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情况危急,知道她没有内力,定是跟不上他的步伐,就是死了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一个不明底细又胆小怕死的小东西,可是他还是停下来了。
转身,夜色迷蒙,可是他还是一眼看穿她眼里流转的晶莹液体,眼底的绝望混杂着永不放弃生机勃勃的生命力,很矛盾却意外的让人移不开眼。
等她过来,他还呆愣的站在原地,好像说了什么,记不清,随之他就没有意识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趟在一尊高大的佛像旁,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坐垫孤零零的放在佛像前,撑手跳下,环看四周的环境装饰,这寺庙应该不大。
转了一圈,回头仔细望向法相金身慈悲肃穆的佛像时,景之珩就如被触电般浑身颤栗。
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声清脆的木鱼声一声声响起,他转身望去,发现原来空无一人的大堂,此时坐着一个闭目打鱼和尚,周身温和平静,看着熟悉而怪异。
蹙眉向前走了几步,缓缓蹲下,有些纠结还是开了口,“小师父”见敲打木鱼的和尚没有反应,景之珩放大了音量,“小师父,请问这是哪里?”
木鱼声停顿,和尚猛地睁开了眼,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并无人说话。
轻缓放下木鱼,起身,向景之珩身后的大佛虔诚做了一个叩拜,方坐回垫子上继续敲打着木鱼。
景之珩难得露出了情绪,带着惊恐跑出了屋外。
凉风吹起泛黄枯落的满地的叶子,扫地僧平静的扫着,风起吹散四处飘散落叶,他便拿着扫把一点点再聚拢,循环反复,扫地僧脸上看不到一丝埋怨。
景之珩泄气回到了那间屋子,这寺庙里的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看到他身子。
景之珩眼神复杂看着屋内虔诚敲打木鱼的和尚,怪不得这和尚感觉既熟悉又怪异,睁开眼,望进那眸,他便知道那是他,这和尚是他!
他试图让自己从睡梦中醒来,可是这里的一切太真实。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巧合。
被迫接受后,他便跟着他,应该是小和尚,希望可以从这里找出一些端倪。
与往常一样,小和尚垂眸念着经文,双手合十,白色袍子一尘未染。
藏经阁角落微微一响动,落了些灰的‘莲华经’掉在地上,小和尚愣了愣,书页上微微缺了一块,仔细看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缺了一角。
小和尚颤颤巍巍地闭眸,坐下伸出微抖的手敲着木鱼,跟了这么段时间,他能细细听出来,不出意料便是往生咒了。
小和尚从山下跳了两桶清水,从清晨洒下的光便能隐约看见被染的五色斑斓的清水,微微漾起圈的涟漪让人晃眼,也只能作罢。
小和尚担着水嘴里默念着经文,青石台阶旁的草木重生,叶子盛着晨间的露水,染上隐隐绿光,山色幽幽,清清凉凉仿若置身于世外桃源。
在这里不用睡觉不用吃饭,他也不会感觉到疲惫和饥饿,他这应该是魂体。
不知附近哪儿,猛的一声惨叫毁了这幽远的意境,小和尚蹙了蹙眉,放下担着的水,拨开这一溜的茂枝密叶,小心翼翼迈过后,才匆匆向发声处,一只白毛柔软光滑的小狐狸被老虎追赶着,小狐狸应该是开了灵智,朝着小和尚跑来,两眼圆润湿漉漉,可怜巴巴地看着小和尚。
看着小狐狸可怜巴巴望着他,小和尚微微一笑,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俯身伸出手,“过来。”小狐狸瘸着腿爬到小和尚手上。
那黄棕交杂的老虎低吼一声自知打不过便退身逃开,想来这寺庙应该有些能耐,连带着周围的动物也都通些人性。
小狐狸刚刚爬到小和尚肩头却不想一下子没站稳,惊恐下,爪子扒住了小和尚胸口衣领,小狐狸自以为无事,却不想小和尚迈步往前走去,小狐狸连忙用爪子扒住了小和尚腰间的吊牌,木质吊牌晃了几下,小狐狸弱弱唤了一声。
小和尚温笑单手抱着,将小狐狸放在肩上,小狐狸锐利的爪子将腰间的木牌抓出了痕迹,景湛两字已经模糊了些。
景湛左肩担着水,右肩头趴着小狐狸,往寺门走去。
小狐狸极为不安分,它伸出红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景湛的脖子,看他不为所动,便狠狠地咬了一口,景湛顿步皱眉,小狐狸感觉不对,往衣服里缩了缩,景湛不语抬步向寺门上去。
景之珩跟在他们身后蹙了蹙眉,景湛?跟他姓一样,这人莫不是他祖宗?而那小狐狸的眼神像极了那个人,那个他准备抛掉的女人。
将清水倒入缸内,随后将小狐狸的小腿上的伤口包扎了后,景湛便垂眸往藏经阁去,一入阁内景湛便弯身轻轻放下小狐狸,翻开经书,低念经文,景湛抬眼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小狐狸,木鱼声便又响起。
清风夹杂着山野林间特有的气味席卷了藏书阁。
小狐狸试探性地往他身上靠了靠,景湛敲打木鱼的手顿了顿,小狐狸猛地一缩,那双极其人性化的水润眸子无措的看着景湛。
“罢了,你便这样吧”
随之闭眼念诵经文,轻敲木鱼。小狐狸小心挨着景湛,偷瞄看着,见景湛不为所动,便得寸进尺爬上他的腿,不安分的扭动两下,因受了伤,小狐狸转瞬便闭眼沉沉睡去。
景湛觉着腿上出来平稳的呼吸声,才缓缓睁眼,低头看着闭眼沉睡的小狐狸,温笑下,伸手想摸摸这小狐狸的皮毛,还未挨上,小狐狸便微微叫了一声,景湛手一顿,收敛起笑,继续敲打着木鱼。
时间一日日过去,景之珩看到了很多,看到景湛给小狐狸取名,唤‘清音’,般若清音如风,看到小狐狸突然离开,也看到了小狐狸幻化成了人形,果然,他未猜错,幻化成人形的样子是清音!
看得越多越多他心里对接下来可能看得画面渐渐抗拒起来,尽管他也不知道抗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