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宾客摆开架势听曲,唯独一人蹙起眉看着我,道:你……不是霓裳!
话音未落,一声高亢之鸣划破祥和,十只匕首从琵琶中崩裂开来,如十条闪电分别奔向在座各人!
坐席正中的那人轻易躲过这一击,长针脱手而出,我躲过这针,从袖口中抽出短刀便朝他跃去——
刀尖距离对方不过短短三寸,我听见寒意渗入体内的声响,面前的大汉哈哈大笑:想不到这“血刃判官”竟然是个女子!
你当我千针无影是吃素的么?今日设下此局,就是为了引你入瓮!我在心底喊了一声糟,用尽力气将手中短刀弹出去,刀擦过对方脸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槽。
烟雾丸悄然落下,四处烟雾顿起,众人边咳嗽边喊道:别让她跑了!
我的两只肩膀各中一根银针,上身尽已酥麻,即使如此,我仍拼着一点力气将叼着的酒杯吐出窗外,趁众人跳窗追赶的当儿,从门口逃出,跑出没几步,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从后院窗户翻了出去。
这次失手了。对方明显早有准备,我不知是情报有误或是露了马脚,还只是因为对方确实难于对付。
虞宴替我拔出针,梳理好经脉,喂我喝下一碗补汤,柔声劝道:没事,这次不成,下次总会胜的。
我笑笑,活动了一下犹在麻木的双手:确实没事,我还要等功成身退那天,和你一起过好日子呢。
听起来好像爱意浓浓的情话,只是这我这语气中,尽是嘲讽。
虞晏的脸色稍微冷了几分,却仍柔着语气说道:我许过你的,自然会做到。
我哈哈大笑起来:可不是。但你这话也不是只许过我一人!让你家将要过门的娘子听得,怕是不好吧!
他瞪了眼睛望着我,我笑吟吟地对着他眼底燃烧的怒火,在想惹恼了他,往日我还能与他对上几招,这次我有伤在身,不是他的对手,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我已然做好挨打的准备,谁想他却先转了视线,拂袖而去。
我孤零零一人坐在客房之中,怅然若失。
其实我早已料到他应是许过婚约的。他随身总带着一只香囊,那样精致的手艺,我想,即便我穷尽一生,也绣不出那么好的一只香囊来。
我这双手,注定只能握着滴血的屠刀,两年前如此,两年后亦然。
如一只忙碌的蝇,跌跌撞撞一圈之后落下,自以为换个世界,其实不过停在原地。
我是无极门的唯一传人。
两年前无极门遭难时,师父将我藏匿于密室之中,仇人离去后放了一把火,我将奄奄一息的师父救出,他临终前对我说:
小雨,不要为我报仇。
从此我隐姓埋名,不想再沾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之事,以为躲在小村中便可与世隔绝,谁料还是被虞晏找到了所在,那天他在我面前展露刀功绝技,分明是一套精湛的“判官血刃”刀法。
虞晏是上代判官的亲传弟子,受朝廷之命肃清江湖。他来找我,这套刀法就是施压的姿态,我必须顶替师父继续他未完成的大业,那时我若拒绝了他,有没有命在是放手一搏的事情,但,我肯定没有力量护住手无缚鸡之力的伯母。
把柄被紧紧握在手中,我只能跟他走。朝廷派人照顾伯母衣食无忧,我也就老老实实做他麾下的鹰犬。
这些年,我一直助他肃清江湖上有碍朝廷的武林人士。
朝堂争斗之中,我知他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心腹暗卫,太子待他不薄,黄金白银的赏赐不提,阔气亮堂的宅子不论,太子更牵线他认识了刑部尚书之女,一手安排了好姻缘,虽然与虞晏定下婚约的不过是尚书庶出的女儿,但这层关系便让他由暗转到了明,虽然还无官职,却已经是被承认的,一条朝廷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