令员和吴团长听了一愣。
“我要下天津卫找我老师去!”闹半天黎厂长不是要辞职,而是要到敌占区出差。
“老子跟你去!”吴团长捋胳膊卷袖子。
“不用你吴大团长出马。”
“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吗?”司令员感觉到黎厂长早已有了主意。
“第一,要绝对保密;第二,我需要天津地下党配合;第三,派俩得力的跟着我!第四,我需要钱!”黎厂长说。
“我全都满足你,不过你听好了,半年时间,你一定给我造出炮弹!”司令员豁出去了,就是经费再困难,也要自力更生做出炮弹。
他把后勤部陈部长喊了进来。
“你这个后勤部长要破财了,给黎厂长准备足够的钱!”
“那被服厂要关张了。”陈部长苦着脸说,他好不容易准备了一些银两打算把被服厂开张的,战士们冬季的服装还没着落呢。
司令员厉声说道:“我宁愿被服厂关张,也要兵工厂开张!战士们受冻总比牺牲强!”
“是!”陈部长当然懂得这之间的利害,当即把钱就拿了出来,给黎厂长的时候还舍不得,像从他身上割肉一样,“老黎,这可是咱的全部积蓄。”
“放心吧,我不会乱花一分钱的。”
“赵科长!”司令员接着喊,情报科赵科长飞了进来,向司令员行了个标准军礼。司令员说:“你这个情报科长立刻联系天津地下党!”
“是!我现在就去!”赵科长转身要走。
“慢!你是活字典,咱们部队里有没有天津籍的战士?”司令员想起黎厂长说的找天津籍的人。
“……有两个,一个是侦察连的排长。”
“赵刚?对,他是天津人,合适,他聪明机智。还一个呢?”司令员也想起来了。
“军分区医院的护士长,她从天津一家护校毕业,还在教会医院干过护士长,英语很棒。”赵科长真的如数家珍。
“谭丽萍呀!啧啧,我有点官僚主义了,怎么把这俩人忘了呢。”司令员摇着脑袋说。
“报告司令员,谭丽萍不见得愿意离开医院。”赵科长的语气有些担心。
“这是我的事儿了。”司令员把任务接过去了。
“司令员,要是没问题的话,我打算明天一早出发。”黎厂长是个急性子。
“你就准备吧。对了,你老师叫什么?”
“曹骅鲤!”
这个曹骅鲤就是我姥爷。
“他是做什么的?”司令员问黎厂长。
“现在不知道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是天津东局子变速机厂总工程师。”
我姥爷那时候岂止是变速机厂总工程师,主要还是总调度师,基本上属于生产一把抓的权威。不过,黎厂长想得太天真了,有点异想天开,我姥爷是无党派人士,一生从未和人红过脸,他不会参加到任何纷争中去,他这辈子连邻里之间的争吵都没有,更别说参与战争了。
“他有可能参加咱们吗?”还是司令员老练,知道这任务够呛。
“很难,他是个无党派人士,只会搞他的设计和生产,我做过几次工作都失败了。”黎厂长不得不如实汇报。
“那……”司令员有点失望。
“请司令员放心,这次我就是把舌头说烂了,也让他帮咱们造炮弹!”
黎厂长立下军令状,在残酷的对敌斗争中,这样的军令状重如泰山,在场的所有人都替黎厂长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