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兄,问你个事。”逸寻跑来找云隐,“你知道离小城主么?”
云隐想了想:“听说过一点。”
逸寻瞅瞅左右,压低嗓子:“我碰到一个人······”
云隐做了一个手势:“屋主,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再说。”
逸寻心有余悸,深以为然。
云隐与花楼老鸨交好,两人在花楼白讨了间房,打开隔绝禁制,她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可见过碧落城主?”
“见过的人都死绝了,我怎会见过?”云隐摇头。
“没见过真人,总有画像或传影符吧?”逸寻不信,“碧落城主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岂会无人见过?”
“似乎······没有,或许因为仇家太多,他藏得深。”云隐猜道。
“我总觉哪里不对。”逸寻皱眉,“我遇到的那个小孩,长得非常漂亮,出手便是一品丹药,看不出修为,嘴里说些古里古怪的话,还断言楚江王会死。你不觉奇怪吗?”
“的确奇怪。”云隐蹙起眉头,疑惑道,“你遇到的人真是离小城主?”
“他叫离珞。”逸寻道,“至于是不是,我不确定。”
云隐仍有些迟疑:“离小城主会好心放你一命?”
“肯定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我有自知之明。”逸寻撇撇嘴,“这人莫名其妙,总让我觉得不能安枕。”
“屋主别胡思乱想了,或许只是巧合。”云隐笑着宽慰她,“离小城主岂会来黄泉城,出现在小巷子里?即使遇见了,他大概也不是滥杀之人,不过众人以讹传讹罢了。”
逸寻不可置否:“只怕他专程等我呢!”
云隐笑呵呵:“屋主依旧如此自信。”
两人又东拉西扯,闲聊了一会儿。她要走,云隐起身相送:“屋主,最近黄泉城有恶鬼觅食,你多多小心。”
逸寻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瞄了眼门外的莺莺燕燕,取笑他:“你混得不错,别让姐姐们等急了!”
云隐俏脸爆红,一句解释尚未出口,就见她已爬了窗户,从另一间房跳出去了。
“花爷,我们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奴家有更好的姐儿,您看?”花楼的规矩,到此寻欢的客人皆称花爷。
叶娘子筑基中期,微微发福的脸保留着年轻时的娇丽,为人圆滑,极有辨人的眼色。她识得云隐炼丹手艺,为笼络他,对他关照有加,逸寻顺带沾了点光。
叶娘子不断向一蓝衣男子哈腰赔礼,那男子面色不虞,呵斥的声音穿过水晶帘,钻入逸寻耳朵:“老虔婆,你当本公子眼瞎,本公子亲眼看着美人儿进了这楼,你居然敷衍本公子?”
“奴家岂敢,您说的样貌,花楼真真找不出符合的姐儿。”叶娘子为难。
“放屁!”蓝衣年轻人呸了一口,“这楼里除了姐儿,还有谁?你意思是,本公子想找的人是小倌?”这话就无理取闹了。
“这,这这······”叶娘子讷讷,此人腰间佩挂的骷髅令牌纹路繁复精致,身份不简单,平时这种贵客难得踏足夜市,今儿撞了什么邪,来了这样一尊大佛!
蓝衣年轻人不耐烦地踹开她,他修为没有叶娘子高,叶娘子却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男子哼了哼,眉毛高高挑起:“本公子不管,你今日不给本公子交出来,本公子就叫人砸了你这花楼!”
此蓝衣年轻人乃魏雄的儿子魏夏行,吃喝嫖赌,无所不做,典型黄泉城仙二代。
逸寻曾经远远见过几面,她对二世祖不感兴趣,不耐烦看热闹,本想一走了之,奈何一人走至大堂,附耳在蓝衣年轻人耳边嘀咕了几句,此人身着黄褐色奴隶服,样貌平凡,唯一双眼睛肆意昂扬。看到他,逸寻眼底一道锋芒稍纵即逝,霎时住了脚步,凝重起来。
待魏夏行发完疯,他悠悠上前,目光邪邪在楼里转了一圈,说道:“魏公子,您找的美人儿或许藏起来了。”
“在哪儿?”魏夏行扭头。
“在那儿呢!”单邪微微勾起唇角,视线定格在水晶帘后。
听到这话,逸寻心里一咯噔,大叫不好。
单邪已走了过来,撩起帘子,邪气的目光锁在一身麻布衣的少女上:“咱们的天之骄子竟沦落烟花之地了。”
魏夏行闻声,提了兴趣,一见逸寻,顿时笑开了,端方的脸露出尖刻的表情:“这不是那个谁吗?想不到啊!”他上下打量,啧啧摇头,“就你这瘦干儿也有人要?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丑脸。”
逸寻脸色沉了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自魏雄派单邪教管他,相处几次,便被单邪哄得言听计从,无比宠信,他知单邪与逸寻间的仇怨,为博他高兴,狠狠地贬损逸寻。
听了此话,他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指着少女道:“她说自己是狗,世上哪有这样的狗!狗都比她好。”
“魏公子不如试试此狗的脾味,说不定合了您眼缘呢?”单邪轻笑。
“正好,本公子缺一条引路犬,这肥差勉为其难让你做了。”
魏夏行与单邪一唱一和,不容逸寻反抗,话音刚落,四条铁圈贴着地面横扫而来,逸寻闪躲不及,没几下就被锁链扣住了四肢,啪地拖倒在地上。
铁链有奴隶禁制,一旦挣扎,会越缩越紧,逸寻不敢妄动,抬眼盯着两人冷笑:“能让二位亲自来捉,逸寻荣幸之至。”
单邪瞥她一眼,轻哼一声,将死之人,何必与之计较?他吩咐一旁的灰衣奴隶:“带上她,咱们走。”
“你们干什么?”逸寻眯起眼睛。
他们明显有备而来,扫过两人身后的灰衣奴隶,修为皆在筑基中期以上,这次恐在劫难逃。不知单邪兴师动众捉拿她,又要搞什么鬼?
逸寻眼中闪过一道暗芒,铁链忽地一扯,她不得已膝行几步,匍匐在地。灰衣奴隶拽住头发,令她仰起脸:“专心伺候主人。”
魏夏行见她不老实,劈手夺过铁链,亲自牵着:“容你享了几年安稳日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单师父要做什么,不必你问!”说罢,扬起铁链狠狠一抽。
脊背刺痛,逸寻咬牙,闷声不发。周围人眼神隐晦,窃窃私语,她似都不放在心里,唯有一双手紧紧地捏住,指节泛白。
难道又要这样不明不白落入他人手中?
花楼中的人都被这变化惊住了,小奴隶得罪了贵人,谁敢抱不平?叶娘子张了张口,一句话没说出来,默默为她点了根蜡。
正当逸寻心灰,众人以为小奴隶再无活路时,只听一声巨响,捆绑四肢的铁链尽断。逸寻猛然惊起,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本能地弹跳起来,滚到一边,避开了铁链攻击范围。
峰回路转,谁能料到到嘴的肉还能飞了,众人皆目瞪口呆。
逸寻自也想不到有人救她,顿时心生感激,看来黄泉城也有好人啊!
“什么人?”魏夏行望着空空的镣铐愣了愣,反应过来时,立刻大怒。竟有人敢在他手上抢人?
单邪亦很意外,眼尾一扫,见楼上一前一后走下一对男女,女子肩扛重剑,绿裙花袄,眉眼飞扬,顾盼生辉,而男子样貌普通,跛了一足,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目光一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女子瞧着二人,不慌不忙道:“魏公子,这小姑娘乃城主大人麾下斗奴,即便冲撞了你,也理当由我城主府管教。”
“原来是你这个母夜叉。”
秦广王与城主明争暗斗数年,魏夏行对城主府的人都没好感,这女子是城主府一员大将,身为斗奴,却毫无奴隶的做派,初初结丹不久,已是凶悍不已,几次三番地挑衅秦广王的权威,坏他好事,他早有不满,可惜父亲对此不管不问,只让他按捺一阵。
梅剑走下楼,将肩上的重剑往地上一砸,落出一个大坑,她脚尖一掂,坐在剑上,别有风流窈窕的韵味:“怎么?你不服?”
“母夜叉,你不要得寸进尺!”魏夏行嗷嗷大叫。
梅剑不理会他,美目一转,看向单邪:“师弟,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