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姒呆愣在自己家门口,定定地望着一直打量她的年轻男子,二人目光对撞的刹那,空气中登时腾起一股暖意,她怯怯把看到的微笑和感受到的暖意吸入心肺,再任由它们经心肺流转至四肢百骸。不久前来过她家的使者冲她不停地挤眼,她并未留意到,等使者把右手握拳移至嘴边假意咳嗽后,她才先比男子缓过神,心知自己方才失礼了,连忙欠身向男子致歉行礼,男子浑身一颤,连忙拱手,“吾姓姬名昌,至西岐而来,早闻姑娘芳名,今日得以亲见,实乃大幸。”
她先是对这句不搭前后的表白微微蹙眉,思量许久后,便哧笑了起来,笑了许久后,眸子里便蒙上了一层薄泪。如若事先得知多年来的等待会换来一个这样的人,那穿插在等待里的悲伤皆是不值一提的,此时此刻,她用泪水报以他的深情凝视,无论如何,感恩他终于带着深情的眸子寻到了她。
太姒的父母亲在院内听到外头的动静后,几乎是同时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往门外探,见使者随同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立于路边,两副略带皱纹的面庞上变得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抑或惊慌,只忙不迭请他们进屋。
姬昌满脸的谦恭,太姒父母亲的双手发抖得厉害,如同被大风吹动的枯枝,她见了,心中顿生无法言说的感伤。诚然,世间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她如若嫁去遥远的西岐,便注定要离开朝昔相处的至亲。
太姒强装欢笑走至母亲身边,把手中的竹篮交给母亲,去提前准备朝食,端上几案的食物除了较往日多了几分量外,并没有什么变化,这在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姬昌看来是拮据窘迫的,但他并未丝毫的嫌弃,更是在尝到几盘野菜的味道后,开始连连称赞太姒煮菜的手艺。
太姒的父母并不敢多说一句话,能做的只是时而附和姬昌笑笑,生怕因为自己,让女儿错失了这段姻缘。太姒意识到父母亲这些顾忌,实不忍看他们忐忑坐立不安,便想带远客去看看有莘国的风景,既不失礼数又不为难父母。
收拾完残羹剩饭,她向父亲寻求意见,父亲只叮嘱他们要在日昃前回来,时间晚了,路上定是不安全的。
姬昌先是对老人点点头,再冲她会意地微笑,起身随她往外走。太姒的步子很快,姬昌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道路蜿蜒,不知不觉间,二人身侧便尽是丛生的野草,一轮旭日在这条路的尽头缓缓而动,然后她的步子突然放慢,转过身欠身致歉,带着满脸的泪痕,正要开口说不愿离开父母亲远嫁西岐的话,姬昌却抢先说:“吾深知姑娘心中的苦楚顾虑,两位老人一同去西岐或者派奴隶来照顾都可以,在下是真心想把姑娘娶回西岐做夫人。”
她见姬昌说得恳切,便沉默不语,扭过头继续走,她愿意说出拒绝他的话来伤害自己,可她又如何狠得下心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