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一鞭避无可避,却见俞舜臣一抬腿踢在马肚子上,那马吃痛,一声悲鸣之后轻抬后腿,那人的一鞭又抽在了马臀之上。自己必中的一鞭又被化解,那人已知俞舜臣身上有些功夫。见他两番忍让,并不出手,似乎当真不愿伤人,便不再用强,言语中也客气了一些,道:“足下只要肯放下你带着的那个孩子,并且与在下一同回步云集伏法,凡事便都可商量,否则我们兄弟绝不能放走足下。”俞舜臣回头道:“哼!我堂堂坐仙派弟子,岂能向鼠辈讨饶。这孩子我赶着相救,没工夫跟你们罗唣。若逼得我指仙剑出鞘,也不过是剑尖多饮几口鲜血而已。”
那人听俞舜臣自承是坐仙派门下,他虽身在官家却心系草莽,也曾听人说起过坐仙派,知道坐仙派行侠仗义,门人弟子大都自律,并未有过暴行,只是平时与官家无涉。他想这人大概并不是想要逃走,可能当真如他所说,是“赶着救人”。看来这其中有些误会,便道:“在下布云集捕头辛继扬,适才接到城西马场老板翟奎荃的私告,说有一强人撸劫了一个孩子出了北门,可是足下?”俞舜臣看他身上服色,见不是捕快所穿,便道:“既是官家,如何不穿官服?”辛继扬道:“我等兄弟是私捕,是以不穿官服,但有手牌在此。”说时掏出一块五寸见方的牌子出来。俞舜臣看不清他那牌子上具体写些什么,但见他郑重其事,便也信以为真。之前先入为主,以为他们是虚日鼠一伙,现在他明示身份,也便收了杀心,道:“原来是辛捕头,恕在下眼拙,没有看清是位官老爷。本来捕头问话,在下是要下马对答的,只是现在分身乏术,容在下来日相告。”辛继扬心下大感踌躇:“若是放走此人,我回去如何交代;但若不放此人,我们这些人又如何拿得下他,不如顺水推舟……”,道:“足下既是救人,在下也不敢相阻,只是拿不到足下,小人回去是要吃板子的。”俞舜臣知道他还有后话,便道:“那依辛捕头说该当怎样?”辛继扬一想说道:“不如这样,足下留下一件信物,在下便信了足下,放足下走路,日后也好与足下对质。若这其中当真有所误会,辛某再向阁下赔罪。”俞舜臣道:“辛捕头说的好笑话,我坐仙派只在江湖浪荡,从不涉足官家,我如何能与你多有纠缠。你说你是‘私捕’,我却只知‘官捕’,信物是无法相留的,若再追赶,别怪我不客气,先让你尝个好的。”说完只见他袖子一甩,辛继扬觉得自己脸上一痛,随即热辣辣的。他伸手一摸,摸到一丝鲜血。有这伤痕权可交差,再追无益,可能会有杀身之祸,辛继扬向后摆了摆手,同时拉停马缰,道:“这人我们无法匹敌,不必再追了。”他手下的人对他言听计从,况且也没人当真想要寻死,所以便都停下了。但俞舜臣马不停步,已带着俨云峰驰出数丈。辛继扬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冬日的冷风中许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