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豪回书,信中言,既得沥州城及多府,已得根基,宜巩固,徐图天京城。北卫城做为前方,更宜巩固,况新兵练不多时,楚元豪不便至沥州城,着楚元德行州事。
楚元英回书,信中言,楚元英在汶阳不久,诸事初兴,不久便练兵有成,不宜至沥州城,着楚元德管埋沥州城。
楚元德知楚元豪与楚元英是商量过的,后三人约定,若有大事及不决之事,三人共决。
楚元豪与楚元英便派了一些文武官员帮助楚元德。
于州衙一处大厅之中,楚元德聚集众人商量事宜。
薛全意道:“各州府兵器装备制造,皆有定额,不得逾越,须上报兵部。以如今来说,自然是不够,宜扩大兵器制造房,增加产量。”
楚元德道:“兵器多需金银铜铁木材等物。这些多是管制之物,流通并不多,若能寻到矿区最好。”
“矿区多在西方诸州,未曾听闻沥州有,或可遣人查探。”薛全意道,“牧场也须多建,养优质战马。”
文静珠道:“要做的事很多,可最重要的,还是无人可用。”
原沥州城中各官吏,暂不可轻易用。
薛全意点头道:“最关键的,还是人才。”
“我看须先赢得民心,人才自来。”吴茂道,“如今赋税太重,只需减赋,便能赢得民心。”
楚元德遂遣人搬来帐簿,查看沥州城及各府收支。
永庆二年,即东帝历一万零七百六十五年,沥州城纳税白银两千五百余万两,其余收入白银六百余万两;支出白银三千两百余万两;赤字白银三十余万两。
入不敷出,楚元德顿时傻眼。片刻后,查看同年各府收支。
各府共纳税白银六千三百余万两,其余收入白银一千三百余万两;支出白银七千一百余万两;结余白银五百余万两。
同年,全沥州结余白银五百余万两,上缴户部。
楚元德看罢,方松了一口气。
楚元德细看,州城虽更繁华,毕竟官吏更多,品阶更高,诸事繁多,耗银便更多;且兵马多太多,更是一大笔开支。
像“春节税”、“贺税”一些税赋,完全是巧立名目,自然须免去。
这些税赋加起来,共白银六百一十两,若免去,沥州财政便是赤字。
楚元德将帐簿传示众人。
文静珠道:“这些无端的赋税必须免去。想办法多得一些其他收入,算是开源。减去一些不必要的支出,算是节流。”
“官吏之中,冗员太多,不如裁撤一些。各种不必要的花销,可以禁一禁。”薛全意道。
吴茂笑道:“你们所言,皆只是帐目与数字,不知其背后的涵义。比如农民上缴丁赋与田赋,可能尚能负担,微有结余,结余之钱,或买田,或蓄牧,或经商,等等,其中所得,亦须纳税,州中所纳税不减反多,农民不忧反喜;若再上缴各巧立名目之税赋,几乎难以负担,卖掉田地,卖儿卖女,久则难上加难,难以翻身。因此,免掉巧立名目之税赋,虽总税赋减少,但其余各税赋应会增加。”
楚元德频频点头,翻看前些年帐目,道:“未有巧立名目之税赋前,其余各税赋确是逐年增加。而第一项巧立名目之税赋出现后,其余税赋并未立即减少,还在增加,数年后方减少,随后两年,第二项巧立名目之税赋出现,其余税赋立即大减,并逐年递减,接着,各项巧立名目之税赋纷纷出现,其余税赋再也没有增长过。”
吴茂道:“户部见其余税赋减少,每年耗银逐年增加,为平衡收支,又设巧立名目之税赋,这便形成恶性循环。久之,百姓不堪重赋。比如农民贫困已久,恐多欠债,就算免去各巧立名目之税赋,依旧缴不上丁赋与田赋。”
楚元德思索半晌,道:“先免去各巧立名目之税赋,派人于各地查探百姓收支情况,再谈其余各税赋。此事,就由吴兄督办。”
吴茂领命称谢。
楚元德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裁撤冗员须有个标准。这个标准该如何定?”
“无外乎贤与能。”薛全意道,“贤者,有德之人;能者,干才。”
众人又给了一些具体建议,方散。
次日,楚元德令人四处张贴招贤榜。
州衙一处大厅中,楚元德召集众文官前来。
十余名长史,三十余各司马,近百名主薄,挤满整个大厅。
据楚元德所知,长史三人足够,司马九人足够,主薄二十七人足够。
楚元德令人点名。
“岑勉之。”侍从点名道。
连点两遍,无人应。
楚元德道:“岑勉之为何未到?”
一人道:“岑勉之在大牢之中。”
此人约莫四五十岁,身材高瘦,一把山羊须,乃是长史徐俊。
他将事情经过,详述一遍。
楚元德想不到还有此事,令侍从继续点名,除去岑勉之同党,并无他人未到。
楚元德道:“前日有人向我建言,言及你们都是降官,不宜用。我思量良久,觉得你我众人皆是为朝庭办事,谈不上降与不降。因此,我决定量才而用。我于隔壁大厅设一考核室,由我亲自考核。”
楚元德介绍,会一一考核,唸到谁的名字,谁就进去,未考核的官员,可在此处大厅休息等候,饭点会有人来送餐。
介绍毕,楚元德起身往隔壁大厅行去。
厅门前已有士兵严立,楚元德走进大厅,大厅颇大,壁上挂着字画,厅中摆有几案椅凳之物。
楚元德坐于深处一张案后,右手侧坐着文静珠,左手侧坐着薛全意,再往两侧,则是记录人员及侍从、士兵。
楚元德案前三米处,摆着一张方椅。
楚元德示意开始,便有人喊道:“徐俊。”
遂有一人进入大厅,四处张望,随即,便有人将其请于楚元德案前三米的方椅上坐下。坐下之前,向楚元德行了一礼。
楚元德道:“第一个问题,假如州中府库有银十万两,而需用银二十万两,该当如何?”
“不知需用于何处?”徐俊问道。
楚元德道:“有何不同吗?”
“若是建一座宅院,以官府名义出面,砖瓦木土之属既可便宜,又可赊欠,或许不需二十万两,倘十万两不足,先赊欠,待库中有余,再偿还。”徐俊道,“若是某些地方急需二十万两现钱,比如户部急调二十万两,可聚集富商,先筹措十万两,待库中有余,再偿还。”
徐俊能被闵常生重用,还真是有些才干。
楚元德又道:“假如州中收支年年赤字,逐年增大,该当如何?”
徐俊道:“开源节流。”
“如何开源?如何节流?”楚元德道。
“一些获利多的买卖,可以官营;还可以加税;还有一些其他办法。这是开源。”徐俊道,“官府中一些不必要的开销免去,便是节流。”
楚元德不做评论,道:“若有民叛,该当如何?”
“民之所以叛,多因被迫,需溯其根源,解决之。”徐俊道,“若民叛犹不止,只能镇压。”
楚元德又问道:“若我评定你无才,不用,你将如何?”
徐俊心一沉,道:“未曾想过。”
楚元德道:“那回家想去。三天之后,等评定结果。下一个。”
随后,便有侍从将徐俊请出去,有人喊道:“张冲洋。”