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脑子飞快的运转...
李时珍好像万历年间死的,死前穷极一生心血著了这部巨著,据说到天启年间才刊印。
一经刊印立即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人们争相传播,并进行翻刻,传到日本朝鲜,甚至海外,一直到现代都是医生们的必备书籍。
难道这个就是原始手稿?!如果真是原始手稿,那我就发大啦!?
“七叔,你知道这是谁当的吗?”杨鹏不露声色,把木匣子拿给七叔看。
七叔看了粘连在上边的当票副票。“哦,这是去年冬至前后,惠民药局吴有性吴大夫当的,看这日子,还有半个月就要到期了。”七叔恭敬的回答道。
“感问七叔,这吴有性是什么人?”杨鹏又问道。
“这吴有性呀,可说来话长了,不知少爷可愿意听?”七叔有些欲言又止。
“越详细越好,我洗耳恭听...“
“这吴有性呀,要从天启三年说起...”七叔捋着山羊胡,开始回忆。
“吴有性夫妇是外乡人,大前年来的阳城县,在后街开了一家医馆。租的还是东家的铺子。”
“这对贤伉俪都懂治病。医术都十分了得。药资也很便宜,心肠和善。只要是穷苦病人,经常赊医赠药。逐渐有了些名气,那时候后街每天很多人排队,找他们夫妇二人看病。可惜呀!好人不长命...”七叔叹了一声,带杨捷走出当库...
“前年,吴有性那娘子,害了痨病。这吴有性一直悉心照顾他娘子,痨病用药都相当贵重,吴有性为了治病,散尽了家财,当时他已经是家徒四壁了,年前拿了手稿来当,说是他家师的一生的心血,可抵千金。我便当了,可他娘子还是没挺过去年冬天,离他而去了...”
“此后吴有性外债缠身,每日借酒浇愁,无心开馆,最近连吃住都成问题,才去了惠民药局应卯,聊以糊口....”
惠明药局,是明代针对穷苦百姓独有的福利单位,由官派的大夫坐堂看病开方抓药,平常百姓去看病,分文不取。这个杨鹏是知道的。
“七叔,你觉得这部李时珍的手稿值多少钱?”不知不觉二人已经走到了当铺大堂,杨鹏问道。
“呵呵...老朽不是杏林中人。不懂医术,更不知道那李时珍是谁。只知道那吴有性三次捧着书稿到书局请求刊印,却没有刻版的银子,书稿被三次扔出书局。在老朽眼里,这手稿,怕是还没那红木匣子值钱。”七叔呵呵笑了两声。
“哈哈哈...”杨鹏跟着打哈哈,你这没见识的古人....暴殄天物。一代医圣李时珍居然说没听过。
转念想想也释然了,一来这古代没个电话电视报纸,这蜀中平头百姓接触的也就是方圆不过百里的人和事,哪里知道那么多。
二来当本草纲目成了医生教科书,李时珍的名头才会响亮起来。
就好像我们中国人都知道白求恩大夫不远万里来中国。可你到了加拿大,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不知道白求恩是谁,因为在加拿大没人宣传过他的事迹。
杨鹏转过身来正色对七叔说:“七叔,我看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说在春秋时期,楚国有一个叫卞和的琢玉能手,得一玉璞,慧眼识是稀世珍宝,先后献与厉王和武王,王上使人鉴别,都说是石头。震怒先后断去卞和双足,后来文王继位。卞和抱着璞玉在楚山下痛哭了三天三夜,眼睛竟哭出血来。文王得知后派人询问所为何事,卞和说:我并不是哭我被砍去了双脚,而是哭宝玉被当成了石头。于是,文王命人剖开这块璞玉,见真是稀世之玉,因此命名“和氏璧”,卞和也以功封为零阳侯....”
“这医书手稿刊印了,本就是造福百姓的书籍,那吴有性视为珍宝,说可抵千金,也是说不准的。说不定还真很值钱,还请七叔还妥善保管。”说完对着七叔拱手一恭。
七叔被杨鹏说得一愣一愣的,慌忙还礼道“还是少爷有见地,小老儿汗颜,这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呵呵!...这书稿小老儿一定妥善保管,妥善保管....”
望着杨鹏远去的背影,杨七心道:“这少东家,落水以后,当真变了许多...”
出了当铺,杨鹏继续往前逛,这竹篾街脏水满地,房屋破旧,已经晌午了,行人也少了。
只见前面有一家铺子,高高挂着幌旗,上面一个斗大的“面”字。
门口挤满了农夫苦力打扮的人,蹲这站着一排排捧着敞口海碗,大口吸溜面条。
面馆炉台大锅就在门口,老板身材短肥,大冷天也是一头油汗,敦实的上身满是油污,正在不断捞锅里的面条.
一个穿长裙中年妇女应该是他的浑家,在他身后,正麻利的往碗里配料。然后大声喊:“小二,豆花面好了!...”,一个小二怪叫这“来啦!...”正飞快穿梭跑堂...
店铺里面规矩的致放着七八张八仙桌,食客还不少。
看见华衣客人上门,老板脸媚成一朵菊花,点头哈腰道“客官里面请...”。
杨鹏前世开过小吃店,想尝试下这大明朝的面条口味如何,肚子也有些饿了,于是走了进去,看了下墙壁上的餐牌,叫了碗三鲜面。
因为是逢集,中午吃饭的人特别多,杨鹏好容易找到一张台子坐定,小二用看不出颜色的抹布在桌上用力擦拭了几下,算是擦了桌子。
“店家,来两碗豆花面。”
这时从门外进来两个年轻男女,男的约莫十六七岁,女的十四五岁,都穿着洗得发白但浆洗得很干净的儒衫襦裙。男的国字脸型,身形挺拔,正和面馆老板打招呼点面。
那女孩巧鼻秀眉,面容秀美,踮着脚看店里是否有空位,模样十分可爱。
发现杨鹏这张桌子就杨鹏一人,便面露惊喜之色,忙跑过去坐下,向门口的哥哥招手道:“哥,这边有空位!”
“好叻,今天运气不错....”哥哥也面绽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快步走了过去。
“原来是俩兄妹。”杨捷心里想着,便继续低头吃面。
这明朝的面条口感实在不敢恭维,已经是顶好的三鲜面了,口味比后世差的不是一分半分。
“来三碗肉丝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只见三个短打扮的年轻人,一摇三晃的走进来。
已经初春时节了,三人里面啥都没穿,就外面套着件短棉袄,用草绳系着,露出胸口的纹身,一看就是街面上的泼皮无赖,其中一个眼珠泛蓝色的,是这三个泼皮的头—玻璃花。
“你爷爷的,没空桌呀....”玻璃花虚着眼,把面铺扫了一遍。
看着杨鹏那桌,两个兄妹正埋头吃面,便对着旁边两位同伴递了个眼色,三人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一起走了过去。把两个兄妹围住。
黑脸泼皮抄着手,踢了一脚哥哥脚下的木凳“喂!你...赶紧起开!”
少年男女一脸茫然对望一眼,哥哥起身问道:“三位好汉,我们碍着你们了吗?”
“三碗肉丝面来啦!”这时,小二唱着诺,把三碗肉丝面摆上桌子。
“没个眼力劲儿....连你玻璃花,花大爷都不认识....看见没,这是肉丝面...”叫玻璃花的泼皮傲慢的点了点着桌子道,肉丝面三个字的音拖得老长。
“你们的豆花面十文钱一碗,只配蹲到门口吃去,肉丝面二十文钱一碗,才能坐在凳子上吃!”黑脸泼皮又一指店门口那群农夫苦力。
“吃素面还有脸抢大爷的位置...”
“没钱还敢占着桌子,还不快滚过去...”另外两个泼皮跟着起哄,推攘少年...
吃豆花面的少年臊得满脸通红,拳头拽得紧紧地。抬头望了一眼店老板。店老板斜眼瞟了一眼,马上装作在忙碌工作,对店里的事情充耳不闻...
少年只得叹了口气,松开了拳头,端着面碗,拉着妹妹向门口走去....
三个泼皮哈哈大笑,挪了凳子坐下,一人一碗面,瞟了旁边杨鹏一眼,便取了筷子吃面...
“嘭!...”一声。
突然桌子震了一下,玻璃花一筷子面差点喂到鼻子里去..
一抬头,发现同桌的少年直接跳到桌子上来了,并悠然自得的盘腿坐下。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混球敢消遣小爷!?....”泼皮玻璃花一甩筷子站了起来,爆喝道。
杨鹏盘腿坐在桌子上手捧着一碗面,哈哈大笑道:“哈哈...!这规矩新鲜。十文钱的豆花面只能蹲在门口吃,二十文钱肉丝面可以坐在凳子上吃....”
杨鹏从面里挑出一块虾仁展示给众人看。
“我这碗三鲜面三十文一碗,岂不是可以坐在桌子上吃了,恩~!哈哈哈....”
傍边坐着的食客们胆大的端着碗站到一旁等着看戏,胆小的会了帐赶紧走人。
玻璃花啐了一口,“敢臊你花爷的皮...你花爷今天让你知道知道,锅儿是铁打的...”边说便捞起袖子,要动手。手臂却被旁边一同来的另一个泼皮拉住,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穿得撑头又怎样?!敢在老子的地头,寻老子的晦气...”
玻璃花一把甩来同伴,指着桌上的杨鹏叫道:“这王八蛋就算是龙王三太子下凡,今天老子也要扒他的龙皮,抽了他的龙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