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至澍最近点儿有点背。
他是蜀王最疼爱的儿子之一。说是之一,因为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朱至濬,蜀王更加疼爱这个哥哥。
这个哥哥知书达理,只是性格有些内向,但他是王后所生,是嫡子,已经被册封了世子,将来要继承王位的。
他是贵妃生的,虽然蜀王十分疼爱,但尊卑有别,可以就藩做个郡王。
我比他更聪明,我更得父王恩宠,为什么那个书呆子是世子,而我只能是个郡王!
朱至澍内心一阵不平衡。
突然有一天朱至濬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他去打听到,太医院所有医师都去看了,而且两个医官就如何医治,还产生了分歧。
他有个叫吴奇的谋士,是个落地的老秀才,和其中一个医官关系很好。
有一天吴奇兴奋地过来告诉他,只要能打通医官的关节,朱至濬必死无疑!
首席医官认为绞肠痧,只需清热解毒顺气,疼一阵子就会好。
另一个医馆却认为是肠疽,必须用化淤泄热的药物调理。
吴奇告诉他,其他医官都觉得可能是肠疽,但是肠疽用药会伤身体,大家都不敢用药,但如果真是肠疽,错过了用药时机,病人便无可救药了。
当晚,朱至澍去找了那个首席医馆,使了大把银子,要他坚持说是绞肠痧,并且还买通了随后赶来的CD府医正吴新贵,一口也咬定是绞肠痧!
然后伙同他母亲王贵妃,将说是肠疽的医生开革出府。
过了几日,哥哥便病入膏肓了,医官偷偷告诉他,就算大罗仙人来,也救无可救了....
册封他为世子的刊核都已经拟好了,正当朱至澍准备庆功的时候,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
不知从哪儿来了三个招摇撞骗的道士,用匪夷所思的方式,居然将朱至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朱至澍仰天长叹:“老天爷你这是在耍我吗?”
然而老天耍他,貌似还没耍够。
这个哥哥朱至濬身体见好以后,某天借着父王去看他的机会,伏再父王脚下哭诉——这王府里有人在算计害他!
父王勃然大怒,将医官绑了严刑逼供,那医官扛不住酷刑,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全撂了。
医官谋害世子,被父王捆在王府内活剐了,医正吴新贵被刑判流放三千里,路上也被父王派的杀手杀了。
他和母亲跪在父王寝宫一天一夜,跪得几乎昏厥过去,第二天父王还是念骨肉亲情,让他搬出王府,道阳城县就藩县主。
从华丽巍峨的王府,搬到这个县城里,这低矮简陋的郡王府,朱至澍非常气闷。
因为刚搬来,郡王府到处都在收拾摆放,乱糟糟的,他便带着侍卫和吴奇到街上寻了一家体面的酒楼,借酒浇愁。
当时他正百无聊赖的趴在阁楼窗户,将壶中美酒往街上倒。忽然看见远处蹦蹦跳跳走来一个女子。
只见她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个五彩风车,东张西望,看什么都好像很新鲜有趣。
关键这女子长得白皙俏丽,双眼晶莹明澈,笑起来无比乖巧可人,让朱至澍都看呆了。
他叫来侍卫长罗永才指给他看,赞叹道:“没想到阳城县这样的穷乡僻壤,还有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
“王子的意思是....”罗永才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
朱至澍眯着眼,双手比划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今晚,我要她侍寝!...啪!...”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罗永才一脸淫笑得拱手答道。
这是他们主仆经常玩儿的把戏。
只要是朱至澍在CD府大街上看上了那家女子,罗永才便带着侍卫们,装作街头流氓,上前轻薄调戏这女子。
然后翩翩王孙公子朱至澍飘然而至,会在万众瞩目之中,大喝一声:“住手!贼子而敢!...”
“流氓”当然不把这位“公子”放在眼里,会放些狠话,威胁“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公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慷慨陈词一番,叫那“流氓”丑恶行径无处遁形。
然后“流氓”们会“恼羞成怒”,一起上来要教训教训这个多管闲事的“公子”。
当然“公子”武艺非常高超,用些很帅气的招式,打得“流氓”们毫无招架之力,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然后“公子”会来到这位女子身边扶起她:“姑娘,你没事吧!...”
这时会有真的侍卫出现:“王子殿下!你在这里呀!让我们好找...”来点破他的身份。
彬彬有礼,又帅气,又是王子,武艺又好,还救了自己....
大多数女子此刻已经幸福得眩晕了,谁说才子佳人的故事只有言本小说里才有?今天就真真的印证在了自己身上!
当然也有些女子碍天生缺乏浪漫情怀,或者有家室的,会不为所动,谢过了王子殿下便想匆匆离开的,王子殿下会殷勤的请姑娘到附近的酒楼喝一杯酒,压压惊。
碍于情面,一般女子都会去,但是只要喝了那杯酒,再坚贞的烈妇也变成********。
今日刚好阳城县逢集,北街人头传动,商贩云集,十分热闹。
阿依诺穿着汉人的罗裙,见到什么都觉得有趣,看上了就让竹香付钱就好。
猴子左手拿着烧鹅,烧饼,糖人儿,右手提着一只鹦鹉,还牵着一条小土狗。
黒木扛着一卷颜色艳丽的波斯挂毯。
二虎最惨,手上抱着一堆布匹绸缎,提着胭脂水粉和铜镜,肩膀上还耷拉着一双绣花鞋。
他低着头,心中祈祷: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千万不要碰到熟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迎面走来了竹篾街的陈山河!
“咦!....二虎哥!...逛街呀!”二虎躲闪不及,还是被不识趣的赵山河发现了。
“是啊!呵呵!陪依诺小姐买东西...你也逛街呀!”二虎尴尬的打招呼。
“我给我师父买酒喝!...”赵山河提起手里的两小坛子剑南春答道。
竹香牵着小婵,和阿依诺走在前面,阿依诺右手拿一个五彩风车,左手一串糖葫芦,蹲在地上,洋洋得意地逗小婵开心:“要葫芦串还是要小风车!...快叫嫂子,我便给你,嘿嘿!..”
“小娘子好香呀!哈哈!...”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了五六个油腔滑调的汉子,抄着手,将依诺等三人围了起来。
“大胆!我们是杨府的家眷,还不闪开!...”竹香护着小婵,一把将阿依诺拉到身后。
“痒府!....哈哈!哪里痒啦!要不要大爷帮你挠挠!....”其中一个大汉淫笑着跳动眉毛,伸出手,要越过竹香,去摸阿依诺的发髻,旁边几个大汉也一同浪声起哄。
躲在竹香身后的阿依诺杏眼一瞪,大叫一声:“黒木快来!...”一脚便踢向这大汉的裆部。
哪知这大汉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了阿依诺的脚!“哎呀!还会撒泼!,大爷我最喜欢带刺儿的花了....”便将阿依诺的脚凑向自己的鼻子去闻。
在明代,脚是女人非常私密的所在,摸女人的脚是大禁忌,二虎猴子等人见阿依诺如此受辱,一下子热血涌上脑。扔下东西,便冲上来。
只见猴子大喊一声:“哇呀!...”好像一头蛮牛,低头便横冲过去,一头撞到抓住阿依诺脚的大汉,将大汉撞飞又砸到旁边买菜的摊子上。
猴子顺势骑在这大汉的身上,双拳雨点般砸向这汉子的面门:“敢欺辱我家女主人!找死!...”
这时候围着阿依诺等人的大汉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赶紧冲过去,要踢开猴子,二虎这时候已经扑了上来,直接中途拦截,将这个大汉扑倒,两人滚在一处,开始扭打。
其他大汉也冲过来,突然见到眼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来,便全部被砸倒在地。
只见黒木赶来,顺手抡起肩上的挂毯,抽打在这几人的脸上,一下子将几人抡倒。
接着黒木上前,一脚踏在一人的脸上,将这人踏得满脸是血,顺势一脚又将另一个爬起来的大汉踢飞。
这大汉被踢得滚到对面街,坐起来指着黒木大叫道:“敢打王府的人!吃了雄心豹子胆!...”
“砰!”一声。只觉脑袋一疼,头上流下混着血液的液体流到嘴边,竟然是酒。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哼!...敢欺负杨府的人!....我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他忽忽悠悠回头看,只见一个少年,蹲在地上,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双手里抱着一坛酒,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这位大汉只觉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砸昏了大汉的陈山河左右看看,从旁边抓起一张木凳,便高声大叫,高举木凳,冲如战团...
此刻朱至澍正在酒楼雅间内整理衣冠。心想,火候也应该差不多了,便信步走下酒楼。
只见酒楼的一层挤满了人,都在聚精会神看着外面,而大街上打斗声,喊叫声不断传来。
朱至澍快步挤出围观的人群,见外面正打作一团。
有两个侍卫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一个侍卫被一个满脸是血的瘦高少年死死抱住,另一个少年拿着一个木凳正狠命得往侍卫头上砸。
另一个侍卫和一个敦实少年正滚在一处,相互厮打,这少年显然不懂武艺,不是侍卫的对手,但他疯魔一般,不顾侍卫的扭打,抓扯侍卫的头发,咬住侍卫的耳朵便撕扯,疼得侍卫惨叫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