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出了帷帐,他想了一下,为了安全起见,决定还是不让蜀王和世子见面,主要是不想有人干扰他后续的治疗,等足够三日,不会再有什么反复,再让世子与他父母见面,岂不是皆大欢喜!
帷帐外,近处空无一人,五十步开外便有禁军仪卫把守,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杨鹏走近,见对面的仪卫身材样貌颇为面熟,长得高大威猛,一见他从帷帐里走出来,退后几步,八丈仪刀横在胸前,大嗓门喊道:“帷帐重地,禁止出入!”
杨鹏觉得好笑,心道:这个大嗓门,我们还蛮有缘分。便拱手道:“有劳这位力士,帮小道通传一下蜀王,小道有事禀报。”
哪知这仪卫还是一如既往的教条主义。又把仪刀往前一分,大喝道:“没听见吗?帷帐重地,任何人禁止出入!退回去!”
尼玛!大家都在等消息,就你这仪卫不知变通!杨鹏一下也火了:“你这仪卫,能不能知道点变通!误了事是不是你负责?你的上官是谁?叫你上官来和我说话!”
“何人在此聒噪!不知礼仪的狗东西,给我滚过来!”只见内务黄总管阔步走来,鸭公嗓门恶狠狠的叫道。
杨鹏一见来人,心中一惊,这死太监是王府唯一仔细瞧过他的人,连忙把头低下,尼玛!真是怕谁,谁来...
那仪卫又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求黄总管开恩呐!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出入帷帐内外,这道士不听,一定要出去,方才小的正在阻止,惊扰了总管大人,还请恕罪!...”
“哦!...”那黄总管眼若饥鹰,盯着眼前的小道士。
他外出去给世子查看陵寝,今日才赶回来王府,听闻了昨日道士进府的事情。
黄总管相信世子是害了疾病,并不相信什么树妖的鬼话,但蜀王信道,王府众人皆知,他在府里摸爬这么多年,身居高位,早就练成了人精,自然也不会去说破。
只是觉得眼前的小道士....怎会如此眼熟!
“这位小道长,你有何事要见王爷?”黄太监冷语问他。
杨鹏头低的更低了,捏着嗓子说:“世子已经醒了,有些惊慌,家师要我去向王爷禀报,让王爷宽心。”
黄总管怪笑两声,用阴柔的鸭公音说道:“世子醒了,可喜可贺呀!...小道士,随我来吧!”
杨鹏还是低头:“谢黄总管引路!...”
一路上,杨鹏一直不敢抬头,却把脖子暴露在外,黄总管看到他颈脖两粒黄豆般大小的黑痣,心中便有了底。
路上问了些除妖的事,杨鹏都耐心的回答。不一会儿,便到了蜀王的偏殿。
杨鹏拜了蜀王,便说明来意:树妖已被驱出世子身体,现在世子已经清醒了,因为见不到家人正担心受怕。但树妖妖法强横,还在世子身边徘徊,燕赤霞正在与他斗法。
求蜀王手书一封,一来让世子见了能安心,二是为了不吓着世子,不能告诉世子是在道士们是在驱邪,要告诉他,道士们是在治病,要世子配合治疗即可。
听了这话,蜀王喜上眉梢,同时也忧心忡忡,马上展开字笔,写了一封书信给他。并殷勤地送杨鹏到殿外,不住感谢杨鹏师徒,同时也嘱咐杨鹏,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杨鹏拿着书信没走几步,便又遇见老太监站在路旁,正眯着小眼睛用哭笑难辨的表情望着他。
老太监见杨鹏出来了,便上前拉住他,说王太后要见他,询问些除妖降魔的事情。
杨鹏并不敢直眼看老太监,只是推脱,自己就是个扫地洗衣的打杂小道士,燕赤霞收他不久,还不懂降魔除妖。
哪知那老太监抓住他手臂就是不放,说王太后有请,去见一见而已,不必推脱。
杨鹏怕拉扯久了,露出马脚,便无奈地和老太监去了。
进了王太后住的千寿宫,杨鹏见堂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正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他。
这眼神让他不由得想起杨府的祖母,杨鹏心中揣揣,只得上前拜见,哪知那老妇人并不关心师父如何降妖,问了些世子的情形,便开始盘问起他来了。
问他多大啦?身体可康健?平日里都做些啥?家里还有什么人云云。激动处还几欲下堂,想要与他亲近,还是老太监在一旁咳嗽,老妇人才作罢。
搞得杨鹏云里雾里不得要领。便推脱,师尊还在等书信,必须要走了。老妇人才有些不舍地让他离开。
杨鹏刚出门,王太后便开始抹眼泪道:“果然是他...神情长相与我那苦命的女儿八分相似...”
随后又不解的问黄总管:“前几日不是说还是书生打扮吗!为何这几日又变成道士啦?”
老太监人老成精,黑豆眼厉光一闪,恭敬禀报道:“奴婢猜想,这道士除妖是假,为世子瞧病可能是真...”
“这话从何说起?”王太后追问老太监。
老太监沉思片刻,恭敬的答道:“前几日,杨公子带着郎中道府里来给世子瞧病。被那医官羞辱,赶出了府去,如果再用郎中的身份进府,只怕府里无人待见。”
“奴婢刚才在哪帷帐外转悠,隐约问道一股药香...想必是杨公子为了救世子,不惜换了身份,涂黑脸面,演一出捉妖的好戏...只求能安心救治自家兄弟。不被那些宵小之徒干扰...”
王太后叹了一口气又抹泪道:“唉!..难为我儿,如此良苦用心了...和他母亲一样委曲求全,宅心仁厚...”
又认真对老太监道:“黄兴!本宫命你暗中协助杨鹏,切记不能让他再在府里在被人伤害...去吧!”
再说杨鹏,回到了帷帐内。
世子朱至濬看了父王的手书,泪水连连,相信三个道人是帮自己的治病的,父王在信里叮嘱他一定要配合仙长治疗,身体好些了便可以和家人相见。
燕赤霞玄英子每天就在外面香案旁表演各种法术,各种跳大神念法咒。
宁采臣杨鹏和叶知秋吴有性便再屋内,喂世子吃药,喝些米粥,定时检查伤口,换药,二人每天轮流细心守夜看护世子,暂且不表。
第三天的凌晨时分,初春的早间薄雾笼罩蜀地,离CD府二十里的三合镇的正街,一家高门大院,街面上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仿佛见了恶鬼,慌忙逃进大院,大叫“杨雄来啦!赶快关门!”
周围的其他街坊,也都争先恐后的关上自家的房门,整条街除了萧瑟的风声,几只游荡的土狗,便再没其他旁人。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缓步走在街道上,马上坐着两个肃穆的军士。前面一个面容粗糙,外套着麻白孝衣,里面穿破旧长军袄,头缠白布条,腰间紧系麻绳,手持一柄长刀,脸上一圈唏嘘的络腮胡须,浓眉下一对豹眼,怒视着眼前那户高门大院。
后面跟着的战马上,坐着一位面容黝黑的军士,头上也缠着白布条,身穿军袄。
只见他手拿一副制式角弓,背后也背着一柄长刀,腰间挂着一个箭壶,里面放置着十几支羽霖箭,也面色冷峻的望着前面的高门大院。
在离高门大院一箭之远的地方。两名骑士停下战马,并排站定。
络腮胡须军汉从腰间取出一个酒壶,却抬起长刀,将一股清泉一般的酒水倒在自己的长刀上...
“老伙计,你我征战多年,饮过鞑靼人,瓦剌人的血,也饮过响马巨盗的血,今日喝一口这川北老酒,我们再去杀尽这些丧尽天良的狗贼!”
说完,扬头把葫芦里的酒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酒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一抹嘴,便把酒壶抛给旁边的黑脸军士,沉声道:“高顺,这是我罗雄的家事!谢谢你陪我走这一段路...你家乡还有老母需要供养,回陕西去吧!为兄承了你的情!...”
高顺饮尽壶里的余酒,把酒壶抛在身后,说道:“大哥别忘了,你我是结义兄弟...大哥的家仇便是我高顺的家仇!大哥你要我做那不忠不义的人吗?”
又绝然道:“家中老母自有胞弟高杰供养,今日能和大哥死在一处,便是我高顺的命!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好兄弟!你我来世还要做兄弟!...”罗雄对着高顺动容地大声回应。
高顺搭弓射箭,一支鸣镝哨箭,拉着刺耳的啸叫,划破清晨的宁静,“砰!”一声,深深钉在这户高门大院的木门上....
罗雄突然拔刀,刀锋指着对面大门高声骂道:“陈恪你个狗贼!快放了某家的妹妹!出来受死!某家便给你个全尸!倘若不然,某家杀将进来,你陈家满门,必杀个鸡犬不留!”
大院内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我的大舅哥!你家妹子已经做了我的第七房姨奶奶,你若进来讨杯喜酒,卸下兵刃,捆上双手,我便开门。倘若不是,我陈恪人头就在府里,有本事你来取便是!....”
杨雄豹眼怒目,手持长刀,脚下打马,战马长嘶一声,便向前飞奔而去。
眼看要到了那高门大院门口,罗雄手抓缰绳,双脚站上马背,用力一跃,整个人越过了墙头。
半空的罗雄大喝一声:“狗贼!纳命来!”便稳稳地落在了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