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的两只小眼睛眨巴了几下,得意洋洋地回道:“我府上供养的女色颇多,她们不是我的妻妾,只要能成大事,送几个给他人玩耍算得了什么?”说到这里,孙秀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说,“我的王爷,扳倒贾皇后非同儿戏,闹不好,你我都要掉了脑袋。张保虽说信誓旦旦,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不得不多几个心眼,以防不测。不瞒你说,我是想起了两句话,才将张保软禁在我的府中。一句话叫做‘打草惊蛇’;另一句话叫做‘引蛇出洞’,张保真假,全靠这‘两蛇’的故事了。”
赵王自然没有孙秀的点子多,忙问:“请细说这‘两蛇’的故事?”
孙秀微微一笑:“这张保虽说是东宫的偏将,但太子倒了,他是否会卖身投靠贾皇后这样的新主人?人心难料,不得不防。如若他真的投靠了贾皇后,我将他软禁了一日,贾皇后见不着他,岂能无动于衷?这就叫作‘打草惊蛇’;贾皇后见张保一去不回,就会派人来我府中打探消息,进而露出蛛丝马迹,这就叫做‘引蛇出洞’。如我软禁了张保,贾皇后那里依然是风平浪静,没事儿一般,这说明张保与我们预谋除掉贾皇后的事,真实可信,我们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赵王听了,拍着孙秀的肩膀,高兴地说:“孙秀,你真是神人妙算,非常人可比!既然如此,就将张保软禁起来,看那贾皇后是怎样的反应?如若贾皇后真的成了聋子,成了瞎子,她的死期就到了,我们就将这贾皇后灭了!然后迎立太子复位,到那时,你我就是天大的功臣了!”
孙秀一声冷笑,直言不讳地说:“难道王爷真的想让太子复位?你就不担心此事还会节外生枝?依我看,即便我们帮太子复了位,就凭我们和贾皇后的关系,只要有人在太子面前说上一句坏话,恐怕他也饶不了我们。再说了,我们费尽心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难道就是为了给太子做嫁衣吗?赵王也是龙子龙孙,何必要摘了桃子让别人吃?难道你就不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吗?”
赵王听了,几乎高兴得跳了起来,眉飞色舞地说:“知我者,孙秀也!如若我当了皇上,定亏待不了你这样的功臣!”此时的赵王心潮澎湃,再也顾不上摆王爷的架子,他上前拍打着孙秀的肩膀,急不可待地问,“我的孙大人,怎样施此计谋?”
孙秀说:“贾皇后最爱耍弄的伎俩就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故事。想当年,她杀楚王和汝南王,学的就是这个故事,只不过汝南王命大,侥幸逃脱,回了封地。依我看,前有车,后有辙,我们可照此行事,让她也尝尝此计的绝妙和无情!行计之前,必须要先派出人去,在京城和大臣中极力造谣惑众,说有人要迎立太子复位。然后再假戏真做,查出几件官员或百姓要造反的事来。之后,再将东宫府中的张保与许超密谋复立太子的事告诉贾皇后,真的、假的一起来,贾皇后得到风声,依她的性格,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立即行动起来,将太子置于死地。然后我们再兴兵,以贾皇后枉废太子、滥杀太子的罪名,捉拿贾皇后,那了那时,贾皇后就是一只被拔掉牙的老虎,就是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凤凰,还能有什么威风和风采?”
赵王听了,终于明白,不由“哈哈”大笑:“一箭双雕,绝好妙计!此计不但让贾皇后死无葬身之地,太子也要命归西天。到那时,仅剩下个又呆又傻的皇上,摆布他如同耍弄玩偶!”赵王说得唾沫飞溅,眉飞色舞。说到兴奋处,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一只腿,猛地又挥了下拳头说,“如果我心急的话,就立刻废了他,我就是皇上了!”
孙秀与赵王密谋了许久。见天色不早,孙秀急忙回到自己的府中。此时,张保已被软禁了大半天,而贾皇后那里毫无动静,说明张保并不是贾皇后派来刺探赵王心迹的人。孙秀放下心来,急忙将张保请到内室,躬身下拜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将你暂时软禁在我的家里,实在是怕你在耍弄阴谋,让我与赵王都掉了脑袋。现在真相已经大白,张大人确实是要匡扶正义,为国除害,既然如此,我与赵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请张大人速回,加紧准备,让太子早日昭雪,重见天日!”
张保听了这话,仿佛绝路逢生,急忙乐颠颠地跑到许超那里报喜去了。
张保与许超正在暗暗高兴,却没想到第二天京城内外谣言四起,说的都是有人要将太子重新复立的事。大臣们得知这个消息,相互之间抓紧串联,生怕准备不足,秧及自己。也有的大臣为了升官发财,急忙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贾皇后。至于老百姓,则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嘴上更是没了遮拦。更巧合的是,有一队正在京城街头巡查的将士,突然接到一个叫刘春的人的告密,说东南角的铁匠铺中有人在暗中打造兵器,还自告奋勇地要带路。巡查的将士不敢懈怠,急忙去铁匠铺中搜查,还真从铁匠铺中搜出了不少兵器。带兵的头领见了,不敢隐瞒,马上将民间的反情禀报给了贾皇后。贾皇后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顿时暴跳如雷。赵王见假戏已经演了起来,自己就要认真进入角色,于是,他也偷偷地跑到贾皇后那里,将东宫偏将张保、主事许超要复立太子的事,加油添醋地说了一番,当时就把贾皇后气得七窍生烟,眼中冒火。她命大司徒丰正立刻追查,不管什么人参与了此事,都要严加惩治。然后,她又咬牙切齿地念叨着太子的名字,恨不得将太子立刻生吃了。自然,这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事都是孙秀安排的。只是可怜了铁匠铺的铁匠,明明看见那些兵器是几个官府模样的人带进来的,却偏偏说是他私自打造的,面对有权有势的人,说破了嘴也白搭,横竖是你的罪过。铁匠初时不肯认罪,到头来,身子被酷刑折磨的支离破碎,只好按审官的意思,说是受东宫偏将张保、主事许超的指使,私自打造了兵器。而此时的张保与许超见京城中谣言与事端接二连三地发生,而且全与复立太子的事有关,就知道上了孙秀的当,被孙秀当猴子耍了。两人见大事不好,顾不得再收拾什么细软,急忙侨装打扮了一番,就要逃出京城。哪知走到城门,就被守门的士兵认了出来,立刻被摁在地上,绑了个结实。张保与许超被押到刑堂,开始时都是不肯招供,后来张保见铁匠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这才长叹一声说:“世上之人,皆可交之,惟有小人不可交也!我错与小人孙秀谋事,是自寻死路了!”叹毕,张保让人拿过笔来,心一横,在供词上画了押,又在上面按了手印。许超见事已至此,没了活路,就苦笑一声,也学张保的样子,在供词上按了手印。大司徒丰正见人证物证俱在,急忙进宫将此案结果禀告给贾皇后。至于张保在刑堂上所说“我错与小人孙秀谋事,是自寻死路了”的话,丰正只当没听见,因孙秀是赵王的心腹,揪孙秀必然涉及到赵王,不但办起案来费力,弄不好还要惹火烧身,因为赵王与孙秀都不是省油的灯。
贾皇后听了丰正的禀报,不由怒火升腾。心想,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太子,前些时候没要了你的性命,是看你成不了什么气候。没想到,废了的龙子仍变不成虫,竟然还有人为你兴风作浪,替你鸣冤叫屈,他们哪里是帮你的忙,分明是要你的命!那么该怎样处理太子呢?贾皇后苦思苦想,最后决定不能来明的,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太子处理掉最好。于是,她将贾谧叫来,悄声在他的耳边嘱咐了一番。贾谧是贾皇后的亲外甥,太子如复了位,当然也会加怒于他,所以贾谧按着贾皇后的吩咐,立刻带上人,奔往金墉城。
囚室中的太子见贾谧到来,急忙起身相迎。十余天没见,太子骨瘦如柴,目光呆滞,已经没有了昔日当太子的派头。贾谧见太子这般狼狈,竟嘴唇儿一抿,眼中落下了几滴泪水。他叹息道:“人生如梦,天地翻覆,真没想到太子竟落到这种地步!”
太子也垂泪说:“想当初,你我一同游戏人生,调戏宫女,针扎老师,抓蝈蝈,斗蟋蟀,你摆摊,我卖货,实在是快活!”
贾谧说:“你是太子,皇上是你亲爹,你当然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分明是我那个姨妈想让她那个狗儿子当太子,才要害你!她的心实在太狠毒了!”说完,贾谧从身边拿出酒肉,对太子说:“今天,我是瞒着贾皇后前来看你,机会难得,咱哥俩喝上几盅,也好借酒浇愁。”
太子犹豫片刻,是怕他酒中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