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你一句我一句正在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太姥姥蹒跚着小碎步姗姗来迟。
二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先行跑到太姥姥跟前,“太姥姥,那个娘娘腔说我是受气包!“对着太姥姥却用手指着小堂叔。
”你这个人还说我是娘娘腔,自己明明就是个受气包还不承认!真是不要脸!“小堂叔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胸膛起伏不定,很显然二妹在太姥姥面前叫娘娘腔真的已经惹怒了他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叔字辈的,这个小辈也太无礼了,卷起袖子就要实行家法似的顿显威严起来。
二妹可一直认为这个比自己还小那么几个月的人,现在让她叫他做长辈,那简直就是捏着鼻子做梦---体想!
“你妈今天是不是又打你了,”太姥姥摸了摸二妹还有些红肿的腮部,二妹点了点头,可是又突然摇了摇头,“你不用急着摇头点头,就说你是不是受气包?是不是经常挨打?“二妹不言语只是用手掌捂着一侧的脸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嘴里直嘀咕,“这是我的亲太姥姥吗?当着别人的面揭我的短!”
”你是不是娘娘腔?“太姥姥又转身问小堂叔,他拼命的摇头,“不是你还怕她说啥!抬头挺胸做你的男子汉不就结了,跑来跟一个黄毛丫头拌嘴,我看还真有点小娘们的味道!“太姥姥这话一说完,小堂叔的脑袋摇得真的像拨浪鼓一般,急得煞白煞白的长形小脸变得通红通红的,“你也不要急,别枉费了你爸的一片苦心就行了,走吧,别在这像个娘们似乎的找人拌架。她是我的重外孙女,呆会我会说她!“小堂叔低着头红着脸弯着腰弓个背往家的方向走去,可能二妹的话真的打击到自认为已长成男人的半大小伙子。
”你也是没个长幼秩序,再怎么说那隔着辈,他的父亲可是你爷爷的亲兄弟,就算是别人叫他娘娘腔,你也不能!”太姥姥拿出钥匙开了门,她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一低垂脑袋的二妹乖乖的进了屋。
“太姥姥“二妹欲言又止,只觉得周围好多小星星在转。
太姥姥进了屋脱了那件好似一年四季都在穿的藏青色斜襟大布衫,露出了贴身的盘扣对襟蓝色小棉夹,里面有一件藏青色斜襟自染的棉布单衣,但下摆很长,被外面的棉夹贴身的箍在身上,下围则形成了好似百褶小短裙一般,下身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肥大裤子,从脚踝一直到小腿的一多半以下的位置都缠相同色系的绷带,脚上穿着三寸小金莲。
“拿着,到外面去刷。”太姥姥递过来一把手柄很长的猪毛染黑的刷子,“到外面把那身上的黄土刷刷干净再进来。”
二妹拿着刷子在外面从头到脚的细心的刷,偶尔猫着腰斜着身子往屋里看,太姥姥已经在解腿上的绷带了,再看屋子里被收拾的清清爽爽,不见杯碗茶碟,二妹大致可以肯定太姥姥是吃了晚饭才出溜湾的。
“唉!今天又要饿肚子啦!”在外面也没那个心情仔细刷身上了,只顾自怨自怜的长嘘短叹起来。
“好了没有?”太姥姥在里面喊。
“噢!好,好了“二妹只觉得身上乏力,一个抬头眼前火冒金星,只想尽快长个可以靠的地方呆着一动不动。
“平时都是我睡了你才来,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啊?晚饭吃了没?”太姥姥揩了面,洗了手,泡好脚,一切收拾妥当后正准备上床睡觉。
此时天只是略微泛灰白,西还有淡淡的红霞。不过太姥姥一向睡得很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倒是二妹今天只想找个地一动不动,因为被饿得丁点儿的力气也没了,心想要么给点吃的也行,眼睛里看啥都想流口水。可是太姥姥还让她洗脚卡面,要是不做,别想上床!
逼得此时她只想说主啊,神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救救我吧!
二妹记得太姥姥和母亲一向不和,以前小的时候太姥姥说了母亲的坏话,二妹就学过去给母亲听,母亲说了太姥姥的坏话,二妹就是学过来给太姥姥听,到了两边都不落好里外不是人,常常被母亲屁股打的开花,半夜被太姥罚站。
经过许多次的打骂之后,二妹慢慢的学乖了,谁的话也不学,谁的话也不说,哪怕是她们让她带话给对方,也尽捡些好听的说,恶言恶语片字不提,不知道怎么搞的在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关系通过二妹的牵线搭桥反而变得比以前好了些,真是有心插柳柳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行。
”今天太姥姥问我吃过晚饭了没有,该怎么说呢,是说吃还是说没呢?“二妹在脑子里细细的想着。
在以前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有不吃晚饭的时候,一顿不吃也不觉得什么,可是今天不同,三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看见什么都想上咬一口,要是被太姥姥知道,那明天肯定是大吵一架。
伴了太姥姥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说这一段时间回到自己家去睡了,但偶尔太姥姥还会叫上自己陪陪她,总归感情还是在的,毕竟这么多重外孙里面也只有二妹是和太姥姥最亲近的人了。
“忍一下也就过去了,反正也饿不死,算了求个太平吧。”二妹心想。
上了床,熄了灯,“太姥姥,今天饭做的早,吃得也早,我吃过了。”
第二天二妹一觉醒来,竟不觉得饿了,心想还好平日里多攒了些膘,紧急的情况下还可以借来使使。
一大早,一出门就遇到了三奶奶。
”二妹,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你怎么欺负锋?他可是比你小!“还没等二妹张嘴要问候三奶奶好,就因为昨天和她儿子的拌嘴先质问起来了。
二妹心想自己昨天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没有人管我,这个假娘们就因为那点屁事让他妈还找上门来,真是没天理,亏你还是算是什么长辈,简直连我放的屁都不如!二妹却是有那贼心没有那贼胆的人,心里恨那人骂上千遍万遍,可嘴却不敢说出来,毕竟眼前这个隔着她两辈呢,谁让有人把那小子当宝,这就是同人不同命!二妹感叹。
”三奶奶,是我不好,昨天一时急了,嘴没个把门的,你别见怪,那小堂叔怎么也是长辈,不该跟我这个晚辈那样没见识吧?“三奶奶听罢后,直觉得也是这个理啊,人家丫头都服软了,还将了自己一军,这臭小子还真是像个娘们,为这事回家还哭哭涕涕,要是被村子里那爱看笑话的闭人们知道这娘们的帽子指定摘不了了。
三奶奶看太姥姥没出门,眼前的这小丫头又这么一说,加上儿子昨天回家后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也不想事情闹大,就不进去给太姥姥打抬呼了,让二妹代为问个好,然后悻悻的离开了。
看着三奶奶离去的背影二妹心想要是自己的妈妈也这样宝贝她真是比此时天上掉馅饼都开心。
回到家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吃早饭,也没有人理她,好像又变成了影子。影子就影子吧,这样浑身轻飘飘的,不成影子也会被饿死,赶紧找些吃的,无论母亲今天怎样对她,二妹下定决心先把肚子填饱。
“你不是很有能耐嘛!跑了就别回来!”母亲慢慢悠悠地说着话,可是在二妹听来这每一句似乎都是那么绝情,本来说好不哭,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拿起在水台的一块搓板放在母亲的面前二妹跪在了上面。
“妈妈----”下面的话随便怎么使劲也只是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来,突然记得好像七岁的时候有那么一次也是同样的跪在母亲面前的搓衣板上。那时母亲刚生下最小的妹妹,动不动就发脾气,没事就会拿二妹出气。
就是那一次刚满几个月的妹妹无论怎么哄都在一直不停的哭,二妹累得浑身都是汗,却还是止不住怀中的小妹妹的哭声,母亲正在为村里人说她生不出儿子而生闷气,上前就抽了二妹一巴撑。
刚从姥姥家回来的二妹记得姥姥曾说过要是有人打你了千万不要服软,搞不清状况的她不知道那是不包括正在气头上的母亲。
母亲低头看见这小小妮子直是反了天就敢对她翻白眼,一只手抱着还在哭闹的小女儿,另一手拎着长得瘦弱的二妹直接拎到门外,关了门,顺口说了一句,“不要你了,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家!”原来二妹从小寄养在姥姥家现在刚回到自己家总会感觉受到大姐和三妹的排斥,现如今又听母亲这般说,吓得七岁的她拼命的拍门大哭,从小养成的泼辣性格是对着门是又踢又打,还拼命的大叫,引得隔壁的年迈老太上来劝说,本是爱面子的母亲心里更是恼火,心想没了家法,今日我若是连你黄毛丫头都收拾不了,我就不做你娘啦。
把吃饱奶的小闺女放在床上,拿上铁锹托着大哭不止,手脚并用的二妹直接拎进了父亲刚挖好的地窖里,上面盖上春天从枯树上砍下的树枝树叉,然后用铁锹一铲又一铲的往上面盖土,黄土顺着树枝间的缝隙往下掉落。吓得二妹撕心裂肺的吼叫,已经分不清哪是眼泪哪是鼻涕,满头满脸都是黄土。
颤颤巍巍的邻居老太迈着三寸小金莲上前拉住母亲,差点没一个踉跄摔进地窖,“你听我说,孩子他娘,你这样要把孩子吓死了!”
此时母亲也是泪流满,“这个妮子不打不成气候,将来指不定是个祸害!”
二妹看有人替她说话,反而不再哭了,用袖子抹了眼泪鼻涕蹲在角落里眼睛瞄着上方,每次与母亲对视时竟是不停的翻白眼。
现在想来,当初母亲之所有这样做还不是想让她服个软,如今早已磨得没有棱角的变得乖巧了许多,跪在搓板上静候母亲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