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上学期,主讲外国文学的教授,一个不嗜烟酒、不近女色、不苟言笑的“三不标准好男人”被她迷倒。沦陷在办公室陈旧的皮革沙发里,他一遍遍发颤地叫:哦,我的宝贝,我的小安娜,我的洛丽塔!他急吼吼脱下长裤,露出瘦得像竹竿一样的细腿,小腿上稀疏几根腿毛,和市场叫卖的光鸡没啥区别。他一边耸动,一边哼哼叽叽,像一只摇头乞尾的瘌皮狗。
26岁。遇到报社新闻部主任。一个从部队复员的军人。粗眉,鹰眼,身材魁梧,神情倨傲,鼻翼上一颗硕大的黑痣,随着讲话一抖一动。年度会议上,她接到他投来的目光,目光后隐蔽的贪婪。几个月后,道貌岸然的他,露着屁股,匍匐在她脚下,像一头发情的公牛横冲乱撞。不久,事情暴露,某一天,一个烫着鸡窝头的泼妇冲进她的办公室,扯住她的衣服,骂她不要脸,整个报社沸腾了。
她收拾行装,昂头离开。在租住的小屋,拒绝外人,独自疗伤,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不得已,一个人偷偷地去医院。私人医院。手术台上扒下裙子,耻辱地叉开腿,冰冷又尖锐的痛,像要把整具肉体扯碎,那刻,咬破了嘴唇,恨不得立刻死去。
徐是典型的高白帅,财经学院毕业,在银行结算部工作。从恋爱到结婚短短半年,但婚后,她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妈宝男。他对事物谨小慎微的执着,对制度循规蹈矩的遵从,凡事向妈妈汇报,哪怕恋爱时,看了几场电影,几时拉手,接吻。这些后来才知道。他不抽烟,可是喜欢躲在阳台剥瓜子,松子等细碎坚果。她怀疑他的生肖是不是不属龙,属鼠的。最要命的是,琳儿六七岁时,他便三天不行,两日不举,在某个晚上,被她一脚踢下床。
有一天照镜子,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母亲,戾气积在眉头,嘴唇线条僵硬。她不停地匀粉擦脸,养成了不上妆,不出门的习惯。
婚姻走入了一条死胡同,她开始与老耿约会,喝茶、泡吧、跳舞、去丽江玩,放任自己在婚姻外游走,直到离婚。
红酒商人虽然花心不正经,可他教她骑马的架势特男人,技术娴熟,神情专注,肌肉紧实,伸展有力。通过征服一匹马,征服了她。她喜欢雄性激素足的男人,在被征服中享受征服的快感,在极致的放纵中麻醉自己的心。越飞升,越坠落。
在下午的场域中,这个女孩子把她生命中出现过的六个男人,一字排开来。那便是我,真实的我,污浊不堪的我。蓝蓝,这就是事实、真相。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报社了,为什么我在一个地方呆不长?我不停地玩弄那些有家室的男人,我要扯掉他们身上的遮羞布,扯掉虚假与伪善,扯掉权威与所谓的主流。得到,扔掉,像扔一块破抹布,我的人生,是这样的恶性循环,放任无度,直到今天才意识到,最脏的是自己,最终想扔掉的是自己这块破抹布!老师说得对:把自己像只陶罐,摔碎到再也无法拼凑出完整。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把自己害到这无法收拾的地步,肖桦说到这里,把脸埋入枕头,深深地哭泣。
岑蓝早已听得泪水模糊。不知怎么来安慰她。
原来我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在报复我的父母,报复他们早年对我的遗弃。肖桦哽咽着说:你知道吗?我天天泡浴,一天不泡就觉得脏,或许潜意识里,我就想洗刷自己,把自己洗干净。这四十多年来,在我内心深处,一直不能原谅自己啊!
好姐姐,你听我说,岑蓝擦了把眼泪,说:记得吗?我爸去世不久,馆里新来了一位副馆长,他一表人材,风度翩翩。我们馆里许多姑娘在关注他,我也不例外。我常常全使些小伎俩,比如踩准他的时间去食堂吃饭,没事找事往他办公室晃悠,对了,有一次下班,我还搭坐他的车,他想约我去听音乐会。后来他出事了,因为男女作风问题被纪委带走。你记得吗?
记得,你提过。
假如他没被带走,我可能真的会跟他去听音乐会,然后呢?以后的事谁知道。他的模样也和方德泽差不多,中等身材,举止沉稳,言语温和。那不就是我父亲的样子吗?我从这些男人身上一直在找爸爸啊!如果不学心理学,不从自身找原因,那么走了副馆长,来了方德泽,走了方德泽,以后还会有李德泽,张德泽!姐姐,我也不干净啊!
妹妹,一直以来我在劝你,说你有恋父情结,现在想想,那些劝你的话又何尝不是劝我自己。你是得到过渴望再拥有,我是从未有过渴望得到。
你说,欧阳岭如果知道我的这些过去,还会接受我吗?
欧阳会长是经历过沧桑的成熟男人,他那么大的创伤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包容?好姐姐,你就别再和他赌气了。
你再想想你来家排前做的梦,你要荠菜地,还是芹菜地?呵呵,对不对,其实你的梦已经表达了你的选择,暴露了你的潜意识。噢,心理医生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