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毅回家,梦想着明天就可以跟弥勒佛学炒菜,心情格外激动,一激动,脸上就看出不一样,手脚也勤快多了。
话也多,平时这小子三棒槌揍不出个屁,今天却像话痨。
老爸去乡下收生猪,老妈在剔肉。
“妈,我来吧,你歇会儿,看你累的,喘气都不顺溜。”
“算你孝顺,别动手,有心看着就成,这摊子早晚是你的,没事多长点心,早摸熟了,干起来顺手顺脚,别到时候我们两眼一闭,你啥也不会。”
别看老妈二百多斤,身体呈横向发展,做起活路,无人能比,一把剔骨刀如臂使指,只见刀影晃动,留下一串残影,也听不到半点响动,庖丁解牛,也就是如此。
“总要等毕业后再说,现在我的任务是学习,打算刻苦一阵子,以后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老妈停下手上动作,摸摸儿子额头,奇怪道:
“没发烧啊,怎么转性了?狗改不了****,我怎么不信呢。”
“是这样,有个小姑娘说我只要成绩进入班级前十,就打算跟我做朋友。”
刚毅也不明白,谎话怎么张口就来,看样子自己身体的潜力很大,只是未有发掘罢了。
“那行,我说最近怎么瘦了,别太累,要谈女朋友,手里得有点压腰钱,偶尔请人家吃个冰棍啥的,呶,给你。”
刚毅一瞅,失去兴趣,老妈递给他一张一元的纸币。
平时在学校拣几个矿泉水瓶子,也能换个三五元。
又一想,蚊子虽瘦,大小也是块肉,也就伸手接过。
从此,刚毅开始早出晚归的日子。
弥勒佛买了一袋土豆,扔在刚毅脚旁,递给他一把马头刀,拍拍少年肩膀,说道:
“孩子,练吧,什么时候能把土豆丝切成均匀头发丝,就算有个大概。”
刚毅掂了掂,这把马头刀,足有七斤重,通体银白,这是自己的专属武器,爱惜的了不得。
第一步,削皮。
马头刀不是刮皮刀,操作起来很是别扭,没多大功夫,憋出一身白毛汗,刚毅硬是不管不顾,专心切削。
一蹲就是大半晌,这小子愣是没挪地方,弥勒佛倒背手过来,拿起一个剥了皮的土豆,没说一句话,眼睛里流露出的表情,明显不满!
刚毅也不在乎,继续切剥。
食指长时间和刀背挤压,皮肤渐渐红肿,裂开一道小口,找了张餐巾纸裹住,继续。
六子从旁边经过,安慰道:
“这是水磨工夫,别急,功夫到了,自然也就成了。”
“谢谢师哥,我不着急,就是手拙,切出的东西自己也看不过眼,白白浪费许多原料。”
“没事,第一次,能坐住就不错了,来,我切一个你看看。”
刘子顺手拿起一个土豆,空中一抛,马头刀银光闪闪,土豆像被使了魔法,在刀刃上跳舞,表皮唰唰流下,宛如一根丝绸。
一、二、三!
三秒!
仅仅三秒,土豆像沐浴的少女,羞涩脱光衣物,露出洁白胴体,就如天生如此,无一丝一毫的人工雕琢痕迹。
土豆皮像是刷锅用的钢丝球,圈成一堆,拉开,捋直了,一条线!长度足有十几米!
刚毅看的眼热,禁不住夸道:
“师哥好功夫,这才是艺术。”
“雕虫小技,师父才厉害呢,好好练,很快你也会成功。”
刚毅偷瞥一眼弥勒佛,眯眼躺在摇椅上,双手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小曲。
这样的日子过去半年,刚毅和这把马头刀已经融为一体,跳切,推切,拉切,锯切,铡切,滚切,排剁,直剁,平刀片,推刀片,拉刀片,抖刀片,斜刀片,反刀片……又根据这些基本刀法,演化为各种混合刀法,将原料加工为麦穗,荔枝,梳子,蓑衣,菊花,柳叶,球形,蜈蚣……种种花样。
一双小手,除了伤口,便是老茧,摸起来硬邦邦的,犹若岩石。
偶尔去一趟学校,也只是报个到而已,有一次生物老师过来,看到最后排多了一个新生,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转学过来的?”
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这才知道,这个胖小子原来是地地道道的三中原装货。
初三,刚毅已经十六,六月份,毕业考试在即,便老老实实呆在教室里,三年初中,至不济也得混个文凭,虽然书本崭新,读在眼里犹如天书,好在这家伙能熬,也够专注,端坐在叽叽喳喳的教室里,让很多同学以为这厮走火入魔。
“喂!胖子,怎么很久没看到你?”
王蓉从幼儿园就和刚毅一个班,但两人的交流,绝对不会超过十句话,她老爸是个包工头,以前在村里修修补补,赚不了多少钱,这几年据说靠上一家大房产商,不再接小活儿,每天都在林立的高楼大厦间晃荡,据说职位也很时尚,项目经理,家也搬了,好像什么花园。
刚毅没在意,随口回道:
“最近忙着杀猪,没工夫。”
王蓉现在是大小姐身份,长得又水灵,觉得跟老同学说句话,一定会让他激动万分,甚至吐鼻血,没想到这小子头也懒得回,心底里极为不满,怏怏回到自己座位,自尊心受到严重挑战。
打个响指,马峰赶紧趋前,问道:
“大嫂,有啥效劳的,尽管吩咐!”
马峰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心狠手辣,是校区附近九龙帮的小弟,九龙帮的老大唤作高强,和王蓉有一腿,王蓉平素以大嫂自居,马峰又极有眼色,王蓉在三中属于横着走的那种。
“我瞧着刚毅不顺眼,修理修理。”
“简单,让他断腿断胳膊,您说话。”
马峰瞅一眼刚毅,发现他摆出一副好学生的姿态,有模有样的看书,看着就来气。
“不用,鼻青脸肿就行。”
“那我现在就办,您瞧好。”
马峰平素也是好勇斗狠的主,脚一踩,把凳子腿卸下,指着刚毅一声大骂:
“小比样的活腻歪了!”
说完举起棍子抡下!
这一棍速度极快,刺破的气流,在少年头部形成真空,让刚毅额前的头发忽然挓挲起来,人在那一刻,脑子晕眩,血液因为极度紧张涌到头顶,四肢短时间麻木,一片空白。
咯吱!
棍子折断!
女同学惨呼一片,吓得捂着眼不敢细看。
刚毅头部,第一次遭受撞击,没觉得痛,棍棒和头皮亲密接触的一刹那,竟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过了五秒,疼感神经将痛楚散布开来,血液也开始汩汩流淌,满脸鲜红,看起来犹如刚参加血宴盛会的吸血鬼。
他木然站起身,想了想,又不知道说啥,只好坐下,眼睛盯着马峰,一双染红的瞳仁,吞吐着一闪而过的厉芒!
马峰打人无数,很少遇到如此凶悍的眼神,跟老大高强发怒,绝对有的一拼。
只是这种感觉消失得很快,倏然而没,让马峰以为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