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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物换星移几度秋

云晔、无生和何麓带着丝丽一行,在夜色中隐去身形,几个闪身就返回了云晔在长安郊外的府第,路上,无生简单地把让沙罗等人去洛阳的事情告之了丝丽。当他们回到府第之后,询问之下,得知沙罗等人尚未返回,云晔和无生心中,都有些不妙的预感,如果事情办完,他们也早该回来了,此刻未回,恐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云晔和无生相对望了一眼,一个皱着眉头,一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生说道:“如今也不希望他们封印只希望他们别出什么事情就好。”

云晔也叹息了一声,很是自责地说道:“是我不好,我本来想让他们独自历练一下,却没有考虑到可能发生的情况,他们中好几个岁数还小,真要出了事情,恐怕会措手不及啊——这也是我的责任,总有些纵容他们胡闹,早知道,该狠命加紧逼他们练功才是——刚才我还在想,我们是不是立刻赶去洛阳接应他们,可又不知道他们此刻是在哪里,而且,也不知道血族、鬼族、龙神族是不是还在长安,不敢轻举妄动,唉。”

无生安慰她说:“以沙罗的能力,还有雷吉德和雷伊在,应该没事的。”

“你也别太自责,”何麓接着冷静地分析说,“亚神族也不过是刚刚觉醒,从人数上说,沙罗他们还占着优势,实力也比亚神族那几位强,不会有事,顶多是封印失败罢了,至于练功,你也知道,异能者练功又不是普通人练武,主要还是靠发觉自身潜力,真是遇到事了,反而会激发潜能,比你天天逼着他们练强。”

丝丽微微闭目感觉了一下,睁开眼睛说道:“你不要太担心沙罗他们,我已经感觉到他们正在回来长安的路上,至于龙神族,我感觉他们的灵力迅速向西方遁去,恐怕是回昆仑山了,鬼族和血族都还在长安,也没什么大动静,至于说修炼,”说到这里,她略指了指流星对她们说,“我们晶占族以灵幻之力见长,更加强调自身灵力和的发挥和领悟,像这流星,他不像别人都是累世修行,有前生宿慧,他就这辈子练了不多些年,平日也不见他如何刻苦用功,可是此刻我们族里,除了我和迪丽,还就属他实力最强能力最高了。”

叫流星的少年微微一笑,站起来躬身行了一礼,说:“族长的称赞,流星当不起。”他还是个刚刚过了变声期的少年人,声音听起来如泉水琤琮一般悦耳好听。此刻见自己的族长夸他,而灭神族的几位前辈都是面带赞许神色看着他,依然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平稳表情,面含微笑,神色自如。灯下看去,他是个修眉俊目清秀端正的少年,黑眸清亮,黑发如漆,肤色十分白皙,甚至有些半透明的感觉,云晔和无生都暗暗纳罕,这中近乎半透明的白皙是修行晶占族功力特有的标志,他这样子,显然功力十分深厚,可他还只是一个只有一世修为年未弱冠的少年。

云晔啧啧地称赞了他一番,对丝丽说:“丝丽啊,哪里找来这么好的弟子,我都要妒忌了,”说着转向无生,“你说咱们上哪里也去找这么个良材美质来好好培养呢——要不干脆把这个少年人让给我们了吧。”

丝丽摇了摇头说:“你主意打得倒快,我这里还容易找出一块浑金璞玉,你就要抢么?其实你们灭神族哪里缺少人才?三位就不用说了,沙罗、任羽若、雷吉德、雷伊,哪位不是一等一的人才,就是那几个,也不过是孩子气重了点,贪玩,假以时日,前程不可限量呢,流星虽然好,也未必就好过他们,而且,他的先天素质很适合我们晶占一族。”

“小子不错,”何麓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流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丝丽族长说你适合晶占一族,咱们就不跟她抢了,不过我看其实你不光灵力强,别的方面的修炼潜力也不错哈,跟着丝丽族长学晶占那一套可以,学别的不行,她功法和你的潜力不对路,要不你拜我为师,我教你?”

流星眼睛一亮,却没有答应,低头说:“流星已经师从族长,不敢再拜别师。”

丝丽抿嘴一笑:“流星,何麓是灭神族高手,能得他指导是你的荣幸,你就拜他为师好了,只要你不跟着灭神族跑了,我不会反对的。”

云晔摇着头笑指着何麓说:“得了,何麓,你太小气了,都是自己人,你教就教了,什么拜师不拜师的,能有流星这样的良才美质跟你学,是你的荣幸。”

何麓眉梢一挑,拍了流星一下:“族长有令,我哪敢不从,流星,来,咱们那边去,让她们说女子的悄悄话吧。”

云晔等三人含笑看着何麓和流星走开,因为刚才丝丽已经感应过沙罗等人平安无事,这会儿的谈话就轻松了许多,倒是叙了不少阔契。说完话,云晔安置了丝丽等人——丝丽和晶占族人此次肯在长安居留,让云晔有些喜出望外,因为,这意味着,晶占族一改往日隐居的习性,是打算和灭神族同仇敌忾了,晶占族不长于武技,但有其特殊的能力,他们有感知未来的能力,但这对切己的事情无效,帮不上忙,可是他们异常灵敏,有他们相助,很多时候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安置好丝丽等人,云晔和无生也各回住处,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天已经微微亮了,便又起身练功。将将完成例行的功课,太阳还没升出来,何麓正在教导流星,只见到沙罗带着一群人回来了——他们也是赶了一夜的路,满身都是风尘仆仆的疲惫,灭神族人并非各各都有御风飞行的能力,初逢大变,沙罗不敢让大家分开来走,只好都走陆路,隐身急速而行,花了一夜时间赶了数百里路,也算速度快的了。

见他们都平安无事,云晔心中很觉欣喜,但是,她不会把这种欣喜放在脸上,只淡淡招呼了沙罗一声“回来了”。沙罗脸色沉重,任羽若、姬芣苡和风舞脸色多相当苍白,好像受了伤的样子,不用他们开口,云晔和无生也已知道,他们失败了。

相比云晔的冷淡,无生则是很温婉地对他们说道:“你们连夜赶路,都累坏了吧,”说着,她转头问云晔道,“要不让他们赶快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大家下午再说,好吗?”

云晔微微颔首,想了想又说道:“沙罗留一下。”

等众人都走了,云晔才对沙罗说:“说说经过吧。”

沙罗点了点头,原原本本地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云晔听完,沉吟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拖延了那么久才行动?”

沙罗听出她言下有指责自己耽误了时机之意,有些艰难咽了口唾沫,低头地说:“我担心办事不周密会出错,想把所有的事情计划得更周详些。”

云晔浅浅地点了点头,却又说:“沙罗,你想要把事情做周全的心思我能理解,也很赞赏,但你应当知道,做事情,必须把握时机,有时候时机就是稍纵即逝的。所以,希望想得周全,事事都面面俱到,是需要时间的,可能到了想明白了,去做的时候,发现时机已经被错过了。”

这话已有明显的指责意味,沙罗坐不住,站起来低头说:“是,我错了。”

“唉,”云晔叹了口气,对她说,“我想你心里可能在说,神族忽然苏醒,又不是你能预测到的,这不是你的责任——”看了看沙罗的脸色,她知道自己说中了沙罗的心思,“你要是这么想,就真的错了,沙罗,你当知道,灭神族会日渐壮大,我们的战斗也会越来越多,面对的状况会越来越复杂,那时候,灭神族不能仅仅只有我、无生和何麓能单独对付各种情形,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有这个能力。即使做不到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我也希望能有多些人替我分担责任。我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也能成为一个领导者。而作为一个领导者,你必须要把尽可能多的情形都考虑在内,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判断,而且,一旦你下了决定,大家遵从你的命令,那么无论犯了什么错误,你都必须承担责任——正如这一次,你有责任,就是我自己,也要承担责任,因为是我让你们去洛阳,并且让你全权负责的。”

沙罗的脸红了,她嗫嚅着又说了一句:“我错了。”

云晔知道她此刻认错也还并非是全心全意,只是她不想逼迫她,她相信以沙罗的聪明事后想想,她自会明白。她颜色稍霁地继续对沙罗说:“我们每个人都非十全十美,都会犯错,若是每次犯错都能吸取教训,以后不再犯,那就很好了——你去吧。”

沙罗点了点头,又对无生也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了。

无生看着沙罗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对云晔说:“我知道,你对沙罗寄予厚望,不纵容她也是该的,不然,将来有需要的时候,她无法承担责任。”

“是啊,其实沙罗也还罢了,她以前就做过婆罗多亚神族的族长,只是当时有丝丽在,她就疏懒了一些,练练就好了。那几个孩子,我不会再纵容了——不,他们早该长大、不再是孩子了——以前我是太宠溺他们了,幸好现在也还不算晚。”

“他们几个啊?他们岁数还小呢。”

云晔叹息着摇了摇头,“岁数只是岁数,但身为灭神战士,他们该更早懂事能承担事情——我不想强迫任何人承担灭神这件事,但是他们既然自愿选择了,就当承担得起,如果承担不起,随时可以离开,我灭神族不想制定任何如神族或者普通国家那般严格到苛刻的制度,但是也不能全无章法,今天不严格对待他们,将来等上了战场,后悔都来不及。”

无生点了点头,她心中深以为云晔所言为然,只是想到那些少年少女们将要失去的烂漫自然的青春岁月和无忧无虑的笑容,心里颇有些踌躇,叹了口气,没说话。

何麓刚好走过来听到这一段,摇着头看着云晔说:“云晔,你越来越像个族长的样子了。”

云晔闻言,愣了一下,旋即耸了耸肩,淡然地说:“形势使然,不得不为。”

何麓望着她,没说话,眼神却比平日那种嬉笑多了几分凝重。

无生敏锐地瞥了她一眼,她的确是那个深思熟虑,肩担大任的灭神族族长云晔,这个角色她承担这已经越来越熟练,仿佛天生就是为她准备一般,她可不觉得真的是如云晔所说的“形势使然,不得不为”,总之,她不再是自己当年熟悉的那温柔多情的娥欧丝,但这话即使亲密如两人,也不大好说,正思忖着要不要继续说点什么,恰抬头看丝丽冉冉地从远处水榭走来,就用手指了指水榭对云晔说:“丝丽这么早来,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商量吧。”

轻轻巧巧一句话晃开了刚才那个有点变得有点尴尬的话题。

可是云晔也是个聪明人,她从无生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无生没说出口的话,她继续用她那平淡的口吻说道:“无生,我明白你对我的改变有些成见,这些年,我考虑了很多,终于明白了,我们要一世比一世更强——强大、坚强,才能摆脱命运加诸我们身上的梦魇,何麓说我越来越像个灭神族族长,没错——大概连他也觉得我不再是娥欧丝了,何麓,你有多久没喊我娥欧丝了?”

何麓一怔,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不管叫什么,我觉得你其实还是原来那个娥欧丝,只不过就像你说的,形势使然。”

“是,其实我还做不到,我还做不到忘了自己曾经是娥欧丝,我还做不到天经地义就把自己当成灭神族的族长,假如有一天我忘了自己该忘记的,而只记得自己该承担的,到那时候你们再说我也不迟啊,”说着,她又颇意味深长地看了何麓一言,又转向无生,接着说,“虽然我是灭神族的族长,但你们有什么话,还是应当一如既往地跟我说才好,我这个族长可不是用来作威作福压制你们的,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好友,我不愿意你跟我变得生分。”

她话说得如此明白,无生心里很有些感动,这时丝丽已经快走到她们面前了,她没时间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意思是“我知道了”。

云晔会意,一笑置之,这笑也正好迎上丝丽,两人同时对丝丽说了声“早”。

丝丽今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的衫子配着粉紫色的长裙,佩着紫水晶的饰物,一身深深浅浅的紫,更衬托出她空灵的气质,非常好看,她也微笑着对云晔和无生说了声“早”。

“你昨日料得不错,沙罗他们今晨已经回来了,”云晔边说边指了指不远处水畔的凉亭,“我们到那里坐着说吧。”

“你们慢慢说,我继续去教教我那个当不了我徒弟的徒弟去。”

无生丝丽同时应了声“好”,三人穿花拂柳走到凉亭,各自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丝丽看了看云晔的神色中殊无喜色,已经猜到沙罗等人之行并不成功,她是个乖觉的人,知道云晔必然为此不高兴,也就不开口问沙罗等人的洛阳之行——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为这个一大早就来找云晔的,她来有她别的事情:“二位,我来找你们是因为今晨我练功的时候,感觉到,血族应还在长安城,鬼族已经离开向西方而去。三大神族和他们的亚神族应该都已经苏醒了,我和迪丽、流星三人携手,费了些功夫,大致上确认了他们的位置——不过再要详细些,我在这里也做不到,除非到了那附近才能找到。”

“哦,”虽然是意料中事,云晔还是忍不住心情激荡,她挑了挑眉毛,插了句话打断了丝丽,虽然有些舍不得现在的安逸生活,但从今生觉醒就开始等待的,不就是这么个日子吗?一旦到了眼前,心情自然有些激动,“普天下的异能族都苏醒了呵。”

无生本也认真地再听丝丽说话,云晔这句无心的话却让她神色一黯:普天下的异能族都苏醒了,唯独……他可还有苏醒的日子?他就算苏醒了,自己又算作他的什么呢?不过她很好地掩饰住了自己,而丝丽和云晔专注于刚才的对话,谁也没有到无生短暂的失态。

“是,”丝丽对云晔点了点头说,“都苏醒了,我目前的感觉,印度神族还在喜马拉雅山中,龙神族不在昆仑山,而是在天山附近,至于奥林帕斯神族也不在他们的老家,他们所在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是哪儿,也是绵延高耸的群山之中,位置却不在希腊,而在希腊西略偏北颇远的地方。”

无生也没到过这个地方,她略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云晔,云晔想了想,说:“希腊往西,有两大山系,分别是比利牛斯山系和阿尔卑斯山系,你说北些,那或者是阿尔卑斯山系吧,那边应是西欧日耳曼人、法兰克人和罗马人杂处的地方呢,这几百年来西罗马没落之后那边一直都是兵荒马乱的很。”

什么比利牛斯、阿尔卑斯、又是日耳曼人、法兰克人,无生都是闻所未闻,她略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晔,半开玩笑地说:“这世上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有,”云晔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有很多,最简单,我就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无生笑了笑,没做声,像她们这样能力高深,心机深沉的人的心思,就算是读心术修炼的再深刻也不可能猜到。

云晔想了想,心中略有了个主意,她对丝丽说:“丝丽,我能请求你做件事情吗?这件事情可能会比较麻烦,需要你族人的帮忙了。”

丝丽点了点头:“但力所能及吧,如果做不到,我也没办法。”

“不急,我此刻脑袋里,也只是一个雏形,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我先跟你们说说我的想法吧,”云晔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想神族沉睡了数百年,醒过来肯定发现,世界已经不再是他们熟悉的世界了,甚至他们在人类心中尊荣的地方和崇拜,都已经让位给了人类自己创造的宗教,而且,和他们敌对的血族实力丝毫未减,只有更适应人类世界,而咱们两族也没啥改变,我在想,他们会怎么做?”

无生想了想,说道:“以神族渴望操纵人类和被人类崇拜的秉性,他们肯定会对世事变迁非常愤怒,或者他们会渴望夺回人类至尊的位置?”

云晔和丝丽都没有答话,过了很久,丝丽才字斟句酌地说道:“他们恐怕有那么个心,未必有那么个能力呢,正如云晔所说,他们的敌人,血族,还有咱们,都毫发未损,这肯定让他们头痛,我想他们肯定很后悔长眠了这数百年,正是这数百年让他们失去了他们固有的地位。”

云晔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地拍着栏杆:“但我同意丝丽的话,他们未必有哪个能力,只是,也不知道谁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头号敌人,我心中有个想法,我觉得他们肯定要先解决掉我们这些敌人,才能考虑重新得回世人崇拜的事情,而他们现在的实力么,也不是那么的强,而人类的改变恐怕也让他们暂时无法操纵人类,所以他们这些年恐怕不会再彼此争斗,还会考虑彼此结盟,龙神族和婆罗多神族恐怕不会有什么成见,但是奥林帕斯神族恐怕一来自以为实力最强,二来还有阿修罗族为盟,怕是不大愿意和他们结盟,或者要争取结盟老大的地位呢。”顿了顿,她忽然笑了一下,手指也停下了敲打,“我想做的,就是让他们结盟不成。”

丝丽没说话,只一双眼睛含着疑问看着云晔,期待她继续说下去,无生却问了句:“噢?我同意你的分析,但如何阻止他们结盟呢,原闻其详。”

“依神族的性子,他们恐怕担心神祗单独外出,会被我们灭神族人或者血族人攻击,这种情况下,我想他们他们会派出亚神族人去见别的神族的神祗。”

“那么他们就不怕亚神族任也被血族人或者你们灭神族人攻击了吗?”

“自然不是,血族或者攻击人类,不过血族好像也是独行侠居多,单独出动的血族人对上亚神族人,输赢不好说,而且人类、即使是亚神族人,在神族看来也不过是奴隶,个把几个还是牺牲得起的,牺牲了可以再找,反正只要不牺牲他们自己就行,至于我们,他们以为我们灭神族人没有攻击人类的习惯,亚神族好歹也属于人类,所以咱们不会主动攻击亚神族人,不过呢——”一抹诡异的笑浮上云晔唇角,“他们忘了,人是会变得。”

“怎么,你打算攻击亚神族人?”无生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啊,你我是神族的叛徒,他们是人类的叛徒,我想通了,对叛徒没啥好姑息的,”云晔并没有丝毫为难,神色自若地说道,“不过我想的,还不是攻击他们那么简单,我们杀掉一个他们还会派出另一个——何况我不想杀人,就是连神,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了他们,那样兵祸连接,于人类并无好处。”说到这里,忽然想起第一生结束的时候对奥林帕斯神族的深刻仇恨和赌咒发誓要报复他们的心思,好像已经随着数千年岁月而逐渐变得淡了、忘了,或者与那相关的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也越来越淡吧。差点走神了,她赶紧收束心神,发现丝丽正在说什么,不过她已经错过了丝丽的话,只好很不好意思地对丝丽说:“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走神,你能重说一遍吗?”

丝丽点了点头说:“我是说,你的意思莫非是让我族人帮你们阻止他们派出的亚神族人见到别的神族?这也不困难,我可以让我的族人守在三大神族所在居处不远处,一旦发现有亚神人踪迹就告知你们。”

云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这正是我想要你帮助我做的,但我并不要求你们守在三大神族那里,只需要帮我关注着龙神族和婆罗多神族就够了,而且,我只需要你帮我看着什么时候有奥林帕斯亚神族的人来拜访龙神族和婆罗多神族就可以了,如果可以,告诉我是谁,我想奥林帕斯亚神族的几个重要人物,像卡克斯、加托尔、克律伊丝、克莱格斯、西里亚斯、梅洛斯、阿瑞翁等人,你都认识的,是吗?”

“是,但是奥林帕斯亚神族有不少后来的人,我就不认识了。”

“那你能感觉出来那些新人的能力和那些你认识的人相比如何吗?”

丝丽想了想,才说:“应该可以。”

“那你多快能通知到我们?”

“不需要时间,我们晶占族有特殊的通信方式,哪怕远在万里,都可以彼此心灵以心灵通讯,不过,这种通信,会大量应用能力,或者会让神族察觉。”丝丽想了想,接着说,“假如能有个天然的结界,或者能有所帮助。”

无生心念电转,失声说道:“须弥山的天人结界?”

云晔缓缓地点了点头:“那里不仅有天然结界,地理位置也不错,”说着她转向丝丽,

“晶占族的通信方式真的很了不起,若我的计策能成,可要多谢你了。”

“不客气,”丝丽笑了笑,看着她问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计策?”

“还不是很成熟,我想着要看奥林帕斯神族派什么人出使,还有便是奥林帕斯神族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我想假如他们真的派亚神族出使,而且,最好不要是卡克斯或者克律伊丝,他们两人,一个精明,一个心细,如果派他们是最麻烦的,如果派的是加托尔或者西里亚斯,也会很糟糕,不过略好些,若是克莱格斯或者梅洛斯……”说到这里,她不着痕迹地顿了顿,“要好些吧,他俩都不是那么敏感的人,如果来的是其他人么,应该更不成问题了——呵呵,你们肯定想不到我想干什么,我想假冒神族。”

“假冒神族?”丝丽和无生同时惊讶地低嚷了一声,旋即同时笑了起来,无生笑着说,

“云晔当了这些年的公主,人也变得狡猾起来了,呵呵,不再坚持只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了啊。”

云晔耸了耸肩,摇着头说:“这样小小的阴谋在大唐皇朝我们老李家人里,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人类如此阴谋,还要保护他们做什么?”

云晔白了无生一眼说:“神族难道就没有阴谋了吗?神族可是这世上第一等的阴谋家,他们阴谋了人类的自由和自由的历史,而且,神族来之前,我们都清楚,那时候人类多淳朴——糟糕的是,那时候你我都属于神族。”

无生摆了摆手笑着说:“不要跟我说这些理论,我不关心也不想懂——我是神族那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也不是我自己选的。”

丝丽却不在意迪掠了掠头发,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很正常。很多事情必须要做,如何做只是一个手段,比如我族,我本来一直希望我阻置身这些事外,所以我们躲入深山,想避开人世,可是我却发觉我们永远也无法真正避开,所以这次我才选择和你们合作,我真的希望,这一次,能把事情了结,唉……”

“这么千年万年无休止的折腾,谁都受够了——我们应该感谢天地公平,神族竟然不能繁衍,要不然,只怕就更没结果了,”云晔叹了口气,说,“既然二位都不反对我的想法,那我们何不趁这会儿清静,好好地完善一下这个计划呢?我想得还只是个雏形,需要考虑的事情多着呢。”

丝丽先点了点头,然后和云晔一起望着无生,无生生性多少有些懒于谋事,本想听任丝丽和云晔去谋划,但看云晔和丝丽都很恳切地望着她,雅不愿自己的不热切打击了她们的热切心情,也就点了点头,丝丽伸手一划,布了一个结界。

云晔不置可否地说:“你这也是多虑了,我这里还能有什么外人不成。”

“多虑总比没虑到好,何况,被人打扰也不好呢。”

云晔想了想觉得也是,思虑未成熟之前,她也不想告于其他人知道,当下三人不再说什么,细细密密地谋划了起来。

商议之后,撤了结界,丝丽去找沙罗,无生说想回去休息一下,两人一起离开了,只有云晔独自呆在那里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何麓指导完流星,看云晔一个人待着,就走过来问道:“商量出来什么?”

“有点想法,还没考虑周全,”云晔思忖着把刚才三人商议的结果跟何麓说了一下,说完,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何麓,有些犹豫地说,“我在想,哪怕目的是好的,是不是还是不要用阴谋,阴谋用多了,人就会觉得算计别人是想当然的事情。”

何麓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才说:“云晔,阴谋诡计用多了,人是需要用更多的毅力来守住自己的初心不改,是为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目标,而且,只对自己的敌人使用绝不伤及无辜的阴谋诡计,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用阴谋减少己方的损失就不算错,如果阴谋用多了,很享受用阴谋,也不介意用阴谋打击对方的时候伤及无辜,甚至不介意损伤自己人来打击对方,那就是已经忘了初心了——就你刚才说的。现在,至少在我看来,你只针对了神族和亚神族,都是我们的敌人,你非常用心地把战争引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是为了不伤及无辜——甚至你前几天为了保护无辜,宁可放走了龙神亚神族的人,就这些我相信,你初心仍在。”

云晔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你,何麓。”

何麓笑了笑,说:“不要总是怀疑自己,不过有时候多提醒自己一下也没错——你做这事儿的时候记得带上我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何麓眼角一挑,“我也想试试看做阴谋诡计的滋味儿啊,不能让你一个人独享了去。”

云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刚才还难得认真,这么一会儿,又恢复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忽然间,她想到了为什么何麓要和她一起去,抬头望向何麓的眼睛。

何麓看到她妄想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明白了,笑了笑,没说话。

云晔看着他的微笑,忽然有种泪盈于睫的冲动。

……

果然不出云晔的所料,奥林帕斯神族此刻的确是在阿尔卑斯山中,几座高耸入云,常年积雪,人迹不至的群山之间。

放弃奥林帕斯山是奥林帕斯神族不得已的选择,因为奥林帕斯山实在太小,而且他们的敌人、灭神族和血族,无一不知道奥林帕斯山的所在。阿尔卑斯山连绵数千里,大小群峰数百,要在这里找到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为了保护自己,他们做了一个很特殊的结界,这是女神雅典娜和神祗阿波罗、赫尔墨斯三人共同的杰作,这结界名为隔断结界,即使如血族、鬼族、灭神族,不到了结界数十里内,也感觉不到结界的存在,更不要说结界内的奥林帕斯神族和亚神族了,在他们决定出击之前,他们不能先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少算了敏锐之极的晶占族人,所以还是让丝丽等感觉到了他们的大体方位。

结界之内,他们用神力修造了很多类似奥林帕斯山上的神殿,阿尔卑斯山风景更胜奥林帕斯山,这山谷中,远处是连绵雪峰,近处有古木参天,天上是白云悠悠,地上有碧草如茵,更兼澄澈的碧水琤琮,蜿蜒流过,真是美不胜收,要说美中不足,是因为结界的存在,这里没有鸟鸣啁啾,也没有山中常见的动物出没——要看到这些山里的精灵,除非出到姐姐之外,而周四和赫拉为避免任何可能的意外,下了命令,神族出结界必须得到主神许可,至于亚神族经常要出去办事,倒是可以出结界,但是不许在结界外使用法力,以避免被人察觉。

神族是很生气的,尤其是宙斯,从亚神族那里得知,这世上的人早已忘了他,整个欧罗巴现在崇拜的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的上帝耶和华和他的儿子耶稣——那耶稣听起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就是个人类呢?

他们几千年的苦心经营难道就这么化作泡影了吗?当着族中众神和亚神族人的面,宙斯不好发作,可是,谁都看得出他的生气,他脸都黑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卡克斯兄弟曾经游历四方,告诉他们,现在东方的古老神祗们也不再受到崇拜,这虽然稍微减轻了宙斯的挫败感。赫拉却觉得是个坏消息,看来,这几百年三大神族躲了起来,后果很严重啊,神族的不作为,人类精英的努力,几百年时间,让一切都改变了啊。人的心,竟然如此善变,人的崇拜,难道如此靠不住么?

她陷入了沉思。

两位主神各有各的想法,谁也不愿意把想法告诉其他的神祗,更不要提亚神族,所以,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次聚会,略聚了片刻,宙斯和赫拉就让大家散了。

亚神族是在神族指引之下,于神族抵达这里的第二天抵达了这里,随着他们的力量苏醒的,还有亚神族人彼此之间的友情,也许不能完整记忆前世,但彼此的友情还在,隔了数百年再次重逢,依然感觉极其亲切,仿佛昨日刚刚分别那样,又仿佛刚刚分别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此刻,亚神族中最重要的人,都聚在一条小溪边,卡克斯兄弟这一世还是孪生兄弟,这也是说不清楚的缘分,每一世都捆绑在一起。不过他们不再是希腊人,而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两人一样有着高挑的身材,淡金色的头发和淡蓝色眼睛,觉醒之前,他们带领着族人纵横在海上。

其他人却是第一次见面了,克莱格斯是日耳曼一个部族一个年轻的将军,可能是前生的夙慧,觉醒前的他,已经是箭无虚发的高手,今生的他,金发碧眸,和前世相貌上已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那非同凡响的俊美,他和卡克斯兄弟前世最是相熟,此刻也正坐在卡克斯身边和他说着话。

美丽的梅西娅是法兰克族的一位贵族小姐,和克莱格斯同样金发碧眸,相貌十分艳丽,身形窈窕婀娜的她,此刻坐在不远处,看着克莱格斯和卡克斯等人,默默地微笑着不说话,同样是女性的克律伊丝,也默默地坐在她身边。她今生是拉丁人,生在罗马帝国隐没后、兵荒马乱的亚平宁半岛,她时而看看卡克斯等人,时而看看另外三个人:梅洛斯、西里亚斯、阿瑞翁,那三人正沿着小溪走着,阿瑞翁咕咕哝哝地说着什么,梅洛斯不时大笑几声,西里亚斯却只是沉默微笑。

克律伊丝也曾游历整个欧洲,很敏锐地看出,今生的梅洛斯还是个希腊人,而阿瑞翁恐怕是盎格鲁撒克逊人,西里亚斯,西里亚斯应该是罗马人和东方的混血呢。

终于不再都是希腊人了,这样也好,免得太单调了,不过他们看起来都和过去没什么差别,一个个都还是这么丰神俊朗,感觉不错。

想着想着,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妹妹海蒂斯,不知道她这会儿是在哪里?想到她竟然参加了灭神族,恐怕不免敌对,心中一阵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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