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依旧争论不休,却已不再争论是战是和,而是在争论谁该为大将,征战边疆。
司马长明与张政纲此时正争的面红耳赤,气息激动,还未发觉自己是如何同意出征的,也并未发觉李书衡借他与张政纲争论之时,巧妙的加了几言,似在帮他们打着圆场,却也在改变着司马长明的思想。不仅是司马长明,朝堂之上很多官员亦没有听出,以为这便是司马长明的想法,甚至有人在暗暗思量,司马长明为何会突然如此?
张政纲方才一直在思考,该委任谁去当此大任?他的心中有两个人选:一是李慕华,但是见到李慕华的神情,又听到他的言语,他并不愿意离开;第二人便是即将成为李慕华内弟的刘威,这一战势必会让他声望大增,于李慕华定是一个得力支柱。但是此人,司马长明却是极力的反对,认为他实在是太过年轻;而他推举之人,亦是不符合张政纲之心。
李书衡听着司马长明所推荐之人,心中亦是不满,满是怒意,但却又不能完全的否决司马长明所介之人——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而那些人,几乎全是因为党争被李书衡设计。剪除之人,若是此时再用,难免会添上一些不确定,甚至还会带来难以预测的麻烦。
听着司马长明与张政纲所列之人,李书衡满是踌躇,不愿就此下定决心。此战,他只可胜,绝不能败。倘若败,只会将边疆之地的百姓陷入绝境,自己亦会失去许多难以估量的威望。恰在此时,一个消瘦的太监,悄悄地穿过人群,于殿下悄悄的在司礼监耳边低语几声,然后缓缓退出。司礼监又将此言,低声的告知李书衡贴身内监高士奇。
李书衡听到高士奇附在他的耳边悄声的言语,面上顿时露出喜色,轻点起头。高士奇便叫司礼监传旨。
须臾,李慕崎被一位司礼监引到此处。刚要施一官礼,便被李书衡出言止住。见到这一幕,李慕华忧喜参半们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现于心头。面上却不见丝毫颜色。
李慕崎简单的将魏洲之事言完,从怀中取出一份详细的奏章,交于阶前的太监,然后那个太监又交于高士奇。李书衡简单的翻阅一遍,便将它掷于案上。并未表彰李慕崎,只是望着李慕崎,将此时朝堂争论之事说于李慕崎,又用眼神示意,叫一小太监,将那倒急奏交于李慕崎。
李慕崎翻阅着那一份急奏,仔细阅读一番。开口道“不知诸位大人是何意?”
又有言战者,亦有言和者,一时间,朝堂之上满是喧闹之声。良久,司礼监方才出言制止。
李书衡望着李慕崎出言道“以你之见,该将若何?”
“依臣之意,定是以议和为上策,”李慕崎躬身一礼道。见到李书衡眼角之处微露的怒容,李慕崎仿佛不知,更加没有注意到高士奇与李慕华投来的制止的眼神,缓缓道“今岁天降大祸,以至百姓十者七八难以果腹,况且又增魏洲贪墨之案,朝廷失却无数钱粮,虽然此案已破,却难以将所失之钱粮尽数收回,若是再添此战,只怕百姓难受其苦。”
“倘若求和,卿能担任此任,不叫朕失去钱粮与土地?”李书衡冷眼瞧着李慕崎,冷笑道“若是未战即求和,只怕朕不仅会成为千古一帝,亦会令朕与天下将士失去颜面与尊严,还会令边疆子民永无安宁之日。”
“陛下之言甚是,”李慕崎斜眼瞧着司马长明嘴角的笑意,躬身道。“若是不战而求和,只怕必会如此,甚至比之更甚。”李书衡听到李慕崎此言,面色稍缓,便又听到李慕崎接言道“倘若此战历时日久,朝廷只会带来更加大的损失,百姓则会受到更加大的苦难。”
“那依你之意,此战若开,何时结束最是妥当?”
“冬雪来之前。”
“此是天大的笑谈。”司马长明大笑道,“战事一开,便是所有的不确定与意外,怎会如你所愿?老夫想你是怀王之子,定当知晓军事,不想竟是如此无知。”
“想必司马丞相非常懂军事了?”李慕崎望着司马长明冷笑道“可否告知,令本王明了。”
“兵者诡道,怎会有时机可寻,更何况估量归期。”
“若是估量不出归期,战事遥遥,何时是终,”李慕崎冷笑道。“司马丞相罔读兵书,依本王之见,还是莫要谈及军事,叫人窃笑:我泱泱大国,竟然有一位不懂军事之相。”
“你道;老夫不懂,可否告知老夫,老夫有何不懂?”司马长明亦冷笑道,“莫要狂说大话,坠了先王之名。”
“司马丞相之言甚是。”李慕崎浅笑道,“知兵者,必知我方之利弊,敌人之利弊,如此才能寻求胜机。依本王观来,必会在冬雪之前归来。”
“闲逸王如此言语,想必已有破敌之策,请说与我等,以解我等之惑。”
“兵未动,岂可露谋?”
“闲逸王此言甚是,”李书衡大喜道“既然闲逸王胸中已有良谋,可否带兵出征,以保边疆之民?”李书衡就在方才细细的打量李慕崎良久,见到他的衣服边角之处,满是泥污,又细瞧他的白袜,亦见到丝丝污痕,心中顿时明澈。“倘若你不去,叫他人领兵,只怕边疆百姓会受到更大的煎熬。”
“这···”李慕崎面露为难之色,思量许久,终究还是点头。躬身道“倘若皇上定要臣往,陛下可否答应一事。”
“你说。”李书衡毫不迟疑道。“只要朕能办到,朕必会应允。”
听到此言,李慕华心中一震,就连张政纲心中亦是一惊。
沙场之上,尘烟飞扬,健马之声,随处可闻。尘烟落处,一队人马威武的现出,眼望那一队人马,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激荡之情,热血瞬间划过心间,面上不禁浮起一片潮红。金戈之声,在空中回荡,久久难散,此地将落,他处又起,怒吼声在空气中流转,震天的杀声,在高空之上咆哮,似要将犯我疆土者,深埋在震天的杀声之中。
李慕崎的人影已经埋没在尘土之中,他的声音亦隐没在将士的咆哮声之中,只有在尘土起落之时,才能见到他的一抹影像,在金戈之声隐没之时,才会隐隐听到他的一丝声响。
金鸣之声响彻整个校场,这里是北营点军之地,而李慕崎此时所在之地,正是点将台。立于高台,几乎可以遍观整个北营,可望到整个北营之兵。见到此景,李安桐心中的激动更甚,仿佛已经回到记忆中的那个年代——那段难以抹去的时光,深深雕刻在心间的岁月。
听到金鸣之声,众将士纷纷赶来,抬着头望着立于点将台上之人。但他们的目光几乎全部落在李安桐身上,只有偶尔才会撇李慕崎一眼,却也只是好奇的瞧上一瞧,眼中并无一丝尊敬之意。若是有,只会对着李慕崎身上的衣服微微的露出一丝不屑的尊敬。
他们之所以会望着李安桐,就连眼神亦是十分的尊敬,并非他们认识李安桐,或是熟识李安桐其人,只是因为他们已感到李安桐身上荡出的那一股气息,已经见到李慕崎眼中的那道光芒,已经联想到曾经的那一位传奇人物,心中甚至已经才想到比会是此人,相信便是此人。
宣礼官从太监的手中接过李书衡下的那一道旨意,高声宣读。待宣礼官宣读完良久,台下将士方才知道李慕崎其人,瞧着李慕崎那细皮嫩肉的样子,在瞧着他那弱不经风的身躯,众人心中不免生出缕缕的不安与心忧,如此将领,怎会有胜仗可言?
李安桐本以为李慕崎必然会有一番言论,而取得众位将士之信任,但李慕崎并没有如此。望着台下众人,冷冷的道“如此军容,怎可战胜敌人,不如就此散去。”
言毕瞬间将众人的怒火点燃,有的压抑在心中,有的现在面上,有的已经出言不逊,尽是一些污言,一时间在校场之上响彻。
听到台下的言语,李慕崎不怒反笑,“原来只是一群乌合之流,只会如此。”挥手示意宣礼官莫要制止,望着众位将士,取笑道“若是说这些言语,只怕尔等不如街上泼辣之妇,若论吼叫之音,不及圈中猪狗,若言凶恶唬人之状,已是天下第一。”
一小将听到李慕崎如此言语,难抑胸中怒火,厉声道“你定是一个武功卓绝之人。”
“功夫了得,只是一介勇夫,不足提起。”
“依你之言,定会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
“也不敢当,”李慕崎依旧笑道“只比尔等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