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财主韩清风家的狗儿汪汪报信的眼中来客是无贵贱之分的,一视同仁,狗随其主。
“小兄弟稀客,从哪来?”出来的管家不认识来客。陈再一答:“过路的,走渴了找口水喝。”管家道:“那请到屋喝茶。”
韩清风不在家,与次子去了木者河下三十五里外龙兴街赶集。陈再一进屋却坐不住,端杯仆人递上的茶东望望西晃晃。见河妹从外回来,手里拿把薅锄,也不晃动了。河妹一怔,不知如何对这位不速之客招呼见礼。再一一见之下断定就是河妹,眼睛直了,那柔得能把人化成烂泥的气韵,又正置劳动后激发的润色,直如发的气功,使再一三魂己飞了四魂,合不拢的嘴还能说出话来?失态直盯着河妹进了屋。
“他是哪个?怪怪地!”河妹问仆人。仆人说:“不晓得,小姐,过路喝水的。”再一醒过神来进屋放下茶杯。“你……你……是河妹?”河妹出于礼貌招呼道:“来的客,坐嘛。你朗个认得我?”
“我……我是陈……家的,陈乡长是我爹。”
“啊?”河妹想起爹曾与她开过的玩笑话,就是他?眼前的这个人?紧张起来,“你……你来做啥?”
“过路,多谢,我,不渴了……我,走了。”
真有点儿莫明其妙。
吕在二的融入,虚岁年方十七的陈再一比以往神气多了。原来,陈再一忽然想起山上李家抢了他的好事,河妹他还未见过,借个故去看看。“爹,我在上河韩家看看河妹,到底长啥样?”父子俩倒也无代沟,融洽得很。陈正高不表态那就是默许.这一看,完了!再一心里翻江倒海波涛不息,愈离开愈成相思,与梁山伯相思祝英台的故事有得一比。
“爹呀,把河妹给我说到起呀!我要河妹呀!”再一有气无力地说,因为他茶不思饭不想己两日。“娃儿啦,爹现在不便出面,有本事自巳缠去,常言说,好女子怕赖皮汉!他爹顺着女儿,你只要缠成就成。”陈乡长支招点泼。吕在二吃人饭端人家的碗,是非不论自然向着陈家:“少爷莫急,待我灭了仇家,河妹自然是你的。”再一的情绪好转了些。
爹叫我自已缠去,总要找个借口吧?上回说是过路口渴找水喝,下回呢……想不到借口就直来直去,堂堂陈家还需要找啥借口?再一自打气气壮多了。
他疯了,发疯似地再登河妹的门。
他恁个又来了?平白无故。河妹己有忌惮心,躲躲闪闪。韩清风认得乡长公子,听河妹说过上次的事,既专来登门,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只是招呼,也不问来路。“韩表叔,吃了饭没?”再一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有礼貌些了,进屋见面时连打招呼,“河妹,河妹吃了没有?”
但再一待不住,只一个劲像是横了心河妹走哪跟哪,河妹避他上坡他跟着出门,河妹又进闺房他也跟进,正宗的跟屁虫忠诚的保镖。韩家人这就感到出格了。招待吃饭后,韩清风正色地说:“陈公子,你来我家有啥事?”
“我……我来看河妹。”这太出格了,这里的风俗,从无本人亲口直言的,虽不算明言,话外音谁不明白?河妹嘟起了脸:“我不要你看!你走!”韩清风见女儿变脸,也道:“没其它事公子就请回吧!”
“不,不是,”再一被激灵机一动,“爹叫我来问表叔的生日是哪天,他要来吃生。”
“哦,再过十天就是,欢迎乡长大人光临。”韩清风觉得没必要拒绝。
再一一万个不想离开。
“爹,他要再来我找石牛去!”河妹嚷道。韩清风说:“石牛要来的,我己给亲家带了信,生日把石牛带上。”
河妹望着门外:“福娃哥哥啊,快点回来呀!”
不知是否所有人类都讲究过生日,亦不知是怎样形成的这风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人们似乎很庆幸成为高级动物人类来到这个世界,其实生日早已随时光流失,此一时彼一时也!皆是虚幻有什么意义?大户人家过生日,便是一重要的公共场所,四亲六戚、还有远亲不如近之佃户、穷人,远水解不了近渴,有个大烦小事,还得大都非亲非故的团转四邻人救急。韩清风深谙这一为人处事俗理,不摆财主架子倒也不是出于交际考虑,而是天之良性使然。
韩清风五十六岁生日,陈乡长早早率再一前来,身后还有个吕在二,目的不仅是光耀显摆。主客自是寒喧客套一番,外加介绍。认识陈乡长的佃人亦鞠笑行礼:“乡长稀客!”
李春玉携石牛到来时,主家及众客齐出见礼打招呼,表情真诚多了,人气之差,陈乡长心里不是敬慕而是嫉妒。韩清风与乡长和李家为主的客人堂屋叙话,陈再一早己溜开,到处找河妹。
三方有过节的人叙话,客套大于真诚,多是虚以委蛇。陈乡长很快扯上主题了:“李大表叔,你家这位小兄弟没去县城啊?听说你们三兄妹武艺不得了,在万僧寺附近打死了一个追杀……要出家的姑娘,路见不平,可敬可敬!”
李春玉摸摸胡须:“这事没听说过,今天才听新鲜。石牛你听说过没有?”石牛摇摇头。吕在二聆听对话,细细观察李家人的表情。河妹忽然闯进堂屋,道:“石牛弟,你出来我跟你说个话。”石牛作客拘谨,巴不得出去自由。到背静处,河妹说:“那个陈再一来过两回了,老缠我。先前我见他又来了,躲进厨房帮厨,他就像狗闻气色一样找进来,我转身出来找你。”石牛说:“我懂了。”说话间,再一又找来了,一边呼“河妹!”
冷不丁他己被石牛揪胸提起,虽知个子比石牛高亦知惹不起。“你再缠河妹把你丢进粪坑去!”河妹转身进屋,再一耿耿离开,石牛也就在外闲荡,不时与佃客们点点头,笑一笑打招呼。
河妹去后院茅厕方便,回转时劈头遇见陈再一,“河妹!”再一叫一声,如获至宝,一把抱住河妹,异样的感觉更刺激了他,狂风暴雨般乱亲,河妹因为爱感觉到的不是****而是恶心,尖叫声引来了家仆,愤怒地扯开陈再一,随后而来的石牛见情形,啪啪给了陈再一两耳刮子,嘴巴流血,揪住就往茅厕粪坑拖,河妹跑回扑进母亲怀里哭声滚滚。惊动所有主客聚拢,河妹哭着跑出门外,韩清风忙唤管家派仆人去经管女儿。
粪坑边,石牛将再一悬提坑沿:“好你个不要脸的财主公子,再一再二,信不信把你丢下去吃吃屎看香不香?”再一连连告饶“不了不了,不敢了。”被石牛揪住回转。众人的眼神似乎一齐发问,河妹母亲虽明白三分但不知情。家仆愤恨地说:“你们问他!”手指陈再一。再一赶紧站在乡长、吕在二身边.“到底咋了?”家仆叙说所见,众客摇头的摇头,怒斥的怒斥,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前留三步好走后留三步好行”的为人之道。“有娘生无娘教的东西!”
“给韩家给河妹跪下!”
“看李家福娃回来咋收拾你!”
“给李家也磕三个响头认罪!”
佃家人吼得最响,似乎因此提起了祖辈沉默的精气神。陈乡长正欲开口解尴尬,李春玉、韩清风亦欲发话,吕在二的话音抢了先:“你嘴巴边还有血,谁打你的?”他此时不出来替主子解围更待何时?陈再一这时才想起有个靠背山,赶忙说:“是石牛!”吕在二道:“听说你很能打,这样,我们比比,若你赢了,再一兄弟当众磕头认错,输就免了!”
石牛三少年向来配合,取长补短,屡占优势,这下石牛单独应付得了吗?
“好你个再一在二,真是天生一对呀,”石牛也会冷言冷语了,“再一再二地耍赖皮!”
“我在二初来,咋个就成了耍赖皮了?说下去,说下去!”
“你……”石牛本欲说你老子作坏事死了,你又来了,不是再一再二是啥?因为他见吕在二取出一对飞碟来,又在打听,长相与使飞碟的那人真他妈一对双胞胎,立即刹车改口道,“你在二他再一不是再一再二耍赖皮是啥?”吕在二本想套石牛的话,以分析是否杀父仇家,又道:“想必你见过这东西啰!”晃晃飞碟。
石牛吼道:“你那玩意儿是你妈给你套的牛脖子响铃,我这东西才是你妈就没见过的宝贝呢!”吕在二叫道:“小东西口毒,到外边去给你长长见识!”主题被转移了。“比就比!”少年人初生牛犊。众人齐到院坝。石牛说:“恁个比?真打假打都来!”
吕在二说:“真打怕伤了你,露一手就能吓得你尿裤子!”吕在二还真不想随便伤人结仇,万一杀错了岂不还是未报得杀父之仇?右手一扬飞蝶,破空之声萦绕,飞回手中,随即左手飞碟出,直插七丈外院内风景桂花树。
“嗨嘿呀呀!”石牛声随锤出,那流星锤成直线脱手飞出,头锤击中飞碟,直把大半身子在外的飞碟送没了身子,埋入大树腰中。“啊……啊哟!”这些土生土长的惊呼声代替了原来的愤怒情绪。如今咋地冒出来恁么多怪人?天下怕要出大事了,木者河的水怕是要浑了。
众人心中有杆秤,这一场文明比试,半斤八俩。“还要咋个比?你把它用双手取出来算你赢!”石牛吼一声。吕在二用惯了双碟,这缺了一碟,被砸入树身难取,自觉输了一截。韩清风见机,急唤家仆拿斧头砍挖飞碟周围,待取出飞碟,大树己近摇摇欲倒。陈乡长吆喝一声:“我们走!”赖掉磕头之举,饭也不吃,溜了。主人也不强留。
隔阂结下了。
谁怕谁?李家、韩家、陈家。人世社会多是各有千秋,实力的较劲。
河妹跑到河边,那原来的沙地上,伤心地哭,哭。福娃哥哥呀,你在哪里呀,恁个还不回来呀?哗哗的河流陪她哭,追来的仆人止不住她的哭声。
石牛来了,河妹一头扑在石牛身上,那是永兴的象征。“福娃哥哥就没沾过我,被他先沾了,我不甘心呀,石牛弟,带我去找福娃哥哥,要不我去山上住,跟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