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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指婚

时间匆匆地走着,转眼就是过年了。戚家上上下下开始忙碌地做着准备,而以往每天训练没间断过的亲兵们也开始间歇地放假,毕竟春节是最重要的节日,谁都不想过不好个年,况且当兵再是如何紧张,一丝弦绷久了,也终是得松松的。

戚山自从月前归家后,除了在书房练练书法外就是与张团长两人品茶议政。诚然,中国从古至今,男人有几个爱好是无法改变的,第一个便是政治,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从周朝起就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典故,而听闻京城茶馆数十年前甚至还贴上了谢绝议政的小告示,这也侧面说明了人民议政的影响力,民心向背还是政策的一个重要检验标准。可躲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小县城里,张团长不用日日盯着操练后,也只得与见识最为突出的戚家老爷唠唠嗑了,两人唠嗑之时陈赛军往往就侍奉在张团长后面,无茶添茶,有时候还能别出心裁地提出两句评论,虽说有时候有些幼稚,可也是给出了一个新的方向,再一剖析便能有些独特之处,这一来确也颇得两人赞赏,尤其是戚山,好几次在张团长面前说这陈赛军的好,一日一日的,喝茶议政,这日子倒也轻松。

而春节临近,戚府后院里头,戚云也拿出了小姐的气势,这段时日指挥着下人风干猪肉,挂在屋檐下,一边还腌着咸菜,大大小小的事情倒也是安排得井井有条,丝毫没有慌乱错过的问题;毕竟年年如此,今年自己也不过是接过了母亲往年的工作,照葫芦画瓢罢了。

戚山抚须微笑看着这一切,心里极是满意这一趟回来后女儿的变化,差不多已经是可以扛起这家的半壁江山,家里的什么事情也都差不多可以让太太歇息下了,女儿接手看样子也不差。

这一日,戚云刚好从窗外路过,手里拎着一件衣裳,看样子是过年裁缝为戚家太太做的,是喜庆的红色,裳儿跟在身后正在说些什么,戚云却是不顾只管往前冲去,风风火火,张团长看着一旁的陈赛军注视着活力四射的戚大小姐,眼球转了几转,突然跟戚山说道:“戚老哥,请恕小弟唐突。敢问令千金年方几何?”

戚山吃了一惊,这么些时日聊下来,两人可是从来都是未曾涉及私事,有点惊讶地问道:“不知老弟说起这话是何意?这,是想给我云儿说个亲事?

张团长看看戚山,指着身后的陈赛军,哈哈大笑道:“戚老哥,您觉得我身后这副官如何?”

戚山这才恍然大悟,试探着说道:“小女桃李年华,敢问陈副官贵庚?”

陈赛军根本听不懂什么叫桃李年华,只是误会戚山是故意不想说出来,对自己不满意,哪曾想这老一派人物说话都是弯弯绕绕有些难懂的,不过贵庚也知道戚山是在问自己的年龄,有些郁闷地回答道:“二十有四。”

“如何?”张团长看戚山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副官,饶有兴致地问道,有些期待。

“张老弟,不是老哥不赏识你这副官。只是我家一向放纵小女,现在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虽是不假,可单凭这个也难以说服小女,这好歹也得两人互相倾心才好。不如待我问问我家丫头再说如何?”戚山一番话说得倒也是在情在理,作为父亲的考量不过如此,希望女儿能择一良人,幸福美满;更何况,无论怎么说,门当户对这还是必须的,两人如没个话说,便是夫妻相敬如宾也只是客气的冷淡,坐在身侧也是隔了条银河,戚山自己便见过许多刚嫁过去就如同守活寡的女人,那惨淡的神色自然不希望在自己女儿身上也看到。

而确实对于陈赛军,戚山是觉得如果单从样貌来说,肯定是不会委屈了自己女儿的,不过其他事情毕竟时日尚短,也不好做他想。而除了这个,他也有过别的打算,经营戚家这么多年,收养的几个孤儿培养长大,也不是没存做自己女婿的心思,特别是戚大,从小就跟戚云一起长大,自家女儿有些什么心事,还指不定会跟戚大而不是自己这个当爹的说,所以这次在外头他也露了些口风说是年纪大了后铺子和女儿都会交予戚大,让戚大做个女婿,继承戚家,毕竟这么多年,他的人品也可以信得过,办事也麻利。想到这儿,戚山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

张团长知道这事情着急不得,也是自己看出陈赛军对这戚家小姐有些着意,便点了点头,说道:“别的不说,我这副官的人品我是可以保证的。书虽没读几本,可现下这世道,书生万卷书也难当小兵一杆枪啊。您考虑考虑,也问问您千金的意思。”

站在身后,听着两人的对话,陈赛军心中大喜,脸部表情都要绷不住了,他知道这是团长想为自己寻一个好的婆娘,便一直笔挺站着望着前方,满是忠义可靠的模样。说实在的,陈赛军自己确实也是对戚云这个行事干练的女孩子有好感,而且最初的相识时这第一眼的怯弱也让他直到现在都无法忘怀,那有些紧张的第一面。

只是团长怎么就看出来自己喜欢她这一点了,陈赛军想着,不愧是团长啊,眼神锐利如虎,自己这想法什么平日里还是有些外露,以后得改改。

戚山见陈赛军如此做派,站得一丝不苟,精明如他自然知道是对戚云有些倾心,便心里开始盘算着该如何是好。

毕竟婚嫁不是生意,买卖不成还可以退换,这女儿只要嫁出去了,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便是如此这般,总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一来,虽说是张团长开了口做了担保,但从父亲的角度出发自己也必须好好观察下陈赛军,也要好好想想如何跟戚大说说,这么多年的养育,不是父子也都胜似父子了,他也不想让自家人寒心。

这话题甫一摆上桌面,这气氛就显得颇有些尴尬,三人好一阵无语,各自盘算着,再说什么都有些做作了,自然,这一顿茶吃得也是索然无味,每个人各怀心事地说着不咸不淡的一些话,不到两柱香功夫张团长带着陈赛军便匆匆告辞了,说是来日再叙。

待张团长跟陈赛军回院子休息之后,戚山长叹一声,其实照他的想法,女儿最好还是找自家知根知底的读书人,人品有了保证,再说凭自己的家业,日后等世道安稳了也好过日子。找个军人,枪林里来弹雨里去的,指不定哪天就身死沙场,女儿的日子也不好过,担惊受怕的,只是现在别人就住在家里,想结个亲也是有商有量的,哪一天逼急了枪一亮出来却不嫁也得嫁了。

想到这儿,戚山头也是大了,唤来戚荣,扶着自己回房休息了,房里夫人还在绣着过年的大红棉袄上的那些喜庆图案,看样子戚云已经拿回来给娘亲了。戚家太太摆弄着手里的衣裳,映着烛火,图案生动而活泼,像是要活了过来,是铜钱跟鱼的图案,虽说是有些俗气,可还是贵在有个好彩头,她一脸的幸福,说道:“来看看,老爷,这件怎么样,这个图案你还喜欢么?”

戚山看了眼,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说道:“夫人,先别缝了,扶我到床上去,我有事跟你商量。”摆摆手,让戚荣退下后,戚山赶忙跟夫人商量起张团长的提议来。

毕竟是关乎自己女儿的大事,自家不比别人,三代单传,无兄无弟的,这代更是只得一个女儿,虽说生了女儿后还想过要个儿子,可这老天不作美,夫人再也没怀上过娃儿,而夫妻感情又极是融洽,戚山也没动过纳妾的念头,到这个岁数更是不可能,所以这笔家产无论如何得是给女儿的嫁妆,虽说乱世人命贱如草,可女儿这旁人眼中的草那也是自己的心头宝,这婚姻大事就是戚家存续的头等大事了。

坐在床上,戚山跟夫人细细说了这事的来由,说道:“夫人,你怎么看,其实我也注意过陈副官,看上去平日里也是一个恪尽职守的人,对人也和善,而且那陈赛军生得确是俊俏,只是看这面相呀,却是薄情,那散乱的眉角,还有细长的嘴唇。怎么看,我都有些不太放心,太过于俊俏,总是怕他负了丫头;虽然确实面相之说不可全信,只是关乎云儿的幸福,我也不得不从全考虑。”

戚家太太颔首,琢磨了片刻,脸上有些凝重,毕竟一开始并没有风声,突然一下子丈夫就回来说这码事,谁都没有准备,只能顺着戚山的话头说下去:“你说的也是在理,可那你说,这小县城你还能找着谁,外地的我们又如何识得,行商这么些年,多的是知书达理的相公负了妻子,那刀头舔血的汉子重情重义的也不鲜见。倒是这面相只说,是值得一想。你问没问丫头?她野惯了,我们这父母之命怕也做不得数。”戚家太太说道,手里的东西早就摆在一边,置之不理。

“我还没敢说,容我想想,连我们自己都拿不准主意,怎么跟丫头说。别我们刚说出口,她一个忍不住,婚事黄了不说,还得罪人了。”戚山毕竟生意人本性,凡事看个利弊,跟老婆也是多年相守,俩夫妇心意相通地不停地推敲着这桩婚事。

一会从面相说到家世,一会又从家世说到个人品性,凡是二老能想到了都在细细研究,真真是恨不得把陈赛军这人放在房里一点一点地一寸一寸地分析个明明白白,如果能磨成灰再拼起来估计两人也会去做。说了整整一宿,都没弄出个子丑寅卯来,便耽搁下没立时跟戚云提起这茬事了,只是日常时候两人对于陈赛军还是细细观察,私下里两人做个评断。

戚山也问过老夏,毕竟老夏同戚云如同爷孙一般感情颇深,平日里戚云有什么事也会同他商量,老夏一听这事,却立刻反问戚山那戚大该是如何,毕竟他也知道戚山之前中意戚大入赘,还同戚大提起过,让戚大已经是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姑爷,在整个戚府也是不少人知晓了。

戚山摇了摇头,说是比起戚大,这陈赛军也许对戚云更好,毕竟乱世里有杆枪就是有个依靠,而戚大毕竟只是家丁出身,虽说是知根知底,不过顶天了也只是守成。

见戚山如此决断,老夏别的不说,只是劝诫道,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戚云一关也许好过,毕竟看上去她对戚大也没动心,就是当他一起长大的好哥哥,可让戚大接受这个事实却是更为困难,毕竟陈赛军初来乍到,短短的一两个月便胜过了戚大这么多年的相思,这叫他如何好过;而且戚家的生意以后都还要靠戚大卖力,毕竟戚山年岁也来了,自己在外头跑不了几年了,一个不小心,寒了家人的心也是不好。

戚山对老夏的顾虑也是深以为然,私下里找戚大说了,也不见他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头低得更深了,本来就不苟言笑的他眉眼又凹进去了一些。

戚山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反悔了,便提出还是让戚大打理铺子,算了他一成干股,等戚云完婚后戚山也可资助一笔钱让他自立门户。对于这个提议,戚大倒是拒绝了,说从小就靠老爷抚养长大,还如此计较岂不是白眼狼了,自己只希望一直陪着老爷太太,以后也辅佐姑爷好好发展戚家。

戚山见戚大如此回复,心里自也是欣慰,想是这么多年终究没选错人,戚大还是这么靠得住,这么一来,戚山对于戚大的信任又加了一层。

倒是戚荣,平时默不吭声的,戚山只是考虑到他也是从小陪着戚云长大的唤过来问问,也没打算听他什么意见,却不料一问就见他说道:“老爷,阿荣请您仔细再考虑一下,戚大在戚府这么多年,您这一下,他在戚府该如何是好,好多人会笑他的。”

戚荣觉得戚大这次回来这么久了,已经是以姑爷自居,话都放了出去,在家丁中也流传甚广,而一下子丢了这个身份,无论如何他也会意难平,再加上戚大平日里又是心高气傲的主,这一变故,只怕是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戚山一听戚荣说得这么郑重就不喜,本来心里就有决议了,也不管戚荣如何说,摆了摆手,让他离开,自己还是在书房待着,片刻后,唤过老夏,两人往前院走去,看着陈赛军在练兵,戚山微微颔首,捻着胡须,有笑意浮在脸上。

到底是当兵的,就是不同。戚山想到,把曾经属意的戚大都丢到了爪哇国外。

前院里那亲兵队练得热火朝天,戚山又是微笑着站在一旁,一派和谐景象,只是角落盆栽处,戚大蹲着,打理着那盆景,手上一个没注意扯下了一小根树枝,几下掰断,脸埋在树荫下,阴阴地似乎要渗出水来。

这一下,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戚云了,这段时间本来事情就芜杂,她总是得在宅子里奔来走去,每当路过前院的时候戚云总是有人像是借口看她一般出来做些怪异的事情,就像是在阴天看太阳,雨天练操什么的。

本来她也觉得没什么,也许只是军人闲极无聊出来休息,可不用几天,这些刻意就连傻子也看得出来,她看着来往神色怪异的军人心里纳闷极了,只是一个女孩子家家又不好开口问,只得憋在心里,唯一能问的就是陈赛军,可中间最最怪异的就是陈赛军,看见她脸就羞得通红,话也不说,急急遁走。

这一下,戚云对这变化可就无能为力了,只能一个人独自揣摩,也找不出个原因;问问裳儿,裳儿也是只管摇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嘟着一句话都不说。

大半个月了,戚山也没给张团长一个答复,两人颇有默契地再没聊这方面的事情。张团长知婚姻大事,戚家也不可能草率答应,倒也不着急,只是这年关一天天地临近,却也动了回乡的心思,见得戚家一家人这么热热闹闹的,要说心里没想法肯定是不可能的,虽说跟家里闹翻多年,这自己年纪大了,父母也等不了太久,自己回去也不见得父母会赶自己出来。

夜里寻思着,第二天张团长就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回老家了,还带上了大包小包多年积攒下来的一些事物,戚家一家人也送到了县城路口,自是依依不舍,意料之中的是陈赛军留了下来,按张团长的话说,自己不在,留个知人情懂礼节的副官也是不错的,毕竟还有大部分军官需要留守。

戚山嘿嘿笑着,也接着话头说老弟考虑得周到,戚家当然欢迎陈副官留在这里过年。

离别当口,戚山跟张团长握着手说道:“老弟呀,你就安心回家探亲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的。”

张团长哈哈大笑,道:“守得云开见月时,只是不晓得那月我回来看不看得到。”

听得这话,戚山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看着前方被马蹄带起的尘土,若有所思。

张团长离开后,陈赛军清晨就操练着留守的军队,午时开始就帮着戚家人准备过年,短短的时日,戚家上下都对这个年轻的军官印象大大改变了。毕竟大家伙相识的第一印象来源于他的朝天一枪,还停留在他凶狠的话语,虽说相处一个多月都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那么难以打交道,可总是有些心有余悸。直到这时候他跟戚家下人一起准备过年,整天打年糕,剁猪肉,做事的时候都是笑呵呵的,再加上又长得俊俏,这一下,戚家上下都乐于与他亲近了。

“你休息下吧。都快全部准备完了,今天都二十九了。”让丫鬟裳儿拿了条热毛巾递给陈赛军,戚云穿着件大绿色的棉袄,缎面上用金线纹着福、喜两字,领子上还绞了毛边,看上去特别暖和,头发仔细地盘在脑后,俏生生地站在一旁看着陈赛军跟几个家丁一起打年糕。

“没事,马上就完了。你看这糯米,等凉了你也知道根本就不能打了,趁着热,马上就能打好了。”陈赛军还是穿着军装,只是扣子都已经解开了数粒,露出因出汗而发亮的锁骨,他和几个家丁一起扬起手中的木槌,一下一下噗噗地打着槽里的糯米,一滴滴汗落在地上,几个男人还喊着号子,整整齐齐。

见他不想停下,戚云也不劝他,就让裳儿放了毛巾,搬了条椅子过来,又把暖炉拿来,自己坐在旁边看着打年糕,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他说话,说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事,陈赛军话也不多,戚云说什么的,他就点头或者嗯嗯两声,只是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极是有神。

这院子里打着年糕,人来人往的,不少人看着这边小姐坐着陪陈赛军聊天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也不敢笑出声来,捂着嘴巴,快步走了过去,到远了才会吃吃地笑。

虽说已经是民国,不比前清礼教森严,可是这男女之间也不能太过于亲昵,戚云也是疏忽了,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坐在年轻男子身边却是也不算什么事,戚家夫妇站在柱子后头,远远地看著院子里的这一双年轻男女,心里颇有些欣喜。

戚山同妻子说着悄悄话:“夫人,你看我们丫头确是也不讨厌这副官,不如还是跟她提算了。毕竟二十多就能做到副官,也不算愚笨,日后也有些奔头。”

老夏站在身后,也是露出了笑容,发黄的牙齿都笑得清晰可见,还有几个小黑洞,他毕竟只是希望小姐幸福,哪个长辈不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永远开心快乐下去。

在一旁挂着腊肉的戚大仿佛也认命了,没有之前一提起陈赛军就阴郁的表情,他明白老爷太太甚至之前还支持自己的老夏既然都已经中意陈赛军了,那就没什么好争的了,自己已经输了,但片刻之后他仿佛发掘了什么念头,忽然欣喜起来,戚荣在他身边搭着手,丝毫没有察觉戚大的变化,木讷地道:“来,这一块我们往右挂些。”

“嗯,好的。阿荣,你举高些。”戚大淡淡地说道,看着遥远的天边,灰灰的飘着小雪。

等了好半晌,戚家太太这才回答道:“就依你吧,我觉得也好;挺不错的。”她望着雪中的两人,又歪过头看看已经发福的丈夫,露出满脸幸福,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膀上,戚山也挽过妻子的手,一起看着女儿,眼眶竟都有些湿润了。

戚家太太想起当年过门时,第一次见面的丈夫,掀起盖头那一刻才真切地看见他的面容,也是上天保佑,这么多年两人恩恩爱爱。家大业大可他连一个妾也没纳,也不嫌弃自家只是生了一个女儿,那夜的雪也跟今天一样,飘飘洒洒的,虽说小,却也绵绵密密,洁白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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