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逼近的火光,响在耳边的奔腾的蹄声,仿佛是烙印在差不啦心中的恐惧,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驻在心田,伴随着他猛烈的心跳。重重的撞击着差不啦每一根神经,每一处的细胞。不容他逃窜,更不允许他逃避。那一声声的蹄声,似乎在重击着差不啦心中的恐惧,深深的将他的伪装击溃,露出内心中的害怕,而在其上慢慢的游走,嘲笑着他;而那些愈渐明亮的火光,又将差不啦面上的恐惧之色逐渐的放大,仿佛已经映照在此时的那一轮残月之中。他的身体莫名的开始抖动,握紧的拳头缓缓的松开,突然又被他猛力的握紧;面上挣扎的神情,忽然放松,但就在放松的那一刻,猛然又爬起屡屡害怕与不安;害怕与不安很快的又被那浓浓的挣扎所取代。终于,仿佛差不啦的眼中猛然间射出一道光芒,双拳紧握,渐渐泛白,而且布满了青筋;而就在那一刻,差不拉身上所有的不安仿佛在那一瞬之间躲在他心间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之中,只有一点点恐惧还残留在他的眼中;也就在那一刻,差不啦眼中的那一片火光,在慢慢的消失,在慢慢的自他眼中消退,而那些奔腾在他心间的马蹄之声,也在一滴一滴的远离,也在一点一点的遥远;终于,差不拉再也听不到,看不到。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却不知为何又开始剧烈的颤抖;颤抖的双手缓缓的移动,移到那一并挂在他腰间的刀柄之上。
就在差不啦握上刀柄的那一刻,颤抖的双手已经泛白,白的几乎如夜空中的那一道淡淡的月光一般;呼吸渐渐急促,又猛然间归于平静;而他眼中的恐惧又渐渐的开始放大,令他浑身不安,双手之中不知何时涌出一片汗水,而额上的那一滴汗水缓缓的滴落,刚巧不巧的落在差不啦用力抽出的刀锋之上,绽放的萤光又闪烁在他的目光之中。不知何处借来一股勇气,将差不啦颤抖的双手渐渐平复,猛然间自他的吼中滚落出一声巨吼。吼声是那般的剧烈,亦是那般的悲凉,就连天上的那一轮残月也微微的荡漾。
那一柄刀,终于落在了差不啦的颈项之旁,。寒冷的刀光,已经将此时完全将差不啦的煞白的面容照亮。虽然,他的双手不再颤抖,但是此刻却缺少了许多力量,仿佛只有差不拉用尽身上所有的力量,才能挥动这一柄刀。
火光越来越近,蹄声也越来越猛烈。是那般的耀眼,又是那般的无情。仿佛在那一瞬间,已经化身为地狱的厉鬼,令人恐惧的死神,怒吼着,嘶叫着,咆哮着···
泛红的眼睛,几乎完全被心中的恐惧取代,再也见不到任何的其他神色。稳定的手,又渐渐的开始颤抖,抖动,剧烈的抖动。终于,差不啦喉头用力的滚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只有几声恐惧的嘶吼之声在他的心中响动。猛然间,他的心中涌出一个已被他遗忘的恐惧,而那恐惧仿佛给了他无群的力量。刀锋,缓缓的望他的颈项移动,越来越近,似乎在下一个眨眼之时,刀锋就会刺到他的肉中,刺到暴涨的血脉之上···
此时,差不啦身旁的每一个人,每一位与他逃到此处的将士都是如此,面上的神情几乎与差不拉一般无二,甚至还要比他更加的凄惨,更加的煎熬。仿佛此时吹拂在他们面上的风,亦受到他们的感染,没有了欢愉,变的十分的压抑,令人难以呼吸,令人不敢想象。
不知是谁,再也忍受不住内心中的恐惧,再也抵挡不了心中的害怕,终于将刀落在他的颈项之上。那一瞬间,从他颈项之中喷涌出来的血光,几乎将整个天际映亮,也将每一个人心中的害怕带走,却又将恐惧深深的留在心头之上···
那一道血光,仿佛是一个指引,又仿佛是耳边的呢喃,又仿佛是黑暗中的一道灯火。瞬间将此时的沉默打破,仿佛每一个人的手都被它牵动,指引,缓缓的移动,缓缓的移动···
但就在差不啦即将将刀刺到他的颈项之处之时,猛然间耳边响起一道惊喜万分的声响“将军,将军快看。”那激动的声响,瞬间传于每一个人的耳中,亦传到每一个人的心中,每一个人的目光,不得不随着他的声响移动,随着他的激动而动。“是援军,将军那是咱们的援军。”声音就此而沙哑,伴着浓浓的抽泣之声。而这几声抽泣,仿佛每一个人的心声,绝不会有一人会嘲笑于他,每一个人只想将这个声音遗忘,希望不要再提及···
望着那一簇火光,见到火光之下差不啦兴奋的笑容,望着火光之中的每一张面孔,又瞧了瞧握在他们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的刀剑。卢笑风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眼中猛然间射出一道很是玩味的目光,划破夜风,送到火光之下的差不啦眼中。那是一道令差不拉浑身难受,甚至疯狂暴怒的笑容,一是令他有些羞愧,气愤的玩味的目光。
差不啦听到卢笑风顺风耳来的言语“败寇莫追,与我回大营庆功”。用听到追兵的欢喜之声,终于在难以忍受心中的愤怒,猛然间挥起长鞭,重重的落在马背之上,口中爆出一道厉声的咆哮,手中的弯刀,仿佛已经再难以安静,想要痛饮前方敌军之血。健马吃痛,拉开四蹄,即将望着那一簇缓缓移动,渐渐消失的火光。但是那马挣扎许久,还是未能移动分毫。一只如铁的手掌将它拉住,令他气力再大,也不能够移动分毫。
差不啦不解的望向了那一只手的主人,耳边听到了他自嘴里的发出的声响“满都啦将军有命,莫要追击,任他们离去。而我等,也必须离开此地。满都啦还在军中等待将军···”健马长嘶,就在他的言语落下之时。他的胯下之马已经奔开四蹄,疾飞而去。差不啦缓缓的移动目光,望着卢笑风消失的地方,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怒,却只发出一声恨恨的叹息之声;拨转马头,伴着心中浓浓的怨毒,咒骂之言,望着满都啦的大营而走···
差不啦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心中已经感到一丝不安,却又讲不出是哪一处的不安。直到他将满都啦大帐的帘掀起,见到大帐之中的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那一瞬间,差不啦终于找到为何自己会是如此的不安。那个浑身浴血的男子差不啦怎会不识?听着他的言语,仿佛如一根细小的钢针,深深的插在差不啦的心头“也速啦将军说有负将军信任,未能为将军探得敌军虚实;而他无颜面对将军,又不愿辜负将军的信任,率部下,与敌将站与巴图鲁部之前;敌人太多,难以取胜,也速啦将军不愿苟且偷生,率部全军覆没,只有我一人,从也速啦将军的鲜血之中活了下来。不敢辜负也速啦将军的信任,将也速啦临终所托之事完全的述与将军···”往后的言语,差不拉已经听不到分毫,他的身体剧烈的抖动,心中不住的问着自己:倘若那时,去巴图鲁那里的是自己,自己会不会做也速啦这样的抉择?答案,仿佛是风中的叶,不住的盘旋,不住的在风中流转,却始终不会落入掌心···
满都啦仿佛知道那人心中的言语,就在他将也速啦所托之事完全的说与满都啦之后,猛然间自他的腰间抽出一柄短刃,望着自己的胸膛刺去。若不是满都啦早知他有此意,出手如风,瞬间将他手中的短刃击落,只怕此时任谁也救不了他。望着他面上的痛苦之色,满都啦缓缓而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我也能够完全的明白你此时的心境。”眼神一转,放着浓浓的情意道“但是,你却不能够就此死去。你此时的性命已经不再属于你自己,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属于也速啦所部的所有人。你应该活下去,带着这份荣耀活下去,而且,你此刻必须活下去,为了他们活下去,带着他们的希望与信任活下去···”望着他眼中的泪水,缓缓的将他从地上扶起,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满都啦望着他缓缓走出大帐的背影,他知道他绝对会好好的活下去,而且他坚信他定会创造一份辉煌,属于也速啦部所有人的辉煌。渐渐收回目光,只淡淡的望了差不啦一眼,便将目光收回,望向了其他的在坐的将军。他不必询问差不啦,那一眼已经是答案。
满都啦缓缓的走到虎皮大椅之旁,缓缓落座。环视着诸将,嘴角勾出一道兴奋的笑容,终于开口道“三更造饭,四更出发。挥军直奔冀州,三日之内必须将冀州握于我军手中···”
“将军,依末将拙见,敌军的主力此时定会在冀州,而巴图鲁那处必定空虚,我想应该攻打巴图鲁,而不是冀州。”
满都啦望着那人笑了笑,道“不然,敌军主力定会在巴图鲁。”望着诸将有些不解的目光,缓缓道“巴图鲁易守难攻,山脉极多,适合隐藏士兵,而且更适合伏兵。敌军主将李慕崎奸诈多计,他如此而为,只是想令我们知道主力在冀州而不在巴图鲁。不过,这只是他的障眼法,如此小计怎会瞒过我?巴图鲁坚守不出,并不是敌军人数不足,只是他的诱敌之策,想叫我等感觉那里兵空虚,将我军诱去而图之;而冀州猛攻与我,不叫我军有片刻的休息,仿佛是在炫耀他的实力,而如此,恰也正好暴露敌军的弱点,令我知道敌军主力绝不会在那处。而攻取冀州,必定会是五日之后的黄昏。”
满都啦的言语仿佛是一个预言,在五日之后的黄昏之时,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令此时怀疑他的言语的诸将。深深的佩服他的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