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群人簇拥着白雪兰与金芳蕙行至湖边。
众人行礼毕,搬来椅子坐下,太监、宫女散开去。
白雪兰道:“陛下在钓鱼,兴致不错。”
“散散心而已。”金克行道,“母后与姐姐怎有空到此?”
“你姐进宫看望我,陪我出来走起,不知不觉,竟到沁芳园来了。”白雪兰道。
“姐姐还真是有心。”金克行道。
白雪兰指点了一会各处景致,询问金克行所钓的情况,已过去不少时光,这才说道:“陛下,有一事说与你听,你姐姐与长卿已解除婚契。”
“什么?”金克行大声道:“为何不与朕商量?”
“此事与你无关。”金芳蕙没好气道。
“芳蕙,怎么跟陛下说话?”不待金克行发火,白雪兰先斥道。
“女儿说的没有错。”金芳蕙犹道。
“你行为不检点,朕懒得与你计较,但你如此做,会影响大局。”金克行大怒,道:“一旦婚契解除,外间不利于你的传言必然坐实。不仅先前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而且皇室声誉蒙羞,众臣对朕敬畏日减。众臣之心,多不向朕,敬畏不存,朕的皇位还稳固吗?”
“我的婚事与你的皇位根本没有关系,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断。”金芳蕙道。
“放肆!信不信朕收回你的封号与名份?”金克行道。
“我的封号与名份是父皇给的,你坐上皇位后,给了我什么,你凭什么收回。”金芳蕙道。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白雪兰道,“成何体统?”
“母后,姐姐不知干系重大,您难道不知?为何还是允了?”金克行道。
“我不允,外面的传言就能停止吗?”白雪兰道,“陛下还是对自己缺乏信心,觉得权力不稳。陛下还年轻,不用急。就如同钓鱼,想钓大鱼,不能急着拉竿。”
“若是鱼大到超过了人,那是人钓鱼,还是鱼钓人?”金克行道。
“那就更得从长计议。”白雪兰道,“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一言难尽。只求莫要添乱。”金克行道。
“你姐姐的事,既然已经满城风雨,我看就不用去管了。众人好奇,时间一久,也就淡忘了。”白雪兰道,“先帝在时,曾与我说,最上,与首辅、次辅同时联姻;其次,或与首辅联姻,或与次辅联姻。可惜,当时两家并无适婚女子。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次辅有一女,名高玉萱,正十八九岁,恰是良配。陛下可遣人说媒。”
“此事容朕想想。”
金克行站起身来,道,“摆驾勤政殿。”
随即金克行急急离去。
白雪兰道:“依依,芳蕙,陪我四处走走。”
两人应是。
…………
勤政殿内,金克行、赵寻以及吕德超三人,分位而坐。
“昭仁公主既已解除婚契,除非抹黑风长卿,才可稍稍挽回声誉。”赵寻道。
“依臣看,此事不宜再扬,恐后事无穷。若抹黑风长卿,风长卿再抹黑昭仁公主,来来回回,没有尽头,而声誉却因此日渐受损。此事到此为止,不用再去管它。”吕德超道。
“依两位看,放出消息之人的意图是什么?”金克行道。
赵寻道:“无外乎有三种可能,其一,无意间放出消息;其二,有意中伤昭仁公主;其三,透过昭仁公主诋毁皇室。若是前两种可能,还好;若是第三种可能,就有些麻烦。”
“臣也这般认为。”吕德超道。
“朕也是如此想的。”金克行道,“有人两次传播昭仁公主绯闻,造成极大恶劣影响,只怕无意成份居少,有意成份居多。”
“若有人刻意传播,想找出传播源恐怕大海捞针,极难。”吕德超道。
“此事不得不按下了。”金克行道。
半晌后,金克行又道:“听闻次辅大人有一女,名高玉萱,正值妙龄,两位以为,可否为朕之良配?”
吕德超一拍大腿,道:“此计甚妙。可联合次辅,削弱首辅。”
“确是好计。不过,却有两难,其一,陛下已立皇后,次辅恐不愿其女为妃;其二,次辅必然权衡联合陛下对付首辅的利弊。”赵寻道。
“难处暂且不用去管,先派人去试探次辅口风,再作计较。”金克行道,“两位以为,谁是合适人选?”
“陛下派人试探,若衔皇命,次辅只能遵或者不遵,反而弄巧成拙;若不衔皇命,无论是谁,次辅都未必会见。依臣看,倒不如走次辅夫人这条路,至于人选,陛下可以询问太后。”赵寻道。
吕德超也点了点头。
三人又讨论起一些其他事。
…………
楚元德走进平安票号,室内空间极大,三三两两,人数不少,深处有几处窗口,有人排着队,他走到一处人少的窗口排队。
楚元德前面也就三四人,仅片刻工夫,便轮到他。
“公子是存钱还是兑换银两?”
窗口内是一名青年男子,一双眯成逢的小眼睛,打量着楚元德,
“听说几天后有一场赛马,其中有一种票据是此处开的,可有此事?”楚元德敲着窗口柜台,缓缓道。
“正是。我们这里只开‘楚元德赢严格风等人输’的票据,一赔二,公子想买多少?”青年男子道。
楚元德从口袋中摸出四张银票,递入窗口,道:“买两万两。”
“公子稍等。”
青年男子检查了一下银票真假,片刻后,便开了一张票据给楚元德。
楚元德检查一遍,点了点头,离开窗口。
楚元德骑马缓缓在街道上行了一段时间,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条街口,与唐清一行六人汇合。
“所有人都买过了吗?”楚元德问道。
众人点头应是。
数日之内,楚元德让数十人到平安票号去买同一种票据,各人多少不等,共六十万两。
“回府。”楚元德道。
楚元德率先驰马往外一城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楚元德行至代国公府前,被告知母亲与姐姐已经到了,便跑进门去。
片刻之后,闯进府南一座大厅内,大厅之内,围坐着四人,正对着厅门的是楚尚仁;楚尚仁右手侧是一名女子,约莫五十来岁,一身淡黄华服,面自含笑,眼角爬上几弯皱纹,是楚元德母亲华清蓉;楚尚仁左手侧也是一名女子,约莫二十岁上下,一身淡青华服,面容姣好,皮肤呈小麦色,是楚元德唯一的姐姐楚元秀;楚元秀下首是一名男子,约莫二十二三岁,一身蓝色华服,体魄强健,面容饱满,双目炯炯,乃是楚元秀丈夫林诩。
“母亲,姐姐,姐夫。”
楚元德跑过去,找一张椅子坐下。
“你每天在忙些什么,还知道回家。”楚尚仁道。
“我现在是正六品兵部主事,自然忙得很。”楚元德道。
“兵部如何,你以为老夫不知晓吗?”楚尚仁道,“跟你说过很多遍,莫要胡闹。”
“元德,听说你在朝堂之上让陛下给你说一门亲,你是怎么想的?”楚元秀笑道,“此次离开辽州,方淑娟、秦秋兰、姬娅儿、朱离四女纷纷让我带信给你,你倒好,转头就忘了她们。”
“我也是为了楚家香火着想。”楚元德笑道。
“你这孩子,从小就乱七八糟,什么时候能变得正经些。”华清蓉道,“原以为你师父会将你教好,谁曾想,更加胡作非为。”
“战争也教不好的人,恐怕也就这样了。”楚尚仁道。
楚元德撇了撇嘴,并不接话,而是说道:“姐夫,你做为偏将,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