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换好衣裳从旅店后门悄悄地离开,戚云和裳儿架着已经失魂落魄的戚家太太跟着戚山和老管家猫着腰在镇子的巷子里穿行,戚山知道戚荣也不在后也只是低落地摇了摇头,跟着自己出来的两个家丁原来都不是真正知心的人。
不过这一次裳儿倒是没忍住,说戚荣跟戚大肯定不同,戚荣读过这么多书,从小开始给她讲忠臣义士的故事,一定是想办法搬救兵去了。
可是一个小丫头的话又有多少人会去听呢,就连戚云都只是摆了摆手,无意去为戚荣翻案,他忠或奸已经不在意了。
戚家人能逃出这一遭还多亏镇子上有一支国民党的小部队驻扎,虽说难以击败日军,略微地阻挡一阵,至少也让戚家人多出了一些奔逃的时间。戚云一路上都在祈祷这小部队能够多杀些日本人,最好是能把戚大给杀了,只要戚大一死,自家就平安了许多。
一路上,从镇子里到树林,由于走的都是小道,再加上得架着母亲,戚云和裳儿的体力很快就耗尽了,斗大的汗珠顺着头发一串串地往下掉,就连嗓子也都干得冒烟,脚步虚浮,几乎要摔倒,戚云看着前面已经慌不择路的父亲,把母亲扶到一旁靠着树根,大喘气地说道:“爹,我们还是缓缓吧,我去找些水来,我们都已经逃了快一个多时辰,你瞧这周边都已经杳无人烟了,还是歇歇吧。”
戚山回过头来,慌乱地道:“停?我们还可以停么?”
借着月色戚云看见父亲眼中有受伤野兽的恐惧,胡须也是微微颤抖,破旧的外套让他显得更是落魄惶恐。
戚云心中有一些可怜父亲,从云端掉落的感觉她并没太多感触,毕竟嫁与军人为妻的她早就对于漂泊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一点时间也可以振作,可对于父亲,年纪大了,这一下掉下去也许久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有了些偏激。
戚云歇了歇,平静地说道:“爹,我们就休息半个时辰,你看母亲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我跟裳儿也都背不动了,你跟母亲说会话,兴许她就好了,接下来我们也能走快一些。”
不容戚山拒绝,戚云走上前去,牵着父亲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抓着父亲的手臂,坚定地说:“爹,我跟裳儿马上回来,您别慌。老夏,你帮我照顾下爹爹。”
老夏点了点头,他也已经累得够呛,毕竟年过古稀的老人,走了这一段已经是极限了,虚弱地坐在地上,对着戚云比了比手势,示意懂了。
戚云盯着父亲的眼睛,直到他眼神里的不安与慌乱全部消失她才唤过裳儿一起动身去寻寻周边有没有什么小溪之类的水源,临走时,她还转过了身,看着身后的父亲,低着头发着呆,母亲靠在一旁,没有任何动静。
“我去去就回。”戚云轻声说道,拉着裳儿快步走向林子里。
夜里的林子张开了黑暗吞噬的巨口,只有晃动的树枝发出的声音让人感觉稍微踏实一点,如不是还有声音,几乎就是幽冥鬼域,那时候听戚大说这里头还有野兽,只怕也是谎话。
戚云跟裳儿借着月色一路摸着,俩人走出去差不多半里地方才寻到了一条小溪,拿出身上的小瓶子盛了一些水,跟裳儿抓着手,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回走,快到爹娘休息的地方时,戚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在这里!果然没错!老爷,你真叫我一阵好找啊。”
是戚大!
戚云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水瓶落在落叶上,轻轻一声闷响,溜溜地转了几下,心里别提有多悔恨。
裳儿听见戚大的声音吓得就要叫出声来,“啊”刚冒出头,戚云直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别叫,裳儿,叫出来就完了。”
戚云没想到日本人这么快就追了上来,自己还真是高估了****的战斗力,要不日本人哪能这么马不停蹄地,自己前脚到他们后脚就赶过来了,戚云只得拉着裳儿猫着往一家人休息的地方潜过去,先看看情况。
透过树的遮挡,那一小片空地的情形已经是戚云所能想到最坏的情况,戚大站在一队日本兵中间将戚家夫妇围住,戚山紧紧地抱着太太,老夏跪坐在身边瑟瑟发抖。
听得戚大说话,戚山抬起头来,眼睛里几欲喷出火焰,盯着他大声质问道:“阿大,我自认待你不薄,将你从小养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戚大玩味地看着自己曾经的东家,又看看日本人,满是讨好的神色,这才开口道:“老爷,您说得没错,您确实待我不错。”轻笑了一声,里头都是浑不在意“可是现在这日子,跟着太君我什么都会有了,还眼巴巴地熬死你做掌柜?我又不傻,这笔帐我还是会算的。”
听得日本人赞成声一片,突然有人说着腔调怪异的中国话劝着戚山:“戚君所言极是,我大日本帝国为的就是来支那帮助有意与我们一同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人士。戚老爷,我劝你也识相点,再有几个月,我们大日本帝国很快就会征服你们所有的国土,现在就跟我们一起创造新的帝国难道不好?”
戚山听到这些话,一张脸涨得通红,怒斥道:“狂妄!我中华泱泱大国,你们这些倭寇不日必亡,说什么灭亡我们中国,你们才是螳臂当车,妄自尊大!”说完把矛头转向戚大:“阿大,是老夫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这一条白眼狼,你作为中国人,去投靠小日本,你没有好下场的。”
戚山说得气喘吁吁的,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激烈地说过话了,他是生意人不假,平日里都是讲究和气生财,可是碰到家国之事,他又怎么能忍得住一腔热血,匹夫尚且有报国之志,更别说他一个时时关心国事的行商,从小学的是正统的儒家之道,商虽居末流,可也不能磨灭他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荣耀。
那日本人只是笑笑,来中国这么段时间,他看惯了一开始直的脊梁骨,只要一上手,这脊梁骨大多就弯了,他也不急,让戚山训斥着,笑意越来越浓。
戚大摇了摇手指,道:“老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叫你声老爷是念着旧情,你让小姐出来,我不会为难她的。”说到后来,声音越发地猖狂,惊起三两只飞鸟,扑扇着翅膀,飞往远处。
“呸!”戚山见他如此不堪,用力唾了一口,直直地飞向站在他眼前的戚大,带着满心的愤恨与后悔。
戚大闪了一下没有躲过,啪地一声轻响,浓痰挂在脸上煞是尴尬,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动,日本人看着这一对曾经的主仆,一阵哄笑,已经有人开始教唆着戚大一脚踹死戚山得了,然后跟着一起去找小姐还有财物。
戚大极怒攻心,好不容易找到日本人当了靠山,在戚山面前可以呼风唤雨了,这一来又被他在靠山面前把面子削得一干二净,冲动下一个巴掌甩过去,清脆的一响,又朝戚山唾了一口,正中鼻梁,擦掉自己脸上那浓痰,恨恨道:“妈的,老家伙,给脸不要脸,是看你这么多年没有亏待我还准备给你留条全尸,去你妈的,快把小姐给我交出来。”
戚山脸上迅速地浮起了五个手指印,煞是扎眼,戚山头歪向一边,满眼的不相信,老夏连滚带爬地凑到戚山身边,把戚山挡在身后。
戚大见戚山回过头还是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差点忍不住想站起来去给戚山一脚,好歹是忍住了,只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戚大是忍住了,可是见到他甩父亲那一耳刮子还唾了一口,戚云脑子轰地一下再也没忍住,从树后冲了出去,一脚踹向蹲在地上盯着父亲的戚大,正中脖子,把戚大踹得头往地上一甩,斥道:“狗一样的东西!忘恩负义!”
连忙蹲下来,越过老夏,扶起戚山,擦去他脸上的污物,焦急地问道,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爹爹,没事吧?”
戚山摇了摇头,低头叹着气,脑子还觉得嗡嗡作响,痛惜地道:“云儿,我没事。可是你还管我做什么呢,都是埋了半截的人了,你要逃啊,你好了,我跟你妈就都放心了,何必呢,哎。”
戚山知道女儿放不下自己,放不下这个家,理智哪能时时战胜感情呢,便按下不说了,抓着女儿的手,紧紧地,又看了眼身边还是失神的妻子,摇了摇头,把妻子的手也握着。
看见戚云从树后冲出来,日本人也没拦她,甚至还退后了几步,留出一片空地抱着手臂看着这曾经的一家人,爱恨情仇,国恨家仇,好一出戏。
挨了戚云一脚,戚大一头撞在地上尖锐的石头上,头皮瞬间被划开,一个大口子冉冉地流着血,鲜红鲜红地,染得他整个世界都有些癫狂,他回过神来怒看着戚云,怔了一怔,却又突然转为讨好的神色,嘿嘿笑道:“小姐,您终于肯出来了啊,等你好久了。”说完,撕下一条破布遮住了伤口,眼神淫邪,双手不断搓动着,在火把的映照下格外狰狞。
戚云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扭曲地自己一点都不识得了,她甚至不明白这个世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吃人的恶鬼,把原来的戚大给带走了,现在的只怕是恶鬼上了他的身,替了他的魂。
直到戚云扶着父亲,裳儿才冲进日本人的包围圈,侧身蹲在戚云身前,张开双手,护着戚云,指着戚大怒斥道:“戚大哥哥,这么多年,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样,你对得起老爷太太小姐么!你这是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你也说我忘恩负义?我在戚家这些年,我哪一天不是风里来雨里去,为了这个家我鞠躬尽瘁。从小是我陪伴着小姐一路长大,可那陈赛军何德何能,凭什么他就能做姑爷我不能,凭什么我要陪着你们一起逃难,还要把你们送去他那儿继续当我的下人,现下我跟太君一起,什么就都是我的了。裳儿,你也算是我妹妹,我们一齐长大的,我跟诸位太君求个情,放你走,你就别管他们了。”戚大神色有些迷幻也有些洋洋得意,是夙愿得偿后的满足。
裳儿有些发懵,她知道戚大喜欢小姐,可是自从小姐成亲后,他也像是认命了,没想到他心里还是一直盘算着的,所以那些跟姑爷的称兄道弟都是假的,都是权宜之计。裳儿觉得害怕极了,她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隐忍,难道这个世界真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么,大家在一起生活开开心心不好么?
“走?不,我要陪着小姐。”裳儿摇了摇头,抱住戚云,低着头小声地说道,在另一侧,老夏也用袖子帮戚山细细拭去残留脸上的污迹,一脸的痛心疾首,他算是看着戚大一点点长大,事已至此,他话也不想多说,不停地叹着气,看着戚大的眼神就如死物。
一旁,日本人见戚家人光顾着打嘴皮子仗,也没啥好戏可看,便唤过戚大,附在耳边说了几句,隔太远也听不清,只能看到日本人表情有些扭曲又带着残忍的快意,小声快速地催促着戚大,只是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为什么显得那般急切,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
戚云看着戚大低头听日本人说话的样子,脑子里有些混乱,她一直明白戚大对自己的感情,可是毕竟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也以为自己成亲后戚大就放下了,却没想到戚大却是一直这么跟耿耿于怀,那爹在给戚大说亲事时她的撺掇在他看来定是羞辱,戚云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裙角,看着眼前那个人,那些幽暗的心事,滴滴如毒汁。只是戚云不明白的是,仅仅是儿女情长的这种小事,怎么值得这么多日本人帮着戚大来追自己家人,明明家里无论哪一方面也不值当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戚大听着耳边的话语,神色变幻着,有些害怕,露出些许挣扎的表情又转为阴狠,把拳头握得死死的,咬紧牙关,盯着曾经的家人,眼神凶狠如择人而噬的野狼。
戚山坐在地上,在女儿的后头看着戚大这复杂的表情,想起第一次带他出门行商击垮另一拨商人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有些犹豫,却始终有残忍的快意,仿佛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他就会让敌人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再不舍,那也可以。戚山那时候只是觉得戚大颇有做商人的潜质,理智而残忍,没想到这一刻,他却调转了枪头,在最致命的时刻对准了自己。
是命运吧,戚山对自己如此说道,更是心灰意冷。
落叶被踩碎间,戚大走上前道:“老爷,你们可以走,我两个条件,第一,把钱给我。”说这条件的时候,戚大也没有太在意的模样,像是在说着跟自己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倒是说起第二个时带着狂热的渴望。“第二,把小姐许给我。答应我,你们走,我绝不二话。”
戚山看着面前的戚大,轻摇着头,痛心地说道:“阿大,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让正主出来吧,不是你,你做不了主,谁都明白。”
戚山在生死之前,终究复归了淡然,闭上眼睛,须发眉毛毫不颤抖,一个时辰以前的那些慌乱在他身上消失了,他看得出戚大所有的条件都是虚的,给的也难以成真,背后定然有人唆使,一个伙计再怎么着都是个伙计,会咬人的狗是得有主人放的。
戚云听得父亲的话,有些明白,却又想不太清楚,她只清晰地明白戚大的条件,背对着火把的戚大面容看不真切,在阴影中的脸庞显得心事极是幽深,也许他说这番话是真的,也许已经是疯了,戚云心里也没底,不过对她来说,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能救得爹爹妈妈她都会愿意去试,毕竟父母子女一场,父母给了儿女生命,这是一生中最大的恩惠,能有机会护得父母周全,换做哪家的儿女都会愿意。
戚云捏了捏父亲的手,理了理鬓发,坐直了身子,道:“爹,如果以我一人能换得全家平安,我愿意啊,只要爹爹和妈妈能平安离开,我愿意的。”
戚大听得戚云的话心里一阵狂喜,丝毫不顾及身后一道阴冷的目光,毕竟他与日本人勾结大半就是因为这求而不得的相思,颤抖着在说着,好好好,几乎是要大笑出声。
戚山打断女儿的话,淡淡地道:“云儿,你也是糊涂,日本人会陪他玩?你太天真了,他说话做不得准的,等正主说话吧,看他们要什么。”
听得戚山如此说话,戚大炽热的情绪就被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激灵地一抖,又是这个老匹夫,又是他,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
戚大忘了戚山曾经的期待,曾经的希翼,谁又看不起他,谁又能真正的用看不起来抹煞一个人,是那个人自己罢了,戚山曾经也是希望他能撑起戚家的一片天的。戚大的眼神彻彻底底地冷了下来,拳头攥得紧紧的,又是想朝戚山打一拳,又是想破口大骂。
戚云暗叫不妙,她知道父亲把话这么一说,戚大会更加偏激了,她也知道戚大的自尊心强,被谁随便一激就容易走极端,毕竟戚大这个样子父亲也有一定的责任,不给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想起以前的那些点点滴滴,戚云只是感慨命运的无常,但再怎么着,自己也都不可能爱上他,只能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父亲,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女儿想要你跟娘活着。”戚云抓住戚山的袖子,低声说道,戚山正待回答,却突然听得身边一直涣散无神的母亲发出一阵笑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在这个环境下却是格外诡异,笑完母亲又是一声不吭,软在一旁,仿佛方才从未笑过。
戚山看了眼妻子,摇了摇头,按住女儿的手,闭眼道:“云儿,别说了,我们不能跟日本人合作,这是底限。”说完顿了顿,继续道:“无需多言,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他终究不得好死。”
戚大见戚山态度如此强硬,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也明白戚山的为人,只得蹲下来盯着戚云,蛊惑道:“小姐,你看,我都给了你们指明了路了,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好好劝劝老爷。”
戚云只感到按住自己的那只手又重了一些,心里了然,知就算是自己甘愿献身,父亲定然也是不愿意屈膝于日本人之前,也学父亲闭上了眼睛,听天由命了。
赛军,记得我。戚云如此祈祷着,跟几个月没见的丈夫说着话。
戚大见戚云被戚山说服,老夏更是话都不说,看着自己眼神跟刀子一般,裳儿胸脯起伏着,依旧是心情激荡,对自己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对哥哥的依赖,只是鼓着腮帮子,狠狠地望向自己。
戚大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他想起小时候跟裳儿一起,随着小姐在县城附近空地上放风筝,自己拉着风筝在前头跑着,小姐和裳儿在身后拍手叫好,等风筝飞上天后,自己又把风筝递给小姐,那时候如湖水清澈的眼神他以为就是一生,他以为自己就是那个风筝,随着老爷远行后始终有根线在小姐手上,但他发现自己错了,这一错小姐就已经嫁了那个军官,他祈求过上天不要让他们成亲,却天不遂人愿,戚云还是嫁给了别人,曾经被他当成宝的风筝在戚云洞房的当晚被他狠狠地扯成了碎片。
自己怕是真的什么都得不到了,戚大突然明白,把那些心酸抛开,冷笑几声,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既然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没有人接话,仿佛他已经是一团空气。
戚大站起来,转过身朝日本人走近几步,几乎是九十度的鞠了躬,恭恭敬敬地道:“各位太君,小的无能为力,拜托帮小的跟他们说说,他们应该会更懂。”
日本人纷纷点头,哈哈笑着,在林子里听着格外渗人,仿佛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
听见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戚云听见有人站了出来,本以为会被日本人用枪指着,却没有上膛的动静,只有火把烈烈着燃烧和风低低的呼啸。
等了半晌,都没有动静,戚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优雅成熟的日本军官站在最前方,见戚家所有人都睁开了眼后,方才开口,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戚老爷,在下高桥一生,我们谈谈吧。”
看着眼前这个军官,戚山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是在哪儿见过,一边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一边说道:“说吧,你要什么。”
高桥见戚山开了口,却没有任何表示,笑了笑,知道只怕这戚老爷已经忘记了自己,也不提别的,跟拉家常似的说道:“戚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我们见过一次的,在山东。您忘记了么。”
“是你!”戚山看着高桥,那深邃的眸子把他拉回了三年前,淡忘的记忆全部被点亮,那是最后一次出远门做生意之时,也是戚云第一次见到陈赛军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