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崎望着李书衡此时眼角微微抽动的肌肉,揣度着他此时的心思。见到他的眼神不断的变
换,总是在自己的脸颊之上与司马长明的方向来回的游移,心下似乎有一个答案将要浮现而
出。而此时的司马长明,亦在观察着李书衡的面容,觉察到他眼角肌肉的变化,心中不禁低
笑:此时李书衡还未想通潘耀文因何人而陷到如此境地,顺着李书衡的眼神望去,便知他此
时不仅在怀疑自己,亦在怀疑李慕崎。司马长明知道,必须在李书衡想明白此事之前,自己
应该想一个对策,此时自己仿佛只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倘若失去,后果不可想象。
但是司马长明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李书衡的瞳孔猛然间闪出一道精芒,眼神瞬间亮起,望着
此时面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笑容的李慕崎。心中埋怨自己:怎么会忘记潘耀文的那一句话,不
禁责怪自己的想象,沉浸在在自己的思想中,而忘记了许多重要的言语。但是,他清醒的还
不算太晚,司马长明此时还未想到绝佳的对策。
恰在此时,司礼监引着四五个小太监,将一张软椅太过,置于李慕崎身旁。潘雅文听到李书
衡赐坐之声,又将谢恩,却被李书衡阻拦。待潘耀文落座,李慕华将姚洺鹄弹劾潘耀文的奏
折递于李慕崎。李慕崎接过,只有阅读了三四条上面所书罪状,便发出一声长笑,望着姚洺
鹄,笑道“姚大人所奏潘耀文潘大人之罪,怎生这般奇怪?总有几处少了重要的人证与物证
。是姚大人不知,还是故意不写,还是妄意捏造,欺瞒圣上?”
姚洺鹄知道李慕崎所言是哪几处,听到李慕崎所言,心中一阵惊慌,猛然意识到李慕崎绝不
会将此事完全的说出,倘若他说出,并不只有他一人,无疑会将潘耀文之罪详加说明,潘耀
文亦会受到牵连;而此时,李慕崎绝不想潘耀文受到牵连,也许李书衡亦不想。思到此处,
姚洺鹄道“此事微臣确实还未完全的查实,因此才不敢详细说明,恐如闲逸王所言,诬陷潘
大人。”缓了缓接道“微臣亦是听一人之言,微臣亦怕那人与潘大人由嫌隙,恶意陷害。”
“即使如此,亦不是爱卿之错。”李书衡插言,只想将此事草草了结。
却不想他的言语方断,李慕崎道“本王手中倒是有一份详述姚大人未能说清的潘大人罪状。
”言语方落,李慕崎自袖中取出一物,交于阶前的司礼监,司礼监接过,转交于李书衡。
见到李慕崎如此举动,不仅是姚洺鹄没有想到。亦是李慕华亦不敢相信,张大眼睛,望着李
慕崎之面,似在好奇,又似怪怨的望着李慕崎。
见到李书衡缓缓打开李慕崎所说的证物,姚洺鹄心中瞬间划过一阵寒流,浑身一震;不仅是
姚洺鹄,就连此时的司马长明亦是如此;而且司马长明此时所有的表情变化,身体的颤动,
几乎全部落在张政纲的眼中,只见张政纲的眼角之处已经出现了笑意,仅仅注视着司马长明
,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李书衡不愿将此书信打开,却又不得不打开。他的动作是那样的缓慢,还夹着一丝轻微的颤
抖。李书衡并不是担心上面所写罪状与潘耀文有牵连,而是担心此事与司马长明有牵挂,而
此时还不到动司马长明的时机,李书衡相信此时的司马长明绝不会如朝堂之上这般简单,他
的手中必然握着一物躲在暗处——躲在暗处的,才是最危险,因为不知它将如何出现,亦不
知它会怎样的出现。而此时,李书衡还未完全的做好准备,他不想冒险,不愿冒险。冒险,
总会有太多的意外,太多的可能。那是赌博,用自己的生命与权力做的赌博,李书衡此时绝
不会犯这样的傻,做这样的傻事。
待李书衡将此书信完全的打开,用目光快速的扫视上面的内容,面上不禁浮出一阵笑意。将
那封书信合上,厉声呼道“左右,将刑部侍郎王默晨,刘武艮,方一鸣拿下,打入天牢。”
话锋一转,呼道“大理寺卿何在?”一人出声应道,“微臣在此。皇上有何吩咐?”李书衡
望着阶前曲无闻,缓缓道“他们三人之案就交由你去审理,定要依法审理,不得有误。”
曲无闻应声而言“定不会辜负皇上所交之事。”接过内侍监送与他的李慕崎所呈之物,收入
怀中,引着那三个人,望殿外而走。
王默晨等三人,皆被压下,心中惊恐万分,亦是十分的慌乱,忙高声呼道“微臣冤枉,望皇
上明察。”眼神不禁望到司马长明之处。
此时的司马长明心中李慕崎之意,面上不禁浮出挣扎之色,心中寻思良久,方要开口,一声
带着喘息的呼声,猛然间将司马长明流于嘴角的言语止住。
“冤枉?”潘耀文面上微微泛起一阵红潮,自怀中取过一物置于胸前,夹着轻咳之声,缓缓
道“此信中,详细说明了你三人所犯之罪,居然还敢称自己冤枉?咳咳···”
三人见到潘耀文手中所置之物,面上瞬间爬出一层土灰之色,转而又变的十分的苍白。突然
其中一人面色突转,浮起阵阵潮红,眼中满是朱红之色,面上的神情易变的十分狰狞,咬牙
切齿,厉声呼道“潘耀文,好你个潘耀文···”
听到此人呼喊,司马长明的身体瞬间流过一阵冷意,眼神亦变的十分的冰冷,无情的望着那
三人,将要斥责。耳边猛然响起李书衡怒气满满的言语“竟敢如此咆哮,藐视于朕。左右将
此人,乱棒打出,拖入天牢。”
李慕崎与潘耀文之所以出手首先弹劾此三人,是因为潘耀文隐约猜到司马长明必会从此三人
中选出一人,接任潘耀文之职,而这三人之中,潘耀文很难确定出到底会是哪一个人?因此
才会将此三人一同拿下。而李慕崎知道司马长明既然为了姚洺鹄,想将潘耀文丢弃,便知他
心中必然十分在意户部,而动刑部之人,并不会触到他心中底线。与潘耀文细细交谈一番,
终于决定,先将此三人拿下。至于刑部还有一位侍郎,李慕崎不知他是何人.潘耀文亦是不知
。就连司马长明心中亦是不敢确定那人究竟是何人?他从不言语,亦不会攀附司马长明这样
的高枝。就连他们私下做的任何的交易与决定,也只是在一旁冷眼观望,不曾言语一声。
望着被拖走的三人,司马长明心中虽然心痛,却还至于痛苦,亦没有触碰到他心底的禁区。
而且此时,刑部还未完全的从他手中丢失。那三个空缺,司马长明虽然只争取到两人,却也
足可以在刑部指手画脚。虽然此时的刑部尚书,已与自己背道而驰,但是刑部毕竟是他经营
许久之地,想要将尚书的嘴堵上,将他的手脚绑缚,还是十分的容易。至于那个被张政纲抢
去的那人,司马长明知道,只要他花些功夫,定会将那人争取到手中。
司马长明心中自以为,此事将会在此画上句点,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不想李慕崎自怀中又
取出一物,呈于李书衡。李书衡细细的阅读,眉头不禁皱起,面上显着沉思之色,突然面容
一转,将此信交于身旁内侍,“司马丞相,你且看看此信。”
司马长明接过此信,面容突然一滞,心中思绪万转。
而就在此时,李书衡面容一转,带着些许的怒容,呼道“户部尚书姚洺鹄,此心中说你有贪
污库银之嫌,在事实还未查清之前,且在家中休息。”望着司马长明浅笑道“朕本想将户部
暂由司马丞相接任,但念在丞相年事已高,恐劳神费力,就由丞相推举一人暂接户部尚书一
职。”眼神突又一转,望着潘耀文,缓缓而道“那三人毕竟是你下属,他们做出如此之事,
你自难逃干系。这疏职之罪,你可认领?”
潘耀文当然愿意,忙谢恩。李书衡又道“如今,你身有不适。尚书一职,还得麻烦司马丞相
多心,再寻一人,暂接此任,待潘耀文身体无恙,再由他接任。”
听到此言,司马长明心中惊喜交加,思到:李书衡今日必是因为心中怒意,有些糊涂,若非
如此,怎会做出如此决定?
而张政纲听到李书衡如此安排,浑身一震,心中实是震惊非常,刚要言语,却被司马长明的
谢恩之声打断。而在司马长明谢恩之后,司礼监一声高呼,“退朝”。再看李书衡,已是满
身疲惫,匆匆离去。
李书衡怎会糊涂,他从李慕崎的字里行间已经知道李慕崎必然已经觉察,或是知道司马长明
暗中必有一个看不到的可怕敌手。他之所以如此而为,是想要暂时安抚司马长明,自己便会
有时间做准备。
李书衡不知李慕崎是如何得知,又是怎么猜到司马长明暗中有安排。面前猛然间浮出一人,
一丝笑意瞬间划过他的面颊。他知道李慕崎只会是潘耀文暂时的栖身之所,只是潘耀文的一
块跳板,而他才会是潘耀文依附的参天大树。李书衡知道,李慕崎能从潘耀文口中得知的事
情,他也定会知道,而且绝对要比李慕崎知道的还要多。潘耀文此时绝不会在他的面前有所
保留,他的命运已经掌握在李书衡的手中。
李慕崎知道李书衡如此而为,必是已经猜出司马长明背后有一只看不到的黑手,他心中亦在
担心此事,因此才会如此安排。但是李慕崎心中还是十分的震惊,李书衡居然又将刑部交到
司马长明手中,这一个举动,李慕崎十分的费解。
李慕崎怎会知道,李书衡如此之举,并不是想要安抚司马长明,而是想将潘耀文逼到他的身
旁,令潘耀文不得不如此决定。
若是想要见到湖底的鱼儿,必须投下一块碎石,激起微波,鱼儿才会浮现,若不如此,聪明
的鱼儿只会在湖底游戏,而那块碎石,便是姚洺鹄。
李慕崎相信,司马长明很快的便会发觉,亦会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