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时间于神仙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过后能记住的也就是寥寥数几笔,据说芦笙大婚那日。
转眼就到了芦笙大婚之日,凡是能上台面的神仙皆被请来,这倒挺符合芦笙的性子。
一身绯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花纹,腰上系着一块熠熠辉红色金线勾勒的白色玉佩,一头长发拢成一个发髻用鎏金簪子插着,可能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衬着芦笙红光满面。
宾客早已被安排就坐,只剩高堂上坐未坐。众所周知,那是留给梨问帝君的位置,可是按帝君那避世的性情,怕是也像往年一般不会出席,但是仍旧没有人敢去冒犯帝君,去坐他老人家的位置。
琉浔和蓐收坐着一张桌子,有仙侍端茶倒水侍奉于跟前。蓐收性子随和,看着姑娘生的眉清目秀,便忍不住发挥奶妈情结,处处关爱小姑娘。琉浔白他一眼,脑袋歪着椅子上,闭目养神。
就连新娘何时被迎进门,新郎何时迎接着新娘,琉浔皆不知晓。若没有听着那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恭迎帝君到来的声音,自己这次养神恐是婚礼结束也不会醒来的。有不识琉浔的人见着她在睡觉,心有攀附帝君之意,便想着拿她开刀,遂出口咄咄逼人道“这位姑娘好兴致,莫非是瞧不上芦笙上神大婚,帝君到来也不行礼?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被咄咄逼人问道,琉浔本是想抱着低着尘埃的存在感被人忽略,可是这番被人问候下来,就算自己想逃,也得躲得过帝君的法眼才是。琉浔低着头看着地上一双白色云头靴缓缓渡来,仿佛行云流水般,越来越近,最后还剩几步远的距离停留站住。
“抬头。”梨问略微清冷的声音说道。
琉浔想过很多种相遇的方式,也想过无数种开口方式,却不曾想到会是这般境地遇见,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这般胆怯。曾几何时,自己爱极了这种声音。可如今,这声音的主人仍旧让自己心乱如麻。琉浔慢慢的抬起头,他依旧是偏爱千层梨花雪的白色衣衫,金色丝线的袖口,腰间一根白色丝带系着简单的结,无一物装饰,胸前一缕墨发飞舞着,眉宇是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可嘴角却微微噙笑。
师父,你在为什么发愁。
琉浔微微笑了笑,“师父,可让徒儿好找。”
“伤可好些?”虽是问候,可是梨问却已经伸出了手去拿琉浔的手把脉,再看了看琉浔的气色,脸色微变。
想来自己最近经常患睡怕是当初留下的顽症,看来也是瞒不住他的。
“帝君到来,真是令芦笙这里蓬荜生辉。”如今帝君已来,芦笙自是要把地主之谊的礼数进到周全。“帝君,请上座。”
琉浔正愁不知如何回答,芦笙就来一句,果真是及时雨。
梨问转头,看向芦笙说“芦笙上神不必多礼,婚礼重要,不必理会我。”说完又转过头对着琉浔说“跟我上去,阿浔。”顺着芦笙指的方向,梨问一个移形换步就到达上座,坐着主位。
师命不得不从,看了一眼蓐收,恨了他一眼,这货自从师父来了一句话都不曾帮她说过。
蓐收耸了耸肩膀表示到自己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帝君,洪荒时期里唯一没有羽化或者沉睡的神祗,自己只不过是修得上神之位千年来久的上神而已,远古神祗威仪不能犯。
琉浔不理蓐收,拾着裙摆一层层阶梯往上走,到了梨问身后安静的站着。
琉浔上去不久,刚才恼怒琉浔的人便凑着脑袋伸着蓐收这边来打听,“请问这位道友,适才那位姑娘可是帝君的徒弟?”
蓐收不喜这种趋炎附势作风,却也不好发作,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听说帝君挺护这小徒弟,就连这小徒弟渡劫的时候都是帝君守护身旁的。”
那人听后,脸色一白,心底一直后悔着刚才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这下得不偿失,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愿帝君他老人家能够忘记刚才那一出。
琉浔站在梨问身侧,左右不安,没见着的时候总想遇见,见着了却反倒说不出话来,只好低沉着头掰着衣服袖口。
“你身上有跳蚤吗,一直翻着衣袖。”梨问目光依旧向前看着喜堂布置,目光未曾移开过。
“啊?”琉浔惊了一下,眨了眨眼望了望面前的人,然后用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四处瞧瞧,似是不确信他会说出这番轻佻的话来。“呃,………我无聊,师父。”若说琉浔那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学着谁了,非她师父不可。
梨问侧了侧身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猜不透。“你此番醒来为何不到梨落宫来?”
琉浔内心一直纠结着怎样躲过这话题,却不想还是被他轻飘飘的不带一点装饰的说了出来。看了一下梨问的脸色,深知自己若是回答让他不满意,必然是免不了一顿好果子,如是禀告肯定不行,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敢去,理由说出来肯定会处于风口浪尖的。反复思绪,终是开口“前些日子我刚醒来,就见着蓐收在,听他提及芦笙上神大喜,料想师父会来,便没有前往梨落宫平安,遂央着蓐收带我前来大言山,刚才我等了师父许久不来,便昏昏沉沉睡着了,怎知师父又来了。是以未曾给师父请安,是琉浔之错,师父愿打愿罚,琉浔绝无怨言。”此番话琉浔自认说的滴水不漏。
梨问看了一眼琉浔的眼睛,是探索,又似相信,怔了怔说了无妨两字。
站了大概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喜宴也差不多了。琉浔看着梨问喝了一口茶,料想他是快要起身离开了,不知是跟着他走还是怎样。
果真,不大一会,梨问起身。众人看着梨问起身,也不再好意思坐着。
“各位慢饮,梨问先失陪了。”说罢,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