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理会二妹,任她在门砍旁一直跪着,自己起身离去。
其实不言不语的惩罚对于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是最好的软暴力,二妹原本决绝的赴死一般的豪情现在烟消云散,此时心里满是怕意的忐忑不安,真是的万分万分的希望得到母亲的原谅。
母亲却又不喜她油嘴滑舌的模样,如果加以辩解,那可能会得到更大的冷漠处置,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默默的等待母亲大人发话。
现在已经接近深秋,地上略微有些寒意,还好膝下有一块搓板隔着,挨近中午虽在太阳下暴晒,但不感觉热,偶尔一阵秋风吹来卷起一片黄土,眼睛嘴吧紧闭,鼻孔里难免会进去一些,因为是跪着姿势必须保持一致,否则就是不诚心,跪了也白跪,母亲定然也不会接受。
所以二妹是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刚开始的动作,不一会儿就感觉小腿开始被搓衣板咯的生疼,将近一个小时下来下半个身子都已经没有知觉了。
二妹感觉要是母亲再不发话,指不定要落个残疾了。
门被推开的声响,是父亲回来了,昨天加班,晚上没有回家,今天骑着自行车从单位回来。
此时父亲还不是酒鬼,喜欢喝酒那是肯定的,但也会浅尝辄止,适量有度。
“二,起来,你跪在这干嘛!“父亲强行从后面把二妹拉了起来,可是二妹根本就站不起来,倒在了旁边的地上。
父亲扔下二妹进了正堂屋,”你怎么又让二跪了,不是给你说了,她都十六岁了,成了大闺女!“
”爸,没事,是我自己要跪的,“二妹听到里面父亲大声好像在训斥母亲,急的边走边爬过门砍然后扶着堂屋的一扇门迎地而起,“妈,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你看看,她自己都说错了,你这个当家的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来训我,你那宝贝闺女谁敢动一下!“母亲被父亲的话气得面红耳赤。二妹心想完了,今天这事母亲心里肯定是过不去了。
父亲出于对二妹的内疚一直时不时的护着这个内心偶尔也会讨厌的二闺女,可是毕竟时常不在家,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母亲在打理,关于二妹的所有点滴也是从母亲嘴里听来的,母亲的厌恶有时也会传给了父亲,同样的在她看来是不幸的事情就会接二连三的发生,不过本已习惯的二妹,偶尔得到父亲的呵护也会心存感激。
“还不快去做中午饭,我早饭都没吃!”父亲用眼狠狠瞪了一眼扒在门上的二妹,这个闺女总会影响他们夫妻二人不合,长嘘短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二妹刚要转身时身子一怔,“什么意思,难不成父亲后悔将我留下?”
关于婴儿时期的那段回忆自然二妹是没有的,太姥姥或者其他与母亲不和的长者总会添油加醋的学给二妹听,从刚开始的不信到惊讶再到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会对她恶言相向,冷漠出奇。
一系列的联想之后,听到父亲说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泪珠儿打转,“自己终究还是不受欢迎的!”
迈着蹒跚的脚步,来到了工作许多年的的灶台间,二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命运。
一个中夏的早晨,家里人都全部去走亲戚了。
母亲每次去姥姥家都不想带上二妹,因为每次去姥姥都会指着二妹对母亲说,“你是怎么对我外孙女的,你看你就不能对她好点,那可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二妹个子长得矮。
姥姥认为她给二妹养到五岁挺好的,回家母亲和父亲就把二妹当丫鬟使,所以给累得不长个;父亲则认为都是姥姥太抠门,小时候竟挑得不好的给自己闺女吃,害得底子没打好,怎么长个。
有一次姥姥姥爷和父亲为了这事差点没打起了,舅舅一手拿着长长的扫把,一手拿着割麦子的镰刀,还好母亲中间劝和,要不真的可能要大打出手了,姥姥姥爷那可是种庄稼的里手,天天的劳动练就了一身的肌肉,父亲虽然年轻,但是没做过几天农活,耐力自然不足,以一对两谁赢谁输还真没个定数。
所以母亲最最讨厌带上二妹出去,那些不相干的闭人偶尔也会问起,”这是你们老三了?“手指着二妹误把老二作老三,老三作老二,经过一翻解释后,闭人还说,”那老二怎么那么矮瘦,是不是没吃饱过,给饿的啦!“
还好最近一年二妹竖得不长横得倒长了些肉,母亲就会回应那些闭人,“她比谁吃的都多,你看身上的肉。“像展览一头骡马一样拉到近前掀起起衣衫给大家看。
所以整得二妹也不愿意跟了前去,省得大家都麻烦。如果母亲哪天来了兴致要带二妹出去,她就想尽一切办法找出各种理由制造不去的机会,母亲那头倒也省心不去就不去,反正带上她认为可心的闺女去见众人总会有面子的。
也就是这一天的早上,称大家都不在家里。
二妹穿上平时最喜欢已经洗得有些泛白的花色格子对襟短袖,大姐在出嫁时特地给众妹妹们做的一条纹咖啡色七分裤。脚上蹬了一双由凉鞋改成的粉红色托鞋,二妹还特地在鞋头掉落蝴蝶结的位置各绑了一大红色的毛线绳打成了蝴蝶结,背上背了去年父亲单位组织出去旅游时背回来的天蓝色双肩包。
里面塞了一身换洗的衣服,竟然带上爷爷留下的一本《古文观止》,还有一本大姐买给母亲的《圣经》,啊弥陀佛,两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书硬生生的被塞进了扁扁的行礼里,二妹想怎么得压压场面,出门在外怎么也不能让别人看轻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随身带了十五块钱!这可是二妹偷偷地悄悄地想到了能想的办法才攒到的宝贝疙瘩。因为母亲是从来都不会给她零用钱的。
背着小包悄无声息的从家后的小树林里逃也似的上了小路,走了田埂,到了镇上的小火车站,还得猫着腰东瞅西看害怕万一遇到了熟人。
火车站的旁边有个长途汽车站。
二妹一时犹豫不决,到底是坐火车不是坐汽车,心里突然升起了对家人的不舍。背着小蓝包漫无目的不知不觉走到了汽车站的候车大厅。
第一次来这,看见什么都是好奇的。二妹心想不能让别人看出我是新来的。故意装成很老成的样子,抬头挺胸,迈着看似乎轻松实则心里特别沉重的步子,捡了寥寥几人坐的很长一排连体椅子上坐了下来。
二妹看看周围今天的人还好,还没有跟着母亲赶集的人多,只是这屋顶真高啊,周围的空间真大,隔着透明的窗户都可以看见外面的天,而且在这敞亮的大屋内竟然会有回声,空旷无垠的平原上可是很少听到回声的。
抬头面前显示屏上红色的大字不停的流动播放着从A城到B城,从B城到C城------
摸摸下身口袋里那点钱,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去哪儿?哪里的车费便宜?---”
“小妹妹,你要去哪儿?”正在聚精会神想着目的地的二妹,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话给吓了脑门立马出了汗。下意识的赶紧用袖子擦,忘记了今天穿得可是短袖,手心里也井汗,那就用手背,胳膊反正哪都行,要镇静!可不能被人看出自己是离家出走。
二妹在心里不停的盘旋着,恨不能多长出一只手用来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