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到来使郡主金枝十分不爽。所以我们的谈论并没有继续很久。确定了绉衍的身份,我也就回去睡觉了。
是的,我也怕他。没来由的怕。
毕竟阴阳家是那样一个地方,是一个地狱,血凝成的辉煌。而他,是这一切的创造和统治者。
但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阴暗、高大和强壮,相反却是清清瘦瘦的,很干净很柔软,而且美得晶莹灿烂的少年。
心中最软的地方又动了一下。好可怕啊,我居然对一个收收手指就能把我掐死的人物母性大发。
还是回去好好守着白辞……捡捡节操吧。
白辞居然醒了,坐在门口的洋槐上居高临下等着我。
此时雪还没有化。冰雪中他的身影虚薄得可怜。
我愣了愣,赶紧去拿衣服,跳到树上埋怨:“怎么也不知道冷?我们毕竟……毕竟还活着的。”
“我不会生病。”他冷漠地回答,却任由我把衣服给他披上。
我有些尴尬,忍不住满怀吐槽地扯了扯嘴角:“呵,呵。生气了?”
“生什么气啊,为什么要生气。”他别过脸,还是十分冷漠。
真是别扭得可以!不过好可爱啊。
鉴于他的颜值太高,我并不打算再跟他计较。只是摘了一根极细的枝桠,像咬麦秆那样咬在嘴里,平淡得出乎意料:“绉衍在开封。”
“哦。”他冷寂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身子却不住一颤。
“你觉得他会帮我们吗?”我皱了皱眉,问出一个自己都无力吐槽的问题。
“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白辞嗤笑一声,对这个提议毫不在意。
我忽然有些生气:“可是阴阳家是他的呀,他怎么也不管管。”
“这样不是挺好?至少解决完人宗,我们就可以彻底解脱了不是吗?何必要求受他管制。”他闷声闷气地说,有些不高兴。
我不言。我知道他讨厌阴阳家,恨不得早日见它分崩离析了才好。
沉默许久,我忽然说:“不会解脱的。”
“……”
“过去会让人不舍的。你口口声声说讨厌它,不还在努力找寻吗?”
“什么嘛……”他烦躁起来,很不高兴很不高兴地嘟着嘴巴。
嗯,其实一直这样长生不老下去也挺好……至少手握术法,不怕人欺负也自由自在的。可是心里的执念终究不会散去,反而随着岁月沉淀增加了重量。
再说人活着久了,日夜彷徨恐惧,真是太难受了。
“会的……”他笑了笑,一瞬间又脆弱了许多,似乎我一伸手就能穿透他的身体。我有些恐惧,又听到他说,“所有记忆解开,我们还有三年寿命。”
“我记得你特别害怕……死亡……”
“嗯,是特别害怕。从前是很怕的吧。毕竟看得多,觉得人真是太容易死了,什么也不能做了……不过身边的人都倒下了,我还能站立在他们中间,特别有成就感和……悲凉感啊。我当然不想成为他们……但是我的确没有,呵呵,真侥幸啊。”
我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对哦,白辞所在的那一届是绉衍亲自培养,最终只有白辞一人活下来,绉衍似乎也十分忌惮他,从不与他近身接触。
嗯,我似乎又想起来了一点什么。而且还想起来,绉衍啊我的确见过他。还不止一次。
所以我们真的只是忘了、忘了……这么简单。
只是这样的细节,反而透露了……白辞的身世,或者说他在阴阳家之前的记忆……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多了。猫灵什么的……不会这么简单吧?或许说,他能变成猫,跟猫灵根本没有关系?
可是否决了猫灵就没有能说的过去的解释了,除非……
“喂阿恒。”
他打断了我的思路:“绉衍是从大理跟着我们来开封的。”
“你说那个符灵?”
“对。先前我也有所怀疑,但是在我的记忆里,绉衍对阴阳术应该比操控着符灵的人高出许多。那样飘忽不定的气息不应该是他的……但是现在来说……啊对了,昨天晚上在塔楼看见绉衍的时候我还没在意,如果按你说得真的是他的话……他的气息的确和那人很相似。”
“嗯?一千年过来应该越来越厉害啊怎么会虚弱了呢?”
他摇摇头:“不,看着他引以为傲的阴阳家一步步没落分裂却不站出来阻止,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哦……诶?”我刚想发表什么评论,心口忽然一阵猛缩,供血不正常的它立刻一股脑将血全供到嘴里,咽不下去的我只好也一股脑吐出来。
然后更悲惨的是,我从树上摔下去了。
结果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