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易从一个密室监牢出来,身处在一个略显杂乱,杂草丛生,不知道空置了多久的院子内。他从未到过此地,不过不远处吵杂的环境倒是让他知道自己依然身处庆县。
张安易面容不变,朝这座院子的门外走去。还未走多久,便见前方有一道人影浮现。
张安易心底一颤,但依旧顶着那副平凡的相貌,暗自咬着牙朝那人影走去。
此时此刻,他就如同走到悬崖峭壁的边上,稍有不慎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陈捕头。”张安易恭敬道。
陈独面容略显憔悴,顶着黑眼圈,显然没有睡好,他微微瞧了瞧“李义”,淡淡道:“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陈独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刻意的赞赏道:“做的不错。”
李义身子一抖,陈独瞧了瞧,以为他是激动的,当下笑了笑道:“这件事情做得好了,也是大功一件,日后有成为缁衣捕快的机会。”
“李义”露出激动之色道:“是!“
“嗯,你走吧。”陈独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打发”李义”离去。
张安易的心跳渐渐加速,他朝陈独再次恭敬施礼,随后快步朝他身后走去。
“且慢。”
张安易心中一冷,但他还是停了下来,渐渐转过身子,朝陈独拱手道:“陈捕头还有什么吩咐?”
陈独一笑道:“没事,只是想让你晚上来我家吃饭。”
张安易心中暗骂,但还是微笑道:“卑职定然赴约。”
“嗯,你走吧。”
“是。”
张安易背对着陈独,慢慢的走着,这一走就仿佛是走了无数年,直到他推开大门,走到了街道里。
他顶着“李义”的脸,环顾四周,能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的右边不远,是相貌慈悲的李老头,另一侧挎着篮子的,是老王家的闺女,小翠。
还有在街边玩耍大闹,流着鼻涕,虎头虎脑的阿福。
张安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许多香气,这些香气融合在一起,组成了另张安易陶醉,留恋的生的气息。
只是,现在根本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陈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逃脱,他必须找到郭山,带他离开。
也是时候,真正的离开庆县了。
张安易带着一丝伤感与黯淡,快步朝远处走去,走在人群中,他的身形微缩,面容变化,一息过后,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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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山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找不见自己的师父了。
虽说陈老哥告诉自己,张安易是因为一些紧急的事情,需要去其他县走一趟,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知道自己是个愚笨的人,但有些事情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随着陈独的回归,他对自己越发疏远,平日里也绝口不提张安易的行踪,好似根本就忘了他这个人。
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时间拖得越久,郭山脑海中这股猜疑就越发的明显。
是时候正面质问一下陈独了。
郭山心底想着,忽然从原本坐着的石阶上站了起来。
他刚刚只是在那里休息,接下来还需要巡逻,等到了晚上便去问陈独。
郭山心底刚刚打算好,便见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定睛瞧去,只见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此人的相貌丑陋,身材矮小,瞧着自己只是笑。
只有那双眼睛,带着灵动的光芒,如同两轮小太阳,令他无法直视。
郭山对这双眼睛很熟悉,而这双眼睛也不应该长在这个中年人身上。
丑陋的面容和那双发亮的眼睛混杂在一起,叫郭山看的略有一些别扭。
“你有什么事情吗?”郭山觉得此人古怪,当下小心翼翼道。
中年男子笑道:“小郭,这么快就忘记师父了?”
如果是别人,在此时开这种玩笑,郭山很可能直接拍出十成功力的一掌,但瞧着这双眼睛,他的眼中带着激动和难以置信:“师。。。。。。师父?”
张安易点点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跟我来。”
郭山看着那张中年人的脸,本来应该充满了怀疑,可心底却仿佛忽然有了依靠,他老实的“嗯”了一声,跟在张安易身后快步离去。
郭山走在张安易身后,心中有许多的疑惑想要说出口来,但眼前的张安易走的很快,毫无停顿,再加上他为人木讷,一时间也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一道狂躁的身影出现在此地,他四下瞧了瞧,原本应该在这附近巡逻的郭山已经没有了踪影。
“老陈,你怎么跑这。。。。。。”街道边,有相熟的人刚刚说了一半,便忽然愣住了,他瞧着陈独的面容略微有些骇然。
只见陈独此刻浑身微颤,脸上阴云遍布,眼中带着一丝急躁与焦虑,显得狰狞无比。
向他问话之人与陈独相识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模样。
陈独听见话语,侧过头去,冷冷的盯着那人,沙哑着嗓子道:“你看到郭山了吗?”
那人愣了愣,但还是摇头道:“我没在意。”
“没有骗我?”
那人略微有些生气,但看陈独这般模样,还是忍耐道:“确实没有在意。”
陈独冷哼一声,刚要回答,就听见有人搭话道:“陈捕头,我看到郭山和一个中年男人往那边跑了。”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方位。
陈独侧目看了他一样,也不答话,脚下一踏,直接跃至屋顶,朝他所指的方向追去。
张安易在街巷里七拐八拐,尽量往人少的方向走,但他走的很坚定,显然知道目的地所在。
一边快步走着,张安易忽然笑道:“小郭,最近练武练得如何?”
郭山跟在后面,微微一愣后道:“我的《如龙枪掌》差不多到了‘登峰造极’的大成境地,至于内功,只是缓慢进步,尚未有突破迹象。”
“嗯,”张安易满意的点头,头也不回道:“慢慢来,不急。我最近有些感触,等安定下来,将你的掌法改一改。”
顿了顿,张安易继续道:“《气元功》虽说较为粗浅,但比起《流星绝》却合适的多。你现在先将根基打牢,不急着更换心法。”
郭山闻言,道了声”是。”
张安易又笑道:“话是这么说,其实还是我没啥好的功法,你可别怪我。”
郭山连忙摆手,表示不敢,但见张安易没有回头,只好道:“师父能将我带入武道之路,已是郭山的荣幸,其他的不敢奢望。”
张安易嗤笑一声,忽然回过头来,眯着眼睛道:“这么久不见,想不到你还会拍马屁了。”
郭山脸一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张安易转过头,忽然问道:“对了,我究竟离开了多久?还有,关飞燕去了哪里?”
郭山想了想道:“大概也有一个多月了吧。至于关小姐,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江湖上都说,是青龙帮帮主关莫敌前辈最近出关了,所以青龙帮各大分舵都要前往拜见。”
张安易默默点头,没有再说话。
直到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张安易忽然道:“我们到了。”
郭山侧了侧头,从张安易背后朝前望去,只见一个外墙昏暗的宅院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这院子大门高挂的牌匾上,用金漆刻着两个潇洒的大字_——梅府!
郭山愣在原地,他完全想不明白,二人怎么会来这庆县县令的宅子。
他正想着,张安易已经“咣咣”的敲起了大门。
没过多久,大门发出“嘎吱”的响声,张安易忽然回过头来,朝郭山做了一个鬼脸,随后用手一摸,再度变成了原先的少年模样。
郭山瞧着他瞬间变脸,傻愣愣的立在那里,张目结舌。
大门打开,田冲从门内走出,张安易再度转身,朝田冲笑了笑道:“好久不见,令狐先生。”
田冲一愣,奇道:“小张捕头?我可是好久都不曾看到你了。之前梅大人还问起过你。”
张安易晃了晃脑袋道:“一言难尽,我能进来吗?”
田冲连忙招呼二人进屋,刚将大门关上,张安易又拜托道:“还请令狐先生不要泄露我与郭山的行踪。”
田冲心中疑惑,但知道张安易对自己也算有恩,当下道:“这是自然。”
三人没走几步,来到那处园林之中,此刻梅正群正坐在那亭子内,捧着一本略显残破的书卷。一旁摆着一盏香炉,淡淡的白烟袅袅升起,泛着微微的香气。
听到动静,梅正群抬起头来,瞧见张安易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道:“小张捕头?还真是稀客。”
“梅县令很悠闲啊。”张安易拱手道。
梅正群露出一丝苦涩,抱怨道:“关小姐走后,那分舵无人管理庆县事物,老夫只好出马,也没了以前清闲的日子。”
田冲笑道:“可不是,最近大人确实操劳,连平日里最爱吃的菜都吃不下了。”
梅正群朝田冲拱拱手道:“若非有你辅佐,这官我恐怕是做不下去了。”
“梅大人虽然这么说,但庆县在他的管理下,倒也不比关小姐在的时候差。”郭山忽然开口道。
张安易忽然侧过头去,带着一丝惊讶看向郭山。
什么时候,他的马屁能拍的这么溜了?
见张安易瞧过来,郭山的脸色涨红,补充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梅正群朝郭山拱手道谢,随后看向张安易好奇道:“最近升堂的时候我都未曾见过小张捕头,陈捕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到底怎么回事?”
张安易听闻梅正群竟然去县衙升堂,仿佛能想象出他无奈的表情,当下笑了笑道:“最近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此次前来除了想在此地暂时修养数日,也是想向梅大人辞去庆县捕快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