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之后,李半仙专门抽了个时间,对方玄讲述了希言的事情。
方玄早就发现,希言从来不说话,不管是对李半仙,对自己还是对外人。
希言是李半仙的师傅从路边捡来的,师傅说希言天分很高,是百年难遇的修道之才,但是他命里有九劫,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去。师傅很喜欢《道德经》,于是就用里面的字给希言命名,希望他谨言慎行,能参透自然造化,成为有大功之人。
如师傅所言,希言天分果然很高,就连天资不错的李半仙也不及他的一半,师傅每日看着自己两个宝贝徒弟,给他们授课,教他们做人,平静而又欢乐。
但是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希言七岁的那年,冬天,师傅带着李半仙和年幼的希言,在外面行走的时候,突然遇到一帮打扮怪异的人。师傅双拳难敌四手,努力护得两个徒弟周全,让他们逃走后,自己则被抓了。
李半仙和希言在打斗的过程中也受了不少伤,他们躲到了一个农户家的羊圈里,躲了两天。受伤,加上天寒,肚子饿,希言发了高烧,烧了整整三个晚上。
李半仙趁着夜色跑出羊圈,从屋檐下折了一大根冰柱,想给希言降温,结果一放到希言的额头,冰柱子立即就化成水了,可见他的烧的有多严重。
李半仙抱着奄奄一息的希言,大声哭了起来,那农户听到声音跑到羊圈一看,这才发现在羊窝的角落有两个脏兮兮的孩子。
李半仙和希言被救了出来,农户给他们热了暖呼呼的羊汤喝,肚子虽然饱了,但是希言的高烧仍然没有退。
那时候没有退烧药这一说,农户给他们指了一下,说前面的村庄附近有个树林,林子里有个青云观,观里有个会画符的白胡子道士,那个道士的符水可以治病,说不定能治好你弟弟的高烧,你最好带他去试试。
李半仙立即背上希言,朝青云观出发,一路上虽然累的无数次想要休息,但是他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终于找到了古香古色的青云观,敲开门见到了那个白胡子道士,李半仙这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半仙醒过来的时候,白胡子道士正在给希言把脉,他忙爬下床,跑过去问道:“老爷爷,我弟弟怎么样啦?”
白胡子道士转过来,摸了摸李半仙的头,“孩子,你弟弟烧已经退了,但是......”
“但是什么?”李半仙急道。
“他烧坏了嗓子,以后怕是不能说话了。”白胡子道士怜惜的看着李半仙,“以后,照顾他的任务,就得落到你这个小哥哥身上了。”……
方玄恍然大悟,难怪希言一直沉默寡言的,之前自己问他问题他也不回答,原来是这样。
“希言跟你年龄差不多,你们一个岁数的,交流起来也方便。他没有上过学,书都是我们给教的。”李半仙说着,眯起了眼睛,“这几年他虽然长大了,但却越来越自我封闭,除了附近,基本上很少单独去其他地方,这样下去以后我不在了,他怎么生活?”
方玄急了,“李大哥,你要走了吗?”
“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李半仙摆摆手,“你来之后,他的情况好了很多。我在想,你和他同龄,交流的时候会方便一些,也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有时间你带他出去玩玩,。”
方玄想到希言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又想到他说不出话的落寞,不由得认真点了点头,答应了李半仙。
转眼就到了八月末,方玄早已收到外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再过十天左右就要动身去学校了。尽管这样,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天天赖在青云观,和李半仙希言作伴。
这天中午,方玄坐在地上一手捧着小八,一手拿着刚从地里摘的黄瓜,一边啃一边给小八喂。这时,就看到李半仙拿着一张照片向他走来。
“小黑,我和师弟要离开一段时间,你收拾一下东西回家吧,马上要开学了。”
方玄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们要去哪里?”
李半仙让方玄看了看照片,里面是一个类似于洞穴一样的地方,开口处有很多藤蔓植物,植物的叶子有手掌那么大,叶子周围一圈是红色的,很好看。这植物生在这里,盘根错节,就像天然的屏障,把洞穴的开口挡了个大半。
“你们要去找这个洞?”方玄问到。
李半仙摇摇头,说:“你再仔细看。”
方玄把脸凑到照片跟前,仔细看去,这才看到,在那植物的根部,有一片红红绿绿的布,因为颜色和植物太像,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李半仙解释说,这照片是去某个人的家时,那人喜欢探险的小儿子拍的,说这个洞叫做“无底洞”,他们下到一半太害怕,就又爬上来了。
李半仙问他,洞的附近写了无底洞的名字?
小儿子摇头,说是一个队友起的名字,他喜欢读《西游记》,最喜欢长相妖艳的老鼠精,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李半仙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个洞,而是那片布,他指着布问小儿子,你们去的时候,有人穿这样的衣服吗?
小儿子仔细看了一下,摇摇头,说怎么可能,我们都穿专业的装备,这种料子的不可能穿。再说这照片是还没下洞前拍的,下洞时那植物都被我们砍了一大半,这布可能是以前来过的人留下的。
李半仙又问小儿子,那个洞在什么地方。
小儿子说了一个地名。
李半仙皱眉,说怎么那么远,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去做什么?
小儿子自豪的说道,那当然,简单的地方我们才不去呢,我们是专业的探险队伍,当然要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我们会拍一些相片,看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景色,体会一下大自然的瑰丽,运气好了,可以碰到一些珍贵的原石,拿回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沉吟半晌,李半仙让小儿子把这个洞穴的大概位置在地图上标了出来,不过,小儿子说并不能很精确告诉他位置,因为那里各种通讯设备都用不了,他们当时也是偶然才发现那个洞穴的。
李半仙指着照片上的布,咬着牙对方玄说道:“这种花纹,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抓走我师傅,害的我师弟不能说话的人,穿的就是这个。”
方玄从来没见过这么杀气腾腾的李半仙,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只有布片,怎么找人?再说,听你的描述,那帮人应该很强大。”
李半仙默不作声,而后紧紧的捏着相片,“先去这个无底洞看看,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方玄想了想,安慰道:“也对,我们虽然现在弱小,但是只要知道敌人是谁,就有一个努力的方向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将来就不一定了。一定要去无底洞看看,我也去!”
李半仙看了方玄一眼,“你不是要上学吗?”
“不耽误的,我看了,通知书上说,可以先请假,晚一个月再去也不是问题。”
李半仙看着方玄就笑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想去,那就走吧,我这里给你备了一张护身符,你再带着小八,不会有大碍的。”
方玄眯了眯眼睛,“原来你早就想让我去啊,那刚才还让我回家。”
李半仙嘿嘿一笑,“毕竟你这么阳气满满的小青年最克制鬼怪了,带上你能省不少事啊!之前是因为不知道学校可以请假,毕竟还是上学最重要,可不能耽误你学习。”
“厄......”方玄突然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当天下午,方玄就收拾好东西,和李半仙希言一起出发,去无底洞。无底洞位于大巴山脉,先坐火车,再坐汽车,三轮车,牛车。走到后来,就到了原始森林,进山的位置竖立着一块破旧的牌子,上面写着“原始森林请勿入内”。剩下的一段距离只靠能双腿了,距离无底洞却还有大概两三天的脚程。
原本还有窄窄的山路,到了这里,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八月的山里,树高草深,不留意,就会碰到蛇。
方玄拿了一根树枝,一边打草,一边当成拐棍拄着走,所到之处,蚱蜢与蚊虫齐飞,杂草共大地一色。
因为海拔的原因,山里本来不是很热,但是空气却很潮湿,走了一阵,方玄就出了很多汗,可这些汗偏偏不能散去,顺着脖子全流进了衣服里,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粘粘的,浑身难受。
反观李半仙和希言,他们走路好像自带鼓风机,潇洒飘逸,完全没有方玄那种狼狈。
“李大哥,希言,你们等等我!”不一会儿,方玄就被甩到了后面,他扶着棍子,叫到:“停一下,让我喝口水擦把汗。”
看到方玄的样子,李半仙拍了一下头,大声道:“对了,我怎么忘记了。”说完,他快步走到方玄跟前,从包袱里面掏出来一个折成三角形的黄符,“拿着,净身符。”
方玄接过来拆开一看,惊讶道:“这不是我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