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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郭嵩焘使英

1876年10月,北京圆明园。慈禧太后坐在长椅上,对身前的郭嵩焘说:“嵩焘啊,旁人谈论你的闲话,你不用去管他,他们都是局外人,胡说八道,不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咱们是局中人,你看看此时的大清国,兵力和军饷都十分短缺,这时怎么能够在和洋人打仗?嵩焘啊,你要记住,你只须一味为大清国办事,不要在意别人的闲言闲语,皇上会记得你的。”在慈禧身前跪着的郭嵩焘唯唯诺诺,一直说:“是,是,是…”郭嵩焘,字伯琛,号筠仙。湖南人,晚清官员,湘军创建者之一。当初威妥玛代表大英帝国要求清政府出使官员赴英呈递国书“必将云南凶案说明,并朝廷有认错的话“,于是总理衙门任命郭嵩焘为出使大臣。中国派驻出使大臣的消息传开,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千百年来,中华文明一直以其辉煌灿烂辐射四方,引得“万方来朝”,其他国家都是中国的藩属,定期要派“贡使”来中国朝拜,绝无中国派使驻外之说,此次清政府派郭嵩焘出使英国,被国人认为是奇耻大辱,郭嵩焘一开始还未在意,可是就连他的湖南老乡都开始诋毁他,有人还编出一副对联骂他,上联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不容于尧舜之世”;下联是“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当时守旧情绪强烈的湖南士绅更是群情激愤,认为此行大丢湖南人的脸面,提出要开除他的省籍,甚至扬言要砸郭府。在强大的压力下,郭嵩焘几次告病推托,但都未获准。这次在圆明园的谈话,是慈禧故意安排的,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郭嵩焘安心的出使英国,当慈禧看到郭嵩焘唯唯诺诺的表情,她已经明白她的目的达到了。

烟台。杨启风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由于下雨的缘故,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他听说烟台附近的庄稼全被淹死了,已经有人开始害怕烟台会闹一场饥荒,烟台人都说这是因为上个月签订了屈辱的条约,引来了老天的惩罚。刘氏走了过来,对正在看书的杨世兴说:“世兴,咱们家里余粮不多了,如果雨一直下下去,咱们都得饿死。”杨世兴抬头看向刘氏,说道:“粮店已没有粮食可买了吗?”刘氏摇了摇头,说道:“因为庄稼淹死的缘故,最近的粮食都被抢光了。”杨世兴无奈的说道:“生死由命,能坚持一天算一天吧。”说完继续低下头看书。其实刘氏还有话没说完,她想说连绵的大雨会不会是老天惩罚他们的天灾,但是刘氏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了,她怕杨世兴说她迷信。杨启风听了父母的谈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旧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大雨。

1876年12月郭嵩焘一行人从上海虹口登上邮船,踏上了使英的旅途。通常,这段航程需要50天左右。

郭嵩焘倒不用担心这漫长颠簸的苦旅,自有众多的仆役,将他伺候得妥妥帖帖,他也不会像一般清朝的士大夫,将出洋办理夷务视为畏途。但是,作为大清国派出的第一位常驻西方国家的使节,郭嵩焘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荣耀。内外不看好,里外不是人。尤其是湖南老乡编的那副对联,如影随形,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郭大人。”刘锡鸿叫道。郭嵩焘回头看了看,说道:“是云生啊。”刘锡鸿,字云生,保守派代表人物之一,曾与郭嵩焘交好。刘锡鸿质问道:“郭大人,你为什么向太后老佛爷提议我只能当个参赞?”郭嵩焘说道:“云生你虽然大公无私,但说话过于刚猛,且不能体察人心,我觉得你只适合当个参赞。”刘锡鸿大怒道:“放屁,我不能体察人心,哼哼,你又哪里比我强?”郭嵩焘说道:“我说话不会骂人,我情绪不会激动。”刘锡鸿说道:“就算我粗鲁了,但这也不能证明我没有资格当这个副使吧。”郭嵩焘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没资格。”刘锡鸿说道:“反正不管你怎么说,太后老佛爷已任命我为副使了,难道太后老佛爷的命令你也敢不听?”郭嵩焘答道:“太后老佛爷的命令当然得听,不过你占着各个位置始终只是尸位素餐而已。”刘锡鸿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当上副使了,哈哈哈。”郭嵩焘也没和他计较,而是说道:“既然老佛爷拍咱们两个人出使英国,咱们就不能给大清国丢脸,知道吗?”刘锡鸿不屑的回道:“废话,还用你说,我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此次郭嵩焘出使英国,还带着一名叫马格里的英国人当翻译。马格里,早年习医,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随军来到中国,曾经帮助李鸿章整理洋务,这次郭嵩焘出使英国,李鸿章把马格里推荐给他,当做翻译。马格里一直站在旁边倾听郭嵩焘和刘锡鸿的谈话,他很清楚这两位大臣是在为权利而争吵,这么多年身处官场,他已经习惯了官场之间的争名夺利,此刻,能独善其身的最好办法就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要说。马格里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他奉李鸿章的命令随郭嵩焘使英,为的是通过自己的翻译与观察,让郭嵩焘等人更能明白英国人的真实意图。在刘锡鸿离开后,郭嵩焘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看着苍茫的海水,他不确定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

在连续几天的瓢泼大雨之后,烟台终于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天气,但烟台人的心情并不晴朗,周围的庄稼被淹,粮食被抢一空,一场饥荒如约而至。

杨世兴大骂道:“这帮可恶的洋人太可恶了,竟敢这时抬高粮价。”刘氏知道丈夫没有买回粮食,只因粮食他们已经吃不起了。杨启风说道:“郭显德神父在教堂发放粮食,我去拿一些回来。”说完就跑出去了。杨世兴看向杨启风的身影,说道:“也不知道这场饥荒会持续多久,但无论如何,要让孩子活下来。”刘氏看到丈夫坚定的眼神,也说道:“是啊,一定要让孩子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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