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离见她不说话,存心沉下脸,逗弄道:“怎么,爱妃不愿意?”
他倨傲的凤眸看起来温醇清淡,却隐隐裹了一丝嘲弄轻视之意。
元清舞才不愿被他轻看了去,一咬牙:“侍寝本是臣妾的本分,岂有不愿意之说?”
“只是……”她扬起脸,盈盈笑道:“臣妾想向皇上求个恩典,还望皇上恩允?”说罢,她盈盈一俯身,态度恭谨。
南宫离难得见她这乖巧羞赧的模样,森冷的眉宇不由得生出几分暖意,身体微微前倾,似在认真凝听:“你说!”
“前夜臣妾差点死在冷宫,多亏了几位侍卫大哥善心,相救臣妾,所以臣妾……”她抬头,望了南宫离一眼,眼波流转,妩媚袅生,随即抿紧唇,她想,南宫离会明白她的意思。
南宫离略一皱眉,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想为他们争个好前程?”
“皇上若是不允,便罢了吧!”她的眼梢漫起失落。
南宫离看她便扭执拗的样子,知道让她拉下脸说出这个请求,已经万分艰难了。
前儿个,他的确气恼,有些狠心地惩罚她,她知恩图报也好,调几个侍卫也没什么艰难的。
他一把搂过她,语气温和,似在与她商量,“将他们调去内务府,或者军营历练,或御前当差可好?”
他这般说,元清舞再多说,就是别有用心了,毕竟南宫离没有责怪她与宫中侍卫牵扯已经不错了。
她笑弯了眉眼,声如清铃,婉转清脆,“皇上决定就好?”
马脸侍卫扛着新浴桶回冷宫,原本满心欢喜,却发现元清舞不在。他甚为疑惑,随便抓了一个妃子就问:“香妃娘娘去哪了?”
那妃子冷冷一笑,妖艳的脸上浮现愤懑,嫉恨,语气也酸溜得不行,“一早霍公公就来宣旨,她已经复位了,据说是爬上了龙帷,勾引了皇上,可真有她的好本事!”
马脸侍卫眉眼骤冷,煞气萦绕,声音也厉了起来,“你少胡扯?朝露殿守卫森严,她怎么近得了皇上的身?”
妖艳妃子冷蔑一笑,“谁知道呢?狐狸精转世也不一定?”
马脸侍卫扯开她,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你少在这蛊惑人心,什么狐狸精转世,看你一脸尖酸刻薄样,就是嫉妒她的好运气。”马脸侍卫愤愤不平。
“你倒是心疼那小贱人,莫不是也鬼迷心窍了去?”她狼狈站稳,丹凤眼中尽是嘲讽。
马脸侍卫不理她,转身走开。
身后她怨毒的声音宛若魔鬼,“觊觎皇帝的妃子,你会不得好死的!”不用看,也可以想象身后之人面目如何狰狞,气急败坏。
马脸侍卫虎躯一震,咬牙切齿,正欲反唇相讥,想想还是作罢,多说无益,反让她抓住把柄。
不过他悲哀地发现,他怨恨自己的无能,幸福猝然从指尖划过,快得如流星,不给一丝他抓住的机会。
为何他只是一个卑贱,人人皆可屈辱的侍卫,而不是那一声令下,莫不臣服的皇帝,所以他的幸福由不得他选择,可那倔强苍白的眉眼深深刻画在他的心中,似生了根,忘不掉,剜不去。
人生最痛苦之事不是不会爱,也不是不能爱,而是爱而不得。你要眼睁睁看着爱慕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中巧笑倩兮,婉转娇嗔。
他满心痛苦,急需要发泄,便开始酗酒,当霍袭奉南宫离的口谕来寻他,他已经醉醺醺,脸色陀红,眼睛浑浊而迷乱,七荤八素,双腿打摆,步伐虚浮,走路都摇晃。
他倚着栏木而坐,衣襟湿了大片,身旁是无数摔碎的酒坛瓦砾,身上充斥着浓烈刺鼻的酒味。浑浊的酒水流淌开来,犹如下了一场雨。
霍袭皱紧了眉,这样不务正业的酗酒,怎么能在御前伺候?
他并没有遵照南宫离的口谕,擢升他为御前侍卫,而是自作主张将他放入军营。
军营虽然苦,可最能磨练人,他若雄心勃勃,未必不能挣个好前程,懒懒散散,到哪都没有出头之日。
南宫离是他看着长大的,伺候,护驾之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马脸侍卫醉得不省人事,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彼时,马脸侍卫清醒过来,自然是怨恨霍袭的,他的兄弟一个个在御前当差,他却被投入军营,不过数年之后,他功成名就,荣耀披身,又不知如何感激霍袭。
御前当差也只是一个小侍卫,衣食无碌,可征战沙场,他割据一方,有一方势力,终于可以帮上她。大漠孤烟直,浩渺烟沙中,天穹星子闪烁,一如她明媚倔强的眼,让他魂牵梦萦多年,再苦再累,也咬牙不肯放弃。
南宫离允了元清舞的要求,她自然是开心的,她素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可是一想到侍寝之事,她就犯愁,南宫离这人如狼似虎,看着面容郁秀,温润谦逊,实则性子狠辣果决,在床上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她现在还是畏惧。
惴惴不安地等着夜幕的降临,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南宫离约法三章,反正他将她纳入后宫,又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利用她,牵制自己的老爹。
碧浩深邃的夜空,稀稀寥寥只有几颗微弱的星芒闪动,她身上只披一件单衣,倚着雕花窗栏发呆。
南宫离一身流金明黄走进来,五官深邃,紧抿的唇透出几分孤傲,墨发随风轻曳,见她陷入遐思,玉足露在外面,顿时就蹙紧了眉。
元清舞只觉身侧泠冽的风拂过,身体一轻,就被人抱入怀中。
如檀似麝的香气弥漫,冰冷的玉足被温暖干燥的大手掌住,那灼热直直熨贴到她的心房去,她反应性一缩,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耳边响起他沉咧训斥的声音,“这天冷,也不知道穿上袜子,这孤鹫宫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元清舞偎紧了他,轻柔的声音如柳絮拂心,让他平静下来,“衍之,你别怪他们,奴才都围在这,我嫌聒噪,才让他们都下去的!”
她的亲近让他冷漠的眉眼不由生出几分柔和,他抱着她,往床榻上走去。
元清舞眼眸一暗,喑哑道:“皇上,我们今晚能不能……”
南宫离瞥向她,漩如墨濯的凤眸带了一丝不耐,“叫孤衍之……”
元清舞搂着他脖子的手一松,抿着唇,“你不是不愿意臣妾这般叫你?”
“无人的时候,孤允许你这般叫!”她甜甜嚅嚅的声音唤得他的心都酥了。
他将她轻柔放下,脱下龙纹靴,也上了榻,“替孤宽衣!”他张开双臂,冰冷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