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声叹息,封川睁开了眼,见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坐在自己的身边,他以及其懒散的姿态仰倒在沙发上,两眼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上的装饰彩灯。
封川所在的这个位置特别的偏僻,如果不是成心,根本不会有人到这个地方,那么说,这个人是因为无聊才会特意躲到这个地方来的,只是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至于为什么封川会一眼看出,这个人是因为无聊才会坐到这里的。因为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人的脸上就写着大大的无聊两个字。
于是封川问道:“谁在你脸上写的无聊?”因为他真的很好奇。
金发年轻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封川会跟他搭话,或者说是以这样的一种态度搭话,他随机说道:“我自己写的啊,我刚刚学的汉字,觉得这两字特别贴合我的心境。”
虽然是个外国人,可他的汉语说的真的很好,竟然是地道的京片子。
封川看着他脸上那个两个用毛笔写的无聊,铁画银钩,还特么是行楷,比自己的那一手写完以后自己都不忍直视的字不知道好看多少倍。他忍不住爆了一句:“你的真无聊。”
年轻人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克劳德,克劳德.L.布鲁赫。我来自英格兰。”
封川:“嗯。”
克劳德:“……”
封川:“……”
克劳德说:“喂,我说,小子,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向我介绍一下你自己么,你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呢。”
封川说:“我不想告诉一个会在自己脸上写无聊的无聊家伙自己的名字。”
克劳德问:“为什么?”
封川说:“我怕自己会变得跟你一样无聊。”
克劳德说:“我好歹也是这个舞会的发起人吧,你作为一个客人告诉主人自己的名字,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的么。”
封川说:“这个舞会是你发起的?”
克劳德说:“至少名义上是的。”
封川指了指那些谈笑风生的人,说:“我怎么感觉,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呢。”
克劳德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只是以我名义发出的邀请罢了,真正筹划这一切的是亨利那个无趣的老家伙。我对这类家伙的这种集会,是真的不感兴趣啊,因为他们……唉”克劳德与封川同时叹了口气,然后仰躺在了沙发里,异口同声说道:“真的好无聊啊。”
说着两人禁不住笑了起来,克劳德扭过头看着封川说:“说真的,bro,你的名字的是什么?”
“bro?什么意思。”挤压出脑袋里面少的可怜的英文知识,同时还带出英文课上那个老师令人不愉快的脸,终究没有想到有关这个词的记忆。
“就是兄弟的意思喽。”克劳德说。
封川说:“感觉你不像是个社会名流,倒更像是个街头混混呢。”
克劳德说:“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少,我可是正统的贵族,我的父亲是大公,而我更是被女王亲自册封为伯爵的爵位。我祖上八辈儿都是地地道道的贵族呢。”
“八辈儿。”克劳德那口地道的京片子,那个儿化音吐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啊,让封川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严重怀疑克劳德的家族血统问题。
封川说:“那你怎么没有他们的那种做派呢。”说着,封川指了指宴会上的那些人,然后指了指自己:“反而更像我这种人,跟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克劳德兴奋的吹了一声口哨:“你简直就是我的知音啊,我跟这群人不一样,那是因为我们布鲁赫家族最出名的特色就是蔑视权威,向往自由,我是一个纯正的布鲁赫族人,特立独行就是我的座右铭……”
听完克劳德略带兴奋的自我解说,封川点了点头,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嗯。”瞬间给克劳德的热情态度带去成吨的伤害。
克劳德停下滔滔不绝的讲述,有些幽怨的看着封川,一言不发。饶是心理强大的封川也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刚要说话,却见凤仪几步就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封川的手说:“小川,你跟我来一下。”
封川被凤仪一把拉起,刚要问怎么了,却感觉的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凤仪姐在害怕!”封川瞬间就知道了凤仪此刻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下,任由凤仪拉着他走进人群,大家都停下舞蹈,看着他们俩。
走到一个年轻人身边,而梅梅正被另一个年轻人拉着手,似乎是想要给梅梅灌酒。封川还没说活,梅梅已经一脚揣在了拉住她手的赵公子的裆部,似乎某物碎裂的声音一下子响彻了整个舞厅,所有雄性同胞都忍不住夹紧了双腿,觉得胯下有一股凉意蹿过。赵公子脸色红紫,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晕了过去。梅梅十分霸气的说了一声:“就你这姿色还想调戏了老娘。”梅梅一扭头,看到封川被凤仪拉了过来,她十分淑女的理了理鬓角的头发,一副娇羞无限的淑女样子,款款小步走到了封川跟凤仪的身后,让人以为刚刚那副女中豪杰的样子不过是一场幻梦。
凤仪把封川推到前面,两手放在封川的肩膀上说:“张公子,我的舞伴来了。”
封川看着张牧之,他身材高大,俊眉朗目,鼻梁高挺,一点成竹在胸的笑容更是增添了几分自信的魅力,相信周围有不少少女少妇为之倾倒。只是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令人恐惧的人,可身后的凤仪,放在封川肩膀上的双手却在微微的颤抖,说明,她在害怕着,虽然没看到,但封川知道凤仪此刻的脸色肯定特别的不好。因此,封川觉得自己的心情特别的不爽,连带着,对眼前这位素未交集的张公子也充满了厌恶。
张牧之看着眼前的少年,明显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样子,看起来清秀文气,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讲,甚至有几分的可爱。只是那双眼睛,那种他看自己的眼神,让张牧之觉得很不爽。
让张牧之觉得不爽的人,张牧之自然不会放过,心思转动下,想要给封川一点难看,他看口说道:“我听说……”
“滚!”封川的回应简单明了。
“你说什么?”张牧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在一瞬间失去了应有的风度。
“我说。”封川走到张公子的身前,盯着他的眼睛,然后重重的说出:“滚!蛋!还需要再重复一遍么?”
“哼。”张牧之冷笑一声,毕竟没有在这里动手,他看封川的眼睛里有闪过一丝阴冷。然后转身离开了。
封川拍拍肩膀上凤仪的手,说:“没事了。”
他想要离开,却被凤仪抓住了手,凤仪说:“陪我跳支舞吧。”
封川苦笑着说:“我不会啊。”
凤仪只是坚持着说:“陪我跳支舞。”
封川只好答应说:“好吧。”
音乐响起,封川跟着凤仪慢慢跳着华尔兹。虽然,仅限于不踩脚就是了。
凤仪问:“你不想问为什么么?”
封川说:“我没有太多的好奇心。”
凤仪没有说话。
封川问:“你好像很害怕。”
凤仪点了点头。
封川说:“不用怕,有我在。”
凤仪看着封川还有些稚气的脸,那双眼睛看着的她的眼睛,是很纯粹的真诚与保证。一时间,一股巨大的暖流流进她的心房。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心里好平静。
只是一想起张牧之,想起他那张已经变了很多,但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想起这辈子都不愿起想起也忘不掉的那一幕,凤仪的心就觉得被深深的刺了一刀。疼的让人想死,恨得让人发狂。
那是玄一宗杀入太严宗的那天,身为宗主的父亲,平日里那么爱干净的父亲,那么和善温柔的父亲,被人打断了双腿,废掉修为,就那么死死的趴在地上,趴在一条排水沟的边上,因为自己当时,就躲在那条沟里,那个少年,还是十一二岁的张牧之用手中的剑狠狠的刺进了父亲的背里,笑的那么残忍,笑的那么开心。可自己只能躲在散发着恶臭的水沟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爸爸被人屠宰,那个少年的笑容,是凤仪最大的噩梦,她从小在贫民窟、垃圾堆、在不是地狱却胜似的地狱的地方长大,变强,从来都是最坚毅,最冷血的,即使十四岁那年,那个禽兽想要污辱自己,自己等他那恶心滑腻的身子爬到自己身上后,自己用一块石头把他的脑浆打出来的时候,也从没害怕过,因为这辈子,凤仪觉得自己所能经历的最大的恐惧,就只有那个杀死自己父亲的少年的笑容了。
凤仪甚至没有想过报仇,因为她知道,自己距离报仇这两字实在是太远了,玄一宗已然成为了当下四大宗门之一,宗主更是已经修到了传说中的炼炁境,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踏入納息后境的小武者。根本没有跟他们抗衡的资本,更不用说,想要报仇了。而且,下意识里,凤仪总想离那个可怕的笑容远些。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那个人。
封川有些关切的问道:“凤仪姐,你没事吧。”
凤仪勉强的笑了笑:“没事了。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好好的陪我跳完这支舞好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样子的凤仪,封川觉得很心疼。所以他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陪凤仪跳完这支舞。
封山不知道这个他拦着的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虽然她很漂亮,而且主动要求跟自己跳舞,但他看着周围的灯红酒绿,看着周围的奢靡、华贵,他知道,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所以他一点都不后悔杀了封立人,如果不杀了那个老家伙,他又怎么可能得到现在的生活。
他四处打量着舞池,突然,他愣了一下,女孩有些好奇的抬起头,看着愣在一处的封山,然后她看到的是,恐惧。
“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是我疯了吗,是我疯了么。”封山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在舞池里的身影,那个已经成为他噩梦的身影,他的身边是这个舞池最美的女人,他身上的衣服要比自己的名贵。封山只觉得自己嫉妒的要发狂,然后才是,恐惧!他小心翼翼的松开怀里的女孩,然后,逃!
什么形象!什么面子!只有命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看到自己,只会做一件事情,在第一时间杀了自己的,一定会杀了自己的。
封川与凤仪的舞步刚刚好转到哪个角度,看到那个踉跄逃跑的身影,封川只觉的自己在一瞬间情绪就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的眼睛里闪过不可察觉的金色光芒。
“封山!”封川一声怒吼,一把放开了凤仪,朝着封山冲了过去。
封山也是脚下急奔,朝着二楼跑去。
封川线一条游鱼穿梭水中,破开人群,直奔封山。封山体内真气急速流转,其声如雷,可以看得出封山的实力已经步入了納息后境,这已经是很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是实力强大的武者了,可他此刻真气全力运转,强力运转的真气甚至刺激的他的内脏一阵阵的疼痛,只为了能够整个时候能够跑得更快、再快一点罢了。
封山一把撞开了舞会二楼的大门,与一楼的年轻子弟不同,这里的都是整个天津卫真正的权势者,封山推开门,运转真气,高声吼道:“七爷,快逃,有人要杀你!”
也就在这时封川已经冲了上来,并指如刀,直扑封山。这时候刘七身边的张仲生身子一掠朝着封川扑来,一章直印封川的脑门,真气隐隐间外溢,竟是想要一掌击毙封川。封川手上刀气外放。封山脸上一凉,脸上飙出一道血口,他忙使了一个铁板桥险险避开封川的刀气。而此时张仲生一掌的一掌已经快要贴到封川的脑门,封川的身形一转,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张仲生的攻击,绕道了张仲生的身侧,再扑封山。看到自己的一掌竟被躲开,张仲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寒芒,觉得自己一代宗师,虽不是全力一掌竟被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辈躲开,若是被同辈中人知道,自己的脸面究竟该往哪儿搁。
他一掌被封川躲过,劲力的催发正是威猛,可他却不收反进,一条手臂似乎被抽取了骨骼一般,手掌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同时真气密布掌上,隐隐间可见到,他的手掌周围有一团氤氲的气流在不住的震动,真气肉眼可见,先天后境的表征。这时候的武者体丹田气如海,经脉中真气奔涌如河,并隐隐间在发生这从真气到真炁的质变,才会在透出体外的时候肉眼可见。
封川闪过张仲生的攻击的时候,身子刚巧在半空,无处借力闪躲。张仲生身随掌动,力却从地起,一掌扑向封川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如被人拨动一般,面向了封川,周身劲力浑然一体,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竟被他印上了两个脚印,这不是用体内劲气运到脚下将大力石板震成了涅粉,那种程度的事情,强大的納息巅峰就可以做到,而是仅凭借着肉身的力量,在发发出那一掌的时候,力量反震造成的,像张仲生这种多年修炼的武者周身的力量早就融为了一体,自然也就会有这样的效果。
面对这样威力的一掌,在空中无法闪躲的情况下,封川只得封挡,他心念一动,那在体内流转不息的热流计就如同闻到了血的鲨鱼一般疯狂的涌出了体外,一声声利刃斩铁的声音凭空响起,与张仲生掌前的那团氤氲撞在了一起,两人的手掌离相碰还有半尺的距离,就爆出一阵雷鸣般的炸响,所有的玻璃全都被震碎了。
张仲生原地退了三步,封川则撞飞到了街上。
张仲生感受着微微颤抖的双手,将一口逆血生生的咽下,“先天后境!这怎么可能。”他有些不肯置信的看着那个一直飞到街对面的年轻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