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意外发生了,他认为胜券在握的一击,景云只是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速度之快,连景云自己都没有意料到。按理说,就算是看到了这仆从出拳,景云也不可能躲得过去。虽说仆从只是随意一拳,但毕竟他是一名天珠师,而景云连觉醒都还没有,充其量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可能跟得上他的出拳速度。
“因为这石块!”
景云神情一动,立刻明白了缘由。刚刚在铁匠铺,他只是隐隐觉得自己身体变得有些不同,具体怎样却是说不上来。可就在刚才,他竟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出拳动作,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轻了很多,只是意念一动,就做出了侧身的动作。
那仆从一拳落空,眼中尽是惊异,紧接着就化作愤怒,这愤怒很大的缘由来自于羞恼。他一拳打空,紧接着左手成掌,朝着景云的右臂抓去,这一抓,他不自觉地使用了灵力!
景云瞳孔微缩,这次对方的出手比刚才那一拳速度快了一倍,手中蕴含的力道足以将自己的右臂生生扯断!饶是如此,他依然看见了对方的出爪,身体立刻向左倾斜,同时右腿向后一撤,再次成功躲闪!
“该死!”那仆从满面红光,怒意溢于言表,在自家主子面前,竟奈何不了一个普通人,这将对他日后的地位产生很大的影响。他一抓不成,前臂顺势弯曲,将力量集中在手肘处,这一击已经用了他十成十的力量,目标直取景云脖颈!
这仆从气昏了头,竟是要下杀手!
李富贵看到这一幕,眼里出现焦急之色,他可不敢真的将景云杀了,可此刻即便出声也来不及了。
原本双方距离就已经十分接近,加上仆从全力之下,速度又快上三分,景云只觉得一阵恶风扑面,此时他的右腿还处于后撤的状态。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仰、弓腰、曲腿三个动作,景云几乎在刹那间完成,这才险险避过这一击,那仆从的手肘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子过去的。
一次两次是运气,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闪,这就不是仅靠运气能做到的!
景云反应速度之快,令那黑衣仆从都为之动容,在李富贵耳旁低声道:“此子早年必定服食了某样天材地宝,身体素质异于常人,而且他的反应速度极快,这才屡屡将攻击避开。我听闻此子六年前仅三天时日便能觉醒,天赋之高,乃吴某平生仅见。虽然六年未曾成功,但他日后若有机缘,恐如池中金麟,一风云便化龙!”
“此番冲突,少主要么停手,与之好言相说,化解矛盾,要么斩尽杀绝,莫留后患!”话从黑衣仆从口中说出,到最后已是杀意森然,冰冷如寒泉滴水,只是这选择权还是在李富贵手中。
“不可!若在这城中主干道上堂而皇之地杀人,届时城主发威,即便我身后有家族撑腰,恐怕也吃罪不起,更别说杀的人还是景远山的儿子。我们此行的任务是将景云打成重伤,照你先前所说,我们大可以将其‘伤重至残’,只要不死人,就算到时候怪罪下来,也不是我们李家独自承受,到了最后,无非是做出些补偿,总的来说,倒也无事。”
李富贵虽然嚣张跋扈,可头脑却不笨,否则就算有家族护着,也不可能一直相安无事,只是片刻时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做出了决策。
另一边,景云险险避过那仆从一拳,接连着倒退了好几步,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表面上看来,那仆从一招一式都被他所避开,奈他不了,可实际上心里早已叫苦不迭。
虽然他身体的敏捷度提升,甚至已经和低级天珠师相当,但归根究底,本身还是一副凡躯,根本无法长久负荷如此迅捷的规避动作。此刻浑身的肌肉已经超出负荷,稍微移动一下就会传来酸痛之感,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没有显露丝毫。
凡人修炼,引天地灵气入体,于丹田之内凝聚灵力漩涡,从此开辟修行之路,或披荆斩棘;又或偏安一隅。如何处世,仅凭一念。
在此过程当中,随着修为的提升,武者的肉体也将逐渐变得强大,而寿命也将随着境界的跨越而增加。
强大的力量,悠久的寿命,这是世人尚武最大的原因所在!
而天珠境,作为觉醒后的第一个大境界,一旦跨入,增寿三十载,身体不论是在力量还是速度上都有所提升,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这也是身着黑衣的吴姓仆从说出那番话的缘由,唯有通过天材地宝改变自身体质,才有可能以一介凡躯在天珠师手下从容应付。
豆大的汗珠顺着景云额头流至脸颊,而后滴落,撞击在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肌肉传来的撕裂感,身形再次一侧,一股猛烈的拳风立马扑面而来。
此刻的他,心底有些憋屈,若不是无法修炼,又何至于让一个小小的仆从欺辱至此!可他又不得不战,不得不拖着疲累的身躯去躲避对方的拳脚。
“哼!”一声冷哼从李富贵身边的那个黑衣仆从口中传出,同时他迈开了步伐,顷刻间就迈出了十数步,来到了景云跟前。
这声冷哼落到景云的耳中,仿佛惊雷炸响,在脑海中似掀起了一阵风暴,双耳嗡鸣,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与景云交战的那黄衣仆从也是瞬间脸色一白,蹬蹬蹬地接连后退了五步才停了下来。
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随着黑衣仆从一掌推出,拍在景云身上,直接就把景云击飞出去,这一掌,他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
景云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损伤,落在地上,一直滚动了数圈才停下来。
“这黄衣仆从和黑衣仆从虽然都是天珠境,力量却天差地别。黄衣仆从我尚能周旋,但在这黑衣仆从手下,我毫无反抗之力!看来每个境界中,彼此之间也有高低差距。”
景云有些骇然,但他却没有慌乱,他不信对方敢杀掉自己,因为这里是落山城,因为他是景远山的儿子!
全身肌肉仿佛针扎一般,稍微动一动手指,都能传来一股撕裂的疼痛,他抬起头,正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无意中看见了街道深处的一个身影,动作顿时为之一顿。
这道身影斜靠着墙,整个上半身隐藏在房檐的阴影下,从远处很难看得清容貌,他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着装,裤脚露出阴影之外,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
景云一眼就认出了这道身影,一股仿佛匿藏在心中很久的怒意悄然升起,他的双拳更是在无意中紧紧地握了起来!
这道身影显然注意到了景云的目光,懒洋洋地直起了身子,向前走动了两步,离开了房檐投下的阴影,顿时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庞,嘴角那挂着的讥讽的笑容,加上一身火红色的衣着,在骄阳下显得十分张扬邪魅,引得周遭的少女频频瞩目。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柳慕白!
“这废物看起来还不算太废,竟勉强能和堪堪入阶的天珠师周旋一二,不过也就如此罢了。这黑衣仆从是李富贵的护卫随从,天珠境七阶修为,由他出手,这景云绝无抵抗之力。看来此事的进展决不会有误了,不过这李富贵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可别玩过了头,误了大事。”柳慕白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双眼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仿佛在看一场大戏。
景云咬着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绝不相信柳慕白会如此恰巧地出现在这里,此事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眼中的怒意却已经悄然熄灭。因为这几年的遭遇,让他比同龄人要更成熟一些。他明白,弱者的愤怒在强者的眼中只是一个笑话,只有当你比别人强大的时候,才是你展现怒火的时刻。
他刚一站稳脚跟,对面的黑衣仆从动了!景云只来得及看见对方右脚前踏,紧接着身影便模糊起来,下一刻一股蛮力便迎面袭来,他觉得自己仿佛与奔驰中的骏马相撞了一般,胸前剧痛传来的同时,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再次飞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些物品落地的杂乱响动,景云跌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水果摊上,直接把摆满各式鲜果的桌子从中砸成了两半,飞起的木屑、红红绿绿的果子顿时散落一地。
鲜血从景云的左肩上溢出,渐渐浸湿了半边衣裳,一根原本用来固定桌子的铁钉此刻深深地嵌入他肩头的血肉之中,若是这钉子再偏移几分,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用手擦去嘴角的血液,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抬起,于是乎深深地吸了口凉气,却好像点燃了引火线一般,火辣辣的疼痛从喉头一路烧到了腹腔深处,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一股殷红的血液伴随着咳嗽从嘴角滴落。
似乎浑身每一处血肉都在传递着痛楚,景云的眼神竟然出奇的平静。此刻的他选择将所有的屈辱与愤怒匿藏在心中,犹如一颗种子,要么静静地消亡,要么生根发芽,在未来绽放出血色的艳丽!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不知何时,黑衣仆从已经走到景云近前。
“嘿嘿,你,不敢杀我!”
景云一声冷笑,肌肉牵动之下又是一阵刺痛传来,对此他犹如未觉,连面皮都没有抽动一下,他此刻的目光好似毒蛇,平静之中蕴含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你说得不错,在落山城,我不敢杀你。”黑衣仆从摇了摇头,双目在与景云的对视中,心里竟没来由地一突,他按捺下这种感觉,双眼一眯,接着说道:“不过今日若是放过了你,以你的天赋,他日成长起来,对于吴某人来说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话音一落,黑衣仆从就抬起了右手,五指耸动间,只见一簇簇黑色的火焰依次在指尖燃起,诡异的是,在那黑焰的四周不断传出极其细微的声响,仔细看去,竟有白色粉末不断从其指尖滑落,还未落地便已消失不见。
这掉落的白色粉末,赫然是冰屑无疑!这看似熊熊燃烧的黑焰,实际上竟然寒冷无比,将附近空气中的水分都生生冻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