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狱出来的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
沉默的理由却不尽相同,安霁心里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们的处理范围,本就如此,在她看来,齐皓和林煜的话都不可尽信,况且,即使事件背后果真另有隐情,这也已经上升到需要警察调查的地步了,不是她们区区两个大学生和一个什么都不算的社团可以插手的。此时的心情,就如同当初跟着萧菀报名侦探社团一样,出于真心的成分很少,只是没得选。
萧菀却不这么认为,她现在的每一滴血液都是滚烫的,这个局面与其说是复杂的不如说是她梦寐以求的,她正调动每根神经来串联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
也许,正是某份执念,让一切变得那么不可预测。
“你说会不会,是齐皓授意姚遥去勾引林煜,然后再将她杀害?”
“你就这么确定姚遥是被杀的吗?你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萧菀吃了一口冰淇淋,口齿不清楚的回着,“我们俩天天在一起,我知道的你不都知道?只是,姚遥尸体是在君安楼发现的这一点,足以证明她不是自杀,起码不是冲动自杀。君安楼是男寝,她一姑娘去那干嘛?她死前一定见过什么人,不管是混进男寝还是爬到天台,你觉得她自己能做到?”
“即便如你所说,可是你以为警察都是电视剧演的那样无作为,现在只抓了林煜,说明,没有证据,或者那个人就是林煜他自己,他怕事情败漏,找她摊牌,结果不欢而散,临时起意,杀了她,也是合情合理的嘛,况且,林煜之前住的就是君安楼。”
“所以说,真是恨铁不成钢,”用手指点着她额头,无奈道,“和我呆一起这么久,一点进步没有。林煜他再怎么傻,也不至于把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不管事前还是事后,这明显就是陷害嘛,陷害。警察怎么样我不管,他们办事上纲上线,而且精力时间有限,我才不相信他们什么都能知道,我有某种感觉,齐皓就是幕后黑手。”吃完了碗大的一份冰淇淋,萧菀又去藏在宿舍角落的小冰箱里面拿了一碗,她很喜欢这个季节吃冰淇淋,宛如征服了一整片纷飞的大雪。
“不行,明天我要召集侦探社的人去收集一下,林煜可能的不在场证明,以及齐皓可能留下的证据。”
安霁看着那个去打电话的背影,心想过去那么久了,无奈叹息。
很意外,只三天时间,侦探社就收集整理出了一叠小半拇指高的资料,各种目击证词,各种小道八卦。
人总是倾向于同情弱者,以及按照自己的意愿篡改记忆。
萧菀很兴奋,她似乎找到了直接证据证明她的推论。
本来安霁以为一切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直到那张纸条的出现。
“以你双亲之血,来警醒你,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没有任何预兆,这纸条就这么不知为何的出现在从图书馆借的考试参考书的夹层里。
明明早上妈妈才来电话提醒安霁要记得明天爸爸的生日,回家吃饭。
怎么会?不敢相信的按着那串烂于心际的数字,嘟嘟的忙音应景的出现了,另外一串,亦是如此。
旷了下午的课,直奔回家,最后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接到了迟来的通知。
“请问是安霁吗?这里是芙蓉大道派出所,今天上午11时,你父母所驾的车在西莲路口发生车祸,后送至医院,经抢救……”
一直到亲眼见到那白帘下一动不动的脸庞,才确定,一切,都不是做梦。
一时间,与安雯,成了两厢浮萍,她没有哭,却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整整八个小时,旁边的警察换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换不掉她的面无表情。不知该如何,向安雯坦白,自己害死了父母。
直到晚上9点,萧菀的手抚上她的背,才抬起早已僵硬的头颈。一瞬间,哭成泪人,那一刻,她是恨过她的,却舍不得失去这个依靠,她也是知道所有前因后果的,唯一的人了。
安霁在宿舍整整躺了三天,不吃不喝,这是她接到安雯电话后的事了。对方在听到书中的纸条后,就挂断了电话,再也没打来。
萧菀说,经过笔迹鉴定,她确定那张纸条是齐皓写的,直到此刻,她都对自己的推理坚信不疑。如同那次在文慧楼,当她们第一次听见那个钢琴声,她就确定是水滴所为,后经证实,正视早午温差导致屋顶集聚水滴,透过破损的屋檐滴在废弃钢琴上造成的。她是对的,直到此刻,安霁才愿意相信她的推理,因为这是减轻自己罪孽的唯一方法。
也许是找到了要做的的事情,安霁在一周的萎靡后,振作起来了。
把证物交给警察?如果可以称之为证物的话,一堆事隔一年多的目击证词,和一张不知是否称之为相关的纸条。
她们最终选择直面反击,萧菀打通了上次见面死皮懒脸要的齐皓的号码,约好了上次那个咖啡馆见面。
将纸条摊在桌面上,“我们对比过你在心理学院留下的备课档案,这笔迹是你的吧?”毫不隐讳,看门见山,口袋里面的录音笔早就准备妥当。
“这是什么?威胁信?”
“少装蒜,你为了要挟安霁放弃继续调查此案,居然设计了车祸,你不用继续狡辩说是林煜所为了,他在狱里,根本不可能。”
“这字迹的确像我写的,可是却没理由是我写的,事件跟我没关系,随便你们怎么查,况且,杀她父母,收益呢?实在不行,直接杀了你们俩呀。”
不可否认,他说的很有道理,那不屑的眼神,不像在说谎。
那到底是谁,害了父母,还是单纯只是个恶作剧加巧合。
“林煜说你跟他表白过,你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和姚遥交往?”
漫不经心一扫而光,一瞬间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恶狠而凶厉。
“他说的?”得到默认,“喜欢男人不代表我不喜欢女人,他真是黔驴技穷了,这都说。”起身,“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怀疑我,就报警捉我,不过,出国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一周后动身,你们最好快点。”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二人愤怒又无奈。
之后无论怎么挑衅,对方都无作为,他家又住在守卫森严的别墅区,时值初春,二人确是两只热锅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