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曼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在回想林疏影的事情。此时,庭院中传来呼啸的剑声,引起了左曼青的好奇。左曼青坐起来,心想:这么晚了,谁在庭院中练剑呢?
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左曼青决定出门一看究竟。来到庭院东边的走廊里,看着月下一袭白衣的男子优美地舞弄剑法,左曼青顿时觉得眼前之景好美好美。
以前,也有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在月下舞剑,那时的那个男子是为她而舞,不知眼前这位男子的剑为谁而舞呢。
左曼青坐在木椅上。夜晚的寒气使得木椅有点凉,不过,凉只是一瞬间。尤其在仲夏之夜,凉反而让人心头一爽,减轻不少烦恼。
只见眼前的这位男子,手持宝剑,时而横扫千军,时而鹰击长空,时而金蛇逶迤,时而剑指长虹。当剑刃在凝重的空气中划过,呼呼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干脆悦耳。让人在视觉上欣赏剑法精妙的同时,又能在听觉上得到美的享受。
月下舞剑的这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天一宫宫主钱铭的大弟子无璋。
说起无璋,相信益州城内没有不羡慕的。且不说他武功高强,但就地位而言,在益州城,比他尊贵的屈指可数。钱铭不在天一宫的时候,都会让无璋代为处理教务。前一段时间,钱铭为了练化阴大法,闭关三个月。期间,所有的教务都是无璋全权打理。对此,钱铭自是欣喜不已。不过,无璋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仁慈。钱铭不止一次就这点教训他,希望他有所改进。在这点上,武功不如他的无珏深得钱铭喜欢。
无璋练得十分投入,连左曼青在一旁观看自己多时都没察觉。左曼青也是看得入了迷,不知什么时候,他把眼前的无璋当成了林疏影。只见林疏影朝自己走来,左曼青竟还沉浸其中。
等到无璋走到跟前,问左曼青为何在这儿的时候,左曼青才回过神来。定神看了看眼前的无璋,又想到刚才自己的幻想,粉嫩的脸倏地通红。面对无璋的询问,一时答不上来。
缓了一会儿,左曼青忙说:“无璋师兄的剑法真是精妙,我都看得入迷了。”
无璋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只是随便练练,谈不上精妙不精妙。”
无璋说话声音略显沉重,似乎有心事,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为情所困?左曼青这样想着,便问:“无璋师兄这么晚了,还这么刻苦练剑,想必是为了一个月之后的武林大会吧?”
“为了一个月后的武林大会?”无璋重复了一遍,无奈地说,“当初我练武功的时候可没想过会有所谓的武林大会,我关心的也不是武林大会。”
“怎么会不关心呢?你武功那么好,难道你不想做武林盟主吗?”左曼青从木椅上站起来,走到无璋跟前,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无璋的眼神里充满着忧伤,不自觉地同情起眼前的这个人来。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做武林盟主的!”无璋说完,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左曼青望着无璋的背影,又想到刚才他说过的话,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这个人像极了自己的大师兄易凌风,可刚才自己竟然把他想象成林疏影,想来不免一阵脸红。
第二天一大早,万若曦便来到易凌风门前。轻轻叩了一下门,见无人应。等了一会儿,万若曦就离开了。走到明礼堂前,正好碰到左曼青,便礼貌地问了好。
左曼青看到万若曦红肿的双眼,顿生一丝怜悯,忙问:“姐姐昨晚没休息好?”
万若曦抿了一下嘴,说:“恩师遭此横祸,我怎么能睡好呢?”
“姐姐,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姐姐节哀顺变。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为你师父报仇。”
“我会的,我一定会为我师父报仇雪恨。”万若曦此时双眼闪出一抹凶光,不过左曼青没有看到。
说完,万若曦就走了。刚走了一会儿,左曼青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把万若曦叫住。左曼青问:“姐姐,这么早是要去哪儿?”
“去找左师伯,跟他告别。”万若曦轻轻地说。
“告别?这么说你要走?”左曼青忙问。
“是的。我要把师父的遗体送回栖凤山,那里是师父的家。”万若曦此时眼含泪光。
“我陪你一块儿去吧,我知道我爹在那里。”左曼青看着眼前泪光闪闪的万若曦,当真十分可怜,向后不免后悔昨晚为此吃醋生气。
二人一同来到左不凡的房间。见到左不凡,万若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左不凡见状,忙上前扶起万若曦。示意左曼青扶她坐下。
左不凡关切地问:“不知这么早来找老夫何事啊?”
“若曦是来向左师伯告别的。”
“你要走?”左不凡问。
万若曦嗯了一声,接着说:“师父生前最忌讳叶落不能归根,眼下师父惨遭毒手,我想先把师父送回栖凤山,把师父好好安葬之后,再去找五毒教报仇。”
左不凡思虑了一番,说:“先把侯掌门的遗体运送回栖凤山也好,这样放在第一庄也不是办法。至于报仇一事,千万不可急于求成,要从长计议。五毒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川蜀四派为了对付五毒教,特意在一个月后举行武林大会,选举武林盟主,就是为了对付五毒教,到时候你可以参加,既为你师父报了仇,也为武林做了一件好事。你说呢?”
“左师伯的教诲,若曦谨记在心。我回去自当好好练功,不辜负师父的期望。”万若曦坚定地说。
左不凡又问需要派人护送她回栖凤山吗。
左曼青看了一眼左不凡,眼神中流露出不快。心想:眼下父亲说这话,不就明显摆着让易凌风去护送她吗?
左不凡怎么不会想到这一点,可为了大局,不得不这样说。至于左曼青的那点儿小算盘,左不凡实在没心思去考虑。
“谢谢师伯,我想不用了。”万若曦的语气不那么坚决,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万若曦说的是反话。
左曼青抢着说:“既然这样,那就希望姐姐一路上多加小心。”
“谢谢妹妹的关心。”万若曦顿了一下,轻轻地说。
正当左曼青为自己的话沾沾自喜的时候,只见左不凡说:“从益州城到栖凤山,有一百多里,你一个人,还要照顾你师父的遗体,不派人护送你,根本不可能。”
听到这话,左曼青的脸登时拉了下来,满眼怨恨地看着左不凡。
左不凡接着说:“我的大徒儿易凌风,想必你也了解,让他陪你一起护送你师父的遗体,不知意下如何?”
“易师兄武功高人又好,能护送我师父的遗体自然是十分好,只不过不知道易师兄有没有时间?”
“凡事讲究轻重缓急,眼下最急最重的事情就是护送侯掌门的遗体回栖凤山。这点你放心,风儿一定会陪你一起回栖凤山。”
万若曦谢过左不凡,便离开了。等到万若曦一走,左曼青便立马发作起来。她压住满腔怒火,边拉扯左不凡的衣襟边说:“爹啊,你昨晚不是让师兄好好练习武功的吗?马上都武林大会了,师兄的时间可浪费不起啊!咱们巫江派又不是只有师兄一个人,其他的师兄武功也不在易师兄之下,何不派其他师兄弟去呢?”
“爹是怎么教导你的,一切以大事为重。”左不凡看了眼左曼青,又生气又觉得好笑,“就你那点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风儿办事我放心,再说,就去一趟栖凤山,来回也就五六天,放心吧,这五六天,你师兄飞不走的。”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啊?”左不凡拍了拍左曼青的肩膀,“风儿是个喜欢自由的人,你若是事事都这么约束他,可能会适得其反。”
左曼青还想说什么,不过被左不凡的一句“适得其反”给压回去了。想了一会儿,说:“那我也去栖凤山。”
“不行!”左不凡顿时严厉起来,“侯掌门若真是被五毒教的人害死的,想必这次回栖凤山的路上他们定有所行动。所以,你坚决不能去。”
“有危险你还让师兄去?”左曼青听到这话,顿时懵了,“你不是还想让师兄去争武林盟主吗?”
“就是因为想让他当武林盟主,所以才让他去护送侯掌门的尸体。”左不凡平复了一下情绪,“如果风儿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即使当上武林盟主又有什么用!”
“这么说,你是在磨练师兄?”左曼青不解地问。
“玉不琢不成器,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就好。”左不凡说。
“爹,那你也磨练我吧。”左曼青说。
“你是爹的心肝宝贝,爹怎么舍得让你受这种苦。再说,你的武功太低,跟着你师兄也是个累赘,倒不如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这样你也安全,你师兄也少了牵挂。”
左曼青还要说什么,被左不凡打住了。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没一件事让左曼青感到痛快。于是,左曼青决定去益州城的街上散散心。
来到益州城街上,发现益州城还是往日那么热闹。不管你心境如何,益州城还是那个益州城。这里大街小巷拥挤着各色人等,他们为生活忙碌着,为梦想奋斗着。
左曼青走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跟前,正准备买一串。此时,她却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左曼青心想:他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就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卖冰糖葫芦的老头说道。
“本姑娘想买就买,想不买就不买,轮得到你管我啊!”左曼青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下终于发出来了。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卖冰糖葫芦的老头显然没有料到左曼青会这么说,一时语塞,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本姑娘高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心中的火发泄了出来,左曼青一下子觉得浑身轻松自在,便对卖冰糖葫芦的老头说,“这是一两银子,足够买你全部的冰糖葫芦了,全给你了,不用找。”说完,左曼青笑嘻嘻地走开了。
卖冰糖葫芦的老头良久才反应过来,直呼:“真是个怪人。”
左曼青来到那个人进的泥人店铺门前,探头朝里望去。看到那个人还在,迅速收回身子,在一旁观察着他。边观察边想:他买泥人干什么?
里头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凌风。
易凌风和掌柜的交谈了一会儿,乐呵呵地买了一个泥人。
看到易凌风出来,左曼青慌忙藏了起来。等易凌风出了店铺门,迅速跟了上去。易凌风走得很快,左曼青跟得比较吃力。跟得太紧吧,容易被他发现;跟得不紧吧,容易跟丢。
如此跟了几条街,还是跟丢了。左曼青左瞅瞅右看看,街上的人流一刻也没有停止,人头攒动却没有自己想要的那颗人头。很明显,左曼青跟人跟丢了。
正在左曼青懊悔之际,忽然有一只手从身后拍了一下左曼青。左曼青本能地转身回头,一看此人正是易凌风。
看她一脸惊诧的表情,易凌风觉得很好笑,便问:“你干嘛一直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左曼青支支吾吾着说。
“你不是在跟踪我?”易凌风坏笑着问。
“没有了,我说没有就没有了。”左曼青转身就走,易凌风赶紧跟上,“这条路又不是你的,只允许你走,就不允许我走啊?”
“那你说你没跟踪我,那好。你往哪走?”易凌风问。
“那你又往哪儿走?”左曼青俏皮地问。
“我往···”易凌风顿了顿,“往这儿走。”易凌风指着一条死胡同说。
“那是死胡同,怎么走?”左曼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
“走死胡同就不会有人跟着了。”
“师兄,你真坏。”左曼青噘着嘴说,“明知道人家跟着你,还逗人家玩。”
“我就是想看你能撑多久,跟我比,你嫩着呢!”说完,易凌风和左曼青二人朝第一庄走去。
左曼青问:“师兄,你怀里装的什么啊?”
“没装什么,一个小玩具。”易凌风看了眼左曼青,“你从什么时候跟踪我的?”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意跟踪你的。只因为我今天早晨心里堵得慌,就出来逛逛,没想到看你从泥人店铺里出来,就很好奇,所以就一路跟着你,接着就被你发现了。”左曼青一脸无辜的样子着实可爱,弄得易凌风顿生怜爱。
“谁那么大胆敢惹小师妹?”
“当然是你还有我爹。”左曼青说。
“我怎么惹你了?师父又怎么惹你了?”
“我爹让你护送侯掌门的遗体回栖凤山,我想和你一起去,可是我爹不让。”左曼青越说越激动,“反正我心意已决,无论我爹让不让,我都要和你一起去。”
“师父真是这么说的?”易凌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忍住激动再问一遍。
“当然是这么说的,要不我怎么会这么生气?”左曼青说完看了一眼易凌风,说道:“好啊,你也不想让我一起去!”
“傻丫头,怎么会不想呢?”易凌风说,“只是这一路上未必太平,我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犯险。”
“我爹这么说,你也这么说,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吗?”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不是小孩,你是宝贝。你见过拿着宝贝到处乱窜的人吗?没有吧!所以说,你老老实实跟着师父回巫江,这样师父放心,我也放心。”
“可是我不放心!”左曼青说。
“你也放心,我办完事立马就回来。”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办完事立马就回来,可事实呢,你一去就是半个月。”左曼青说。
“那不是中途有事耽搁了嘛,这次我向你保证,一不惹事,二不多管闲事,保证按时回来。”易凌风想起上次那件事,无限悔意涌上心头。
易凌风有时候就在想,如果他不多管闲事,去招惹水字部三大护法,自己就不会受伤,也就能在天一宫的弟子之前赶到栖凤山,把信交给侯掌门,如此,侯掌门可能就不会遭此横祸。细究起来,侯掌门的死有一部分责任在于自己。
眼下,易凌风只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了弥补心中的愧意,也为了万若曦。
万若曦小的时候经常来巫江派玩,一住就是几个月。易凌风经常和万若曦玩乐,那个时候左曼青还小,不能练武,于是易凌风和万若曦经常一块儿去巫江派的后山上练武。在易凌风心中,早就把万若曦当成自己的亲人般看待。
看到万若曦悲痛欲绝,易凌风不知如何是好,满脑子都是怎么帮助万若曦,以至于忽略了左曼青和小乞丐。就连小乞丐何时离开第一庄,他都没有察觉。
听到易凌风对自己保证,左曼青极不情愿地说:“那好吧,我跟着爹回巫江了,可你要记得自己说的话,按时回来。”
“行,我答应你。”易凌风笑着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好不容易说服了小师妹左曼青,易凌风可以重重地缓一口气了。谁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抵不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