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的夜,沉默的森林,偶有凉风抚过树梢,撩拨一个个沉眠的梦。万籁无声处,风也懒得动一下。但有些地方并不似梦境般平静,相反的,充满了惊险、刺激,随时随刻准备着多为森林添一条冤魂。
金毛屏着呼吸守候在河边,它身体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已将近僵硬,仍然一动不动,站在岸边如化石一般,眼珠子一眨不眨,尽职尽责地盯着河面,同时注意附近的动静,当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风声传来,只是瞬间,它猛地扭头,因此差点闪了脖子。
修胥之抱一只小狐狸走过来。夜阑人静,他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对世间的无论哪一样东西皆不上心。一袭黑衣,信步闲庭走近,只觉得他高高在上如天山雪,神秘不可侵犯。
小壶跳下怀抱,朝着千死河河面急急叫唤两声,小河无动于衷,趁着夜空繁星微微翻滚着粼粼波纹。它着急不已,两只前爪扒着土,面对气定神闲的千死河它依旧无能为力,很快大尾巴一甩,扭头瞧自己请来的救兵。
金毛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黑袍男人迈着修长的腿走近,一出手,点点盈盈月华流光,一弯散发鬼域与死亡之气的镰刀夺路而出,似乎要与黑暗斗争,又似乎已经赢得了夜的统治权。要比黑暗更浓重,比地狱更森冷,比修罗更可怖!
镰刀高空里转了几圈,垂直向下,气势冲冲直击小河中央。让人感到十分诡异的是,河面依旧波光粼粼,却在镰刀攻击的那一刹那,火花四溅。
金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默念道:“水性柔软且无形,怎么会……”
修胥之却抿唇一笑:“怪不得,老头子总说鬼神墓极其凶险,我道不过一个死人墓而已,活人难道斗不过死人?今日总算见识了,总算不白来此一趟。无论如何,哪怕毁了森林,这积分我要定了!”
千死河张狂肆意,仿佛被撕下面具的魔鬼,露出原本的面目。它汹涌着腾空而起,掀起滔天巨浪。修胥之神色一凝,眼疾手快地握住镰刀,面具遮住俊朗的容颜,他直接就冲了上去。
河面一瞬间就开阔了,河水迅速蔓延开,假若平时也按照这个速度,它不出半月就能侵占整片巫鬼森林。
金毛惶恐地观战,既担忧又震惊。小壶在一边愤怒地咬牙磨爪,恨不能上去一同打死这嚣张至极的东西,逼迫它将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修胥之踩上水面,一柄镰刀使的行云流水,高大的身影隐于黑暗,却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河水如鲛鱼织的月光锦锻,一次次被割断,一次次又重合。二者交缠于一股洪流,一时半会,高下难判。
千死河试图缠住镰刀,镰刀立刻呈旋风状,周身汇集一层冰霜,河水立即冰封,“哗啦”一声,镰刀破冰而出;
紧接着,河水极速涌动,巨大的离心力搅碎冰块,碎渣随即消失于浪潮之中。
然后,条条水拧成一股水绳,再次施行缠绕之术,修胥之挥镰一划,水绳断裂几截……
河水哗啦啦四处迸溅,对战者双方情形如何不得而知,一层层浪花拍下来,金毛和小壶迫不得已后退至战斗圈外,修胥之情形怎么样不得而知,却苦了两岸的花花草草。
神仙打架,小人遭殃。水淋之处,花与草立刻萎糜,根叶蚀腐。靠近水源的一棵活了百年的白杨,只不过挨了点水而已,生机被带去大半,修为化百为零,惨被连累……
小驴鸟没来得及退出战斗圈,沾上一滴水,刹时惨叫连连,不得不放弃一根羽毛逃离他处,对着残缺的翅膀欲哭无泪。
金毛歪头问小壶:“你猜谁会赢?”
小壶盯着千死河,道:“管它谁赢,我只要阿黎安安全全的,她答应了要一直陪我玩的,我们还要一起长大呢。”
金毛沉默,虎爪犹豫了下拍拍狐狸的尾巴。
修胥之再一次一刀斩断水帘,千死河水哗哗倒回去在低处躺平,很长时间没有动静。看着似乎结束了。修胥之淡漠地握着镰刀,站在岸边等待。
在外人眼里,一切都好像结束了,这场战争以修胥之的胜利圆满落幕。
金毛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成功不应该如此简单。如果所有的大能都能如此,打上一架就赢得胜利,那么千死河的威名岂不是白白得来的?就算修胥之强大,但是森林千万年来比他更加强大的也不是没有,却从未传言说有人征服过这条河。
果然,如同要印证它的猜想一样,一个浪头发酵酝酿成熟了一般,带着更加猛烈的势头,一下子将修胥之卷进河内。
金毛惊恐地扑上去,又被迅猛的河水拍回来,朦胧之中,耳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
小壶在修胥之被卷进去的瞬间就扑到河面,谁知千死河将它搓揉几下之后又甩回岸上,仿佛玩弄一个玩偶。小壶不死心重新跳回去,然而再也不被千死河接纳。
河水恢复了平静。
小壶气得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