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飞燕瞧了瞧郭山离去的背影,忽然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听他喊你师父,是不是真的?”
张安易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朝关飞燕咧嘴一笑:“你猜。”
闻言,关飞燕翻了一个白眼,也没有追问,转而道:“你要去哪里?”
张安易正要开口讲话,就听关飞燕冷道:“再敢说‘你猜’,我就切了你的舌头。”
张安易干咳一声,道:“我想去春风楼一趟。”
关飞燕闻言,一边笑着一边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副我了解的表情。
张安易有些无语道:“我是去查案的,有些事情还是得了解一下。你该干嘛干嘛去,就别来烦我了。”
关飞燕冷哼一声道:“既然是查案,为什么我不能去。”
张安易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春风楼那种地方?”
关飞燕一拍桌子道:“那地方怎么了?凭什么就许你们男人去,我就不能去。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去定了。”
张安易瞧着她,见她有些生气,只得叹气道:“去就去吧,若到时候你名声臭了,可别怪我。”
关飞燕忽然嘿嘿一笑道:“去也是你带我去的,到时候整个庆县都会知道你小张捕头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带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去那种地方,到时候你的名声才是臭到家了。”
张安易一愣,想说哪有自己称呼自己冰清玉洁的,真不要脸。
转念一想,她说的倒也在理。若是今后上街,男的上来就猥琐的讥笑自己,说他真是风流,玩这种花样,女的看到他就变了脸色,像是见到了采花贼。自己还怎么当这个捕快?
哪还有一丝威望留下?
想到这里,张安易连忙晃晃脑袋道:“不行,你不能去,打死我都不带你去。”
关飞燕也不生气,嫣然笑着,忽然高声道:“小二,结账。”
张安易有些不明白她唱的是哪一出,就听门外“蹬蹬”的声音传来,随后,一名面容清秀的店小二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
“多少钱?”关飞燕问道。
“客官,您今日点的鱼宴,一共是二百四十两,再加上天字第一号套房的费用,一共是二百九十两。”
关飞燕点点头,显得毫不在意,转头看向张安易:“付钱吧你。”
张安易一听,顿时愣在了当场,瞧着关飞燕有些尴尬道:“这。。。。。。,这不是你出钱吗?”
他的一百两银票早就没了,就算留着,也付不起这顿饭。
关飞燕鄙夷的看着他:“我只是说我带你们上这来,这套房是我定的,哪还有让我付钱的道理?”
张安易彻底愣住了,看着一旁低眉搭眼的店小二,总觉得他也在鄙视自己。
他忽然之间明白刚才陈独为什么走的这么急了,真不愧是老江湖,逃单都逃的让人看不出来。
张安易站在原地,瞧着关飞燕微笑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扯出一丝笑容,死皮赖脸道:“要不,你先借我点,我过几日还你。”
“呵呵。”关飞燕只是冷笑。
见此情景,张安易忽然将刀丢在桌上,对着店小二道:“我就是没钱,这里有把刀,你看你是砍我胳膊,还是砍大腿,实在不行都砍了,抵这顿饭钱。”
无奈之下,他只有把小时候当乞丐时,吃霸王餐耍赖的招式用了出来。
一旁,关飞燕目不转睛,看的津津有味。
店小二也有些慌了,能来三月楼的都是体面人,更何况是天字第一号的客人,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事情。
“客官,不可以。。。。。。”
店小二话未说完,关飞燕忽然拿起刀,抽出单刀,淡淡道:“你既然不敢做,便我来代劳吧。”
说着,作势就要朝张安易肩膀砍去。
“等一下!”张安易忽然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从关飞燕手中拿过单刀,放归刀鞘之中。
收回佩刀,张安易见关飞燕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脸上不由显出纠结之色。
“若是小张捕头吃霸王餐的事情传出去,你说怎么办?”关飞燕忽然开口。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张安易用力点头道:“我带你去春风楼!”
他两相比较之下,觉得自己身为捕快,若是在三月楼吃霸王餐,来得更为丢脸些。
店小二看了看张安易,又看了看关飞燕,总觉得这两位有些奇怪。
这少年没钱,想要用胳膊大腿抵饭钱,分明是想吃霸王餐。
那名少女,长得这般好看,竟然想要少年带她去春风楼那种地方。
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想他当了这么多年三月楼的伙计,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关飞燕展颜一笑,朝张安易露出一副欣赏的表情,从怀里随手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店小二,淡淡道:“不用找了。”
“等一下。”张安易忽然冷道。
“怎么了?”关飞燕皱皱眉,以为他又要反悔。
张安易指着店小二手中三百两的银票,忽然赔笑道:“还是找一下吧,一共是十两,谢谢。”
有了这次的教训,张安易觉得还是得在身上备点钱。
这下子,就算是关飞燕都被他弄的脸色一红,实在看不下去了,揪着他的衣领飞快下了楼,就差用出她口中“日行百里”的轻功。
天字一号房中,有风从外面轻轻吹过,稍稍吹动店小二手中单薄的银票,他愣愣的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午时过去没多久,只见春风楼门口并肩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四只眼睛盯着春风楼富贵堂皇的金漆招牌,沉默不语。
少年,身穿醒目的捕快服,头戴小帽,腰间挂着单刀。
少女,面容娇美,青衫摇曳间,亭亭玉立。
春风楼前来往的人也多,可看到这二人的面容却面色一变,面上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连忙低头,匆匆走过。
见此情景,左手边的少年露出一副苦笑,脸上泛红,印出面颊上淡淡的五道伤痕。
他咬咬牙,侧头看了看满脸好奇的少女,无奈之下,只好闷着头大步走入眼前整个庆县最大的温柔乡。
少女满脸的不在乎,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四处看着,一边跟着前面的少年走进春风楼。
街道上,原本低头行走的路人忽然一同停下,仿佛默契十足,可没过几秒,又纷纷走了起来。
只是这些人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没人说话,街道上诡异的安静下来。
少年少女步入春风楼,街上的场景已经看不到了。
春风楼外表富丽堂皇,但里面却是极为雅致。楼中竟然有小桥流水,百花绽放。
少年走在木桥之上,朝下看去,只见那窄窄的河道中,流动的竟是醇香扑鼻的红酒。
不远处,一架水车缓慢翻动,不断有红酒从水车之上落下,更显得酒香四溢。
此时正值午后,春风楼还没到开门的时候,整个楼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水车翻转搅动酒水的声音传来。
“张某前来查案,若是有人劳烦现身一见。”张安易拱拱手,对着空荡的院子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声轻笑,随后李园园身披长裙,腰间系着粉红色的丝绸,面上毫无粉黛,却是娇艳无比,从二楼缓步走下来。
一边走,一边捂嘴笑道:“张小弟真是好兴致,竟然带着堂堂青龙帮的关大小姐跑到我们春风楼来了。”
张安易苦笑一声,没有理会,继续道:“李当家的,我们此次是为查案而来,还请配合一下。”
李园园笑的风情万种,回答道:“当然当然,就算小张捕头不来,我也会派人去衙门将事情告诉你的。”
“可有什么线索?”张安易眼睛一亮。
李园园一笑,忽然拍拍手道:“将人带出来。”
脚步声响起,张安易与关飞燕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瑟瑟发抖,脸上胭脂水粉统统糊了,双颊之上还有泪痕,此刻被两个壮汉夹住,抬到李园园面前。
关飞燕皱皱眉头,眼神不善的望向李园园:“这是什么意思?”
李园园连忙解释道:“红妆的死与她有关,为了逼她说话,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关飞燕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张安易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园园道:“身为春风楼的姑娘,绝对不允许私自接客,这是规矩,大家应该都能理解。”
“可红妆那妮子竟然胆敢背地里偷偷出去与客人私会,这是最坏规矩的事情,当真是死了活该。”
“这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张安易指了指被夹着的女子。
“哼,丽香你自己说说,此事与你有何关系?”李园园冷道。
名叫丽香的女子嗓子有些沙哑,一边抽泣一边道:“是。。。。。。,是我不好,我不该。。。。。。,我不该帮红妆隐瞒这件事情的。”
“就算她帮那红妆隐瞒,你也不用这般对她吧?”关飞燕皱眉道。
“若不是她,红妆怎么会死,我在春风楼呆了这么久,还从来不曾发生过这种事情。要不是她,东方大人岂会怪罪于我?”李园园显得有些委屈。
李园园顿了顿又道:“当日红妆偷偷离开春风楼,便是她打的掩护,除了红妆自己,也只有她知道当日红妆私会的究竟是谁。”
张安易眼中一亮,接话道:“那私会死者之人,很有可能便是杀害红妆的凶手!”
所有人得目光纷纷投向名叫丽香的姑娘,只等她说出红妆私会那人的名字。
丽香面色苍白,嗫嚅了片刻后,摇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
李园园冷哼一声道:“现在还不老实,给我打!”
她话音刚落,两名奴仆将丽香扔在地上,就要挥拳朝她打去。
“住手!”关飞燕心中怒意突生,猛地挥出衣袖,只听得一道仿佛凤凰的轻鸣响起,春风楼小溪中的酒水翻滚不停,一道罡风从袖中飞出,直接砸在两名奴仆身上,将二人击飞出去。
罡风力大,竟然将两名奴仆扔出好远,重重的摔在楼梯之上,木质的楼梯也被砸出了一道缺口。
“你!。。。。。。”李园园心中恼怒,可想到眼前女子的身份和地位,却也不敢发火。
“有话就好好说,我觉得这女子所说的是实话。”关飞燕杏眼一瞪道。
张安易点点头道:“若我是名叫红妆的死者,我也不会将这这般隐秘的事情告知他人的。”
李园园看了看两人,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