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中元殿内,各山首座已到,见木玄清带着邵冲进来,面色都是一愣,齐齐施礼,“掌门师兄。”
木玄清坐定,让邵冲立于身侧,道:“诸位首座,此子是我新收的弟子,日后便在我太乙峰上修行”,说罢示意邵冲上前,“冲儿,给你三位师叔见礼,这位便是你天枢子师叔,乃翠华峰首座;这位是天璇子师叔,乃起云峰首座;这位是天鸿子师叔,乃靑竹峰首座。“邵冲依次喊道:各位师叔好,低头暗记各人形貌以免日后不识,“这天枢子方面大耳,一双眼睛不怒自威,看起来甚是严厉;这天璇子却是一女师叔,容貌平平却气质出尘;这天鸿子白白胖胖,眉目和善,倒应似个好相处之人。”
天枢子看了邵冲一眼,问道”你今年几岁“,声音洪亮,颇有威势。邵冲连忙躬身回道,“今年十九”。
天枢子眉头一皱,道:“掌门师兄,入山门求道年岁不可过十五,否则筋骨既成,血肉已实,恐难吸收天地灵力,万难成才,故立派以来从未有年过十五而入门者,望掌门师兄三思。“天璇子、天鸿子听完天枢子所言,都点头赞同。
邵冲心下一沉,暗道原来年过十五便不可修仙,目光之中就多了几分焦急。
木玄清尚未答话,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与天相争,若是心智坚定,莫说十九,便是九十又能如何,只要本性善良,无非是多受些苦楚罢了。”殿外走进一矮胖老者,头顶半秃,腰中别一酒葫芦,乃是元风上人。
木玄清等四人连忙起身行礼,恭敬喊道:“师叔好。”连忙请元风上人上座。
天枢子一看元风上人都如此说,便不再争,道:“既如此,我对此无异议,恭贺师兄得一佳徒。”
“不妥,不妥,此事不妥”,却又是元风上人。木玄清、天枢子,天璇子、天鸿子、邵冲等人都是齐齐一愣,方才尚说可以收徒,此时却又道不妥,不知这元风上人心里到底打的如何算盘。
”我看天机子的伤势,恐怕要闭关十年方能重回旧时修为,天机子,我且问你,你既然要闭关,如何能为人师?“
“回禀师叔,可让首徒明诚代我传功,诸位师弟亦可帮助教导”,木玄清不知元风上人何有此问,一五一十说道。
“所以不妥,大大不妥”,元风上人吹胡子瞪眼,“你那徒弟明诚,本就是个和你一样的木头脑袋,能教出甚么好东西。而这个小子年已十九,本就万难成才,所以更要有一功力高深、经验丰富的人教才对。”
木玄清道,“师叔言之有理,那我便……“,
”你这伤势必须闭关将养,否则堂堂全真掌门功力突然掉下去一台阶,传出去不让人笑死。这十年你且安心闭关,其余的事,你不用管。“元风上人挥手打断了木玄清得话。
木玄清听师叔话意,试探问道“那师叔的意思,可是要让天……”
元风上人却又将他打断,“他们三个也不行,每个人手下都有几十个徒弟,徒子徒孙比山上的树都多,这小子年龄又大,看起来又是蠢笨,他们必然没有功夫教好”。
木玄清呆了一呆,不知自己这师叔何意,“那按师叔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元风上人嘿嘿一笑,“这个徒弟我要了!”
这下连恭立一旁的邵冲也傻了眼。
木玄清苦笑道,“师叔,邵冲已对我行过跪拜之礼,若是再做您的徒弟,恐怕,恐怕于不合适。”
天鸿子也道:“元风师叔,你看掌门师兄目前为止就两个徒弟,你再给他抢走一个,这,这,这不是……”
“这什么这,小胖子,我与你师兄说话,你插的什么嘴,难道就你师兄徒弟少,你师叔我却一个徒弟都没有,如今我好容易要收一个,你却要帮你师兄来抢我徒弟吗?”元风上人,仗着身为长辈,指着天鸿子道。
天鸿子被元风上人叫成小胖子,登时脸上一红,天璇子也忍不住一笑,出言劝道:“师叔,您老人家闭关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出关,不享受享受清净,干嘛还要为师徒所累,你不知道,天天教我那几个徒弟,累也累死了。”声音清脆动人,宛若黄莺出谷。
元风上人道:“正是无聊,所以要调教个徒弟玩玩,你这小妮子有多少年没给你师叔买酒了,不收个徒弟,难道让我自己去买?”
天枢子也出言劝道:”师叔,您若将邵冲收为徒弟,那邵冲便成我等同辈,按照规矩,应当授予洞府、拂尘,并赐予”天“字辈道号,还要邀请玄武门、白虎寺、朱雀楼、青龙岛等诸正派道友前来观礼。掌门师兄若是出席,而身上带伤,则难免生出许多猜疑;若是掌门师兄闭门不见客,却又是失礼行为,凭白堕了我全真风度。“
元风上人听天枢子如此说,脸色稍缓,“你这方脸娃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这样,既然这样……”元风上人抓耳挠腮,想相出一个两全之策,看见邵冲呆呆站着,手一指他,问道:“你这小子,我为你如此相争,你却呆立一旁,可有什么要说的?”
邵冲心中苦笑,暗自腹诽:满屋要么是首座,要么是掌门,都是位高辈长的老神仙,哪有我说话的机会,只是在竹林中既已拜过木玄清掌门为师,行过叩拜之礼,如此轻易改换门庭,不是知礼者所为。当下抬头说道:“师叔祖,弟子愚笨,恐难入师叔祖法眼。弟子已拜木掌门为师,此时若再做您的徒弟,恐被人讥笑为不诚信;此时师父他身受重伤,此时若离他而去,这便是不义之举。师叔祖若收我这不信不义之人,恐要连累师叔祖清誉。”
“如此,你是不肯喽”,那老者脸上一拉,斜眼看着邵冲,登时中元殿内空气便冷了下来。
天鸿子知道自己这师叔一向喜怒随心,这小子不知深浅,竟出言顶撞于他,怕他大发雷霆之怒,连忙和稀泥道:“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对了掌门师兄,你说还有何事?”便想岔开话题,将此事揭过去。
“容后个屁,就现在议,”那元风上人双眼一瞪,天鸿子登时不敢说话,“你们师叔我这一千多年,孤独寂寞,好容易想收一个徒弟,你们竟百般阻挠,无非是多个人解个闷,你们怎么就不同意?”元风上人脸上此时又换成一片愁苦委屈,眼中甚至有泪水打转。
天璇子一看此状,连忙劝道,”师叔,您都多大了,怎的还作如此小儿之态,您看这样可好,就让邵冲待在您的身边,但是名分一事先不改,对外还说是掌门师兄的徒弟,只是一直在您身边听您教导,权当您的一个道童,如此可好?这样一来,您亦有人陪伴,又不至于坏了礼法,外人也说不得什么。邵冲师侄,你可愿意?“
“弟子愿听安排,”邵冲连忙答道。
“你这小妮子倒会做好人,两边都不得罪”,元风上人脸色稍缓,“你这方法倒也可以,那就让他做我道童,只是这传功授业之事,也得我说了算。”
木玄清连忙赔笑答应,“这自然最好,师叔功力通玄,他能受您教导便是他的造化。”
“好,好”,元风上人大为开心,“你们四个一个蠢笨木头,一个方脸石头,一个油滑胖子,还是这小妮子最得我心。对了,天机子,刚才说有什么事,还有你这伤是谁干的?”
“师叔,各位师弟还请落座”,木清玄见说到正事,召唤童子奉茶,便将如何与鱼精激战,又是如何反替鱼精受了天劫,如何遇到魔教中人,那长生堂堂主孟操所言都一一说来。元风上人听完之后,面色严肃,混不似方才无理取闹之时。
“这鱼精倒是一个狡诈之人,定是算准了天劫之时”,元风上人道,“让你这木头碰上,白白做了一次盾牌。只是鱼精如今功力到了天妖之境,料想再难抓住,你方才所言,这魔教宵小才是燃眉之祸。天枢子,你向来沉稳机智,你有何想法。”
“回禀师叔,掌门师兄,若这魔教的孟操所言不假,我们还需立刻通知其他几派,以几派合力共抗魔教。只是这妖皇出世,以及所谓梅林先生遗书《皇极经世》,魔教是如何得知,是真是假,我等为何一点消息也无,此倒要好好推敲一番“,天枢子道。
“当年梅林小儿易数占卜名闻天下,上至星辰变动、下至百姓生死他都能言而必中,其人虽然顽固不化,但是这本事我还是佩服的。若说天下间谁能算准妖皇出世此等大事,也只有梅林小儿了”,风元上人说道,“他所留传下的,梅林易数和渊海康平虽然晦涩,却也不算玄妙高深,不是梅林小儿真正水平,所以《皇极经世》一书,八成便是真的,而魔教向来深沉狡诈,此妖皇出世之时恐怕也是真的,还要感谢这叫孟操的魔人让我等知道。”
天鸿子道:“我看那魔教孟操未必一片好心,联想魔教形势,那孟操恐怕是项浑水摸鱼、火中取栗,只不过既然魔教并非铁板一块,也是我们各个攻破的好时机。”
天璇子道:“我亦如此想,如今我等可先去通知各派来豫州会和,然后再派精干弟子前去山下访查,待我正道各派齐聚之时,再从长计议。”
“我意也是如此”木玄清道,“还请天璇子师妹前去北方玄武门、西方白虎寺,天鸿子师弟前去南方朱雀楼,东方青龙岛,务必请得各派掌门前来。还请天枢子师弟选派精干弟子下山暗中访查,摸清魔教中人动向。还请师叔在此主持大局。在我闭关之时,山中诸事便拜托天枢子师弟了。“
天枢子、天璇子、天鸿子都段行一礼,应了一声“谨遵法旨。”那元风上人一拉邵冲,叫道:“兀那童儿,没我们事了,走啦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